《莫恋风尘》枫舞樱斓

8、第十五章 雪藏

　　愣了好久，我的头脑里一片空白，愣在那里，看着那个不速之客走进来，扶起莫宇轩，盘腿坐在地上，点了他的好几处穴道，将掌心覆在他背上，似乎通过手掌向莫宇轩输入内力吧，很久，然后站起来，从衣服里掏出一个玉瓶，取出一颗药丸，给莫宇轩吃下去，然后走向门口。淡淡的说：“他的毒已经压制住了，短时间内不会复发。”

　　我似乎才回过神来，他已经走到门口了，我追问着；“你是谁，他为什么会中毒？”他停住脚步，却并没有回头：“鬼昱，是一个影子，可以在任何人的身后，却永远无法看清楚的影子。”

　　我不懂，但是他却不再说话，消失在门外，在他消失的那一霎，他回头看着我：“他们已经追上你了，他，应该能护你周全，还有，我们。”他的眼睛，如一潭静水，没有任何波澜，却让我觉得熟悉和安心，莫名的，觉得他不会对我不利。

　　鬼昱已经走了，消失得像从来没出现过，恍然间，我仿佛是做了一场梦，其实什么都没发生似的，蓦然，我发现自己无法忆起鬼昱的脸，从出现到消失，他似乎一直在黑暗里，如黑暗里的黑影，溶在黑暗中却又让人强烈感觉到他的存在，只是，无法看清，影子，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到底是何人？我不知道 ，也不愿意去想，只记得，夜色里，他的目光有一丝的熟悉，让我没有理由的相信了他，他的目光，是我唯一能记得的。

　　莫宇轩盘腿坐在地上，依然没有醒来，但是，他的面色已经慢慢恢复正常，呼吸似乎也平稳而有规律，那么，是鬼昱为他解毒了，我的心慢慢安定下来，却也坐在地上，不想动，不想起身。

　　我的心定下来，慢慢想着今天的事情，鬼昱说，他们已经追上我了，那么他们的目标是我了，而莫宇轩，亦是因我而中毒。他们，应该就是一直以来追杀我的所谓江湖中人吧，因为掌门令什么的，反正是有着我不明白的原因，我本是一个普通的女子，什么时候，我这么重要，这么引人注目了，倒是太出乎意料了，我觉得有些可笑，却笑不出来，我的名字，现在在江湖中应该算是如雷贯耳了吧，而我，却只有让别人保护我，若我独行，恐怕是举步维艰，我不明白，我这么一个普通女子，还身重奇毒，怎么会如此取足轻重，让他们前赴后继，可笑啊，真可笑，这就是江湖了。

　　黑暗中暗算我们的人，应该是被鬼昱解决了吧，我有这样的直觉，他，竟是向着我的，但是，那份熟悉，从何而来，他，又为何要帮我，而与真个武林为敌呢——目前看来，似乎整个武林都在追捕着我——这让我意识到，我身上，似乎是隐藏着许多秘密，或许，不是我的秘密，而是上一辈的秘密吧，我真不愿意去想，但是，这些让我多了一份活下去的勇气，至少，这个世界上，还有人希望我活下去，江岚，鬼昱，还有，莫宇轩，他应该也是希望我活下去的吧，那么，我就好好活着吧，在江湖里，好好活着，纵然，需要别人的保护才能活下去，或者，我可以弄清楚这一切的秘密，或者，我永远无法弄清，或者，这一切只是一场误会，一个笑话吧。

　　想想，我似乎是变了很多呢，是好，是坏，谁也不知道，只是，我似乎无法逃离江湖了，无奈，笑了，眼中却湿了。

　　一夜宁静无事，莫宇轩依然未醒，我，一夜未眠。

　　晨曦已经温柔的透过窗子照进来，轻轻地覆在身上，有一种融融的暖，我站起来，久不动的身体已经有些僵硬了，走到窗前，将窗子完全打开，阳光如水一般流进来，柔柔地包围了我。我闭着眼睛，迎向晨曦，这样灿烂的阳光，被我无视多久了呢。这个时候，我什么也不去想，江湖，追捕，中毒，什么什么都与我无关，我只是这阳光下虔诚的女子。

　　不一会，听见身后有动静，回头，莫宇轩已经醒来，站在房中，不觉中让我有仰望的错觉，他眼中依然波澜不惊，却看向我，有一丝疑惑掠过，我摇摇头：“他们的目标应该是我，鬼昱帮你解毒了，我不认识他。” 莫宇轩却再没任何言语，或者，他的言语都隐藏了起来？

　　又是一个早晨，阳光很好，也有鸟儿清脆的叫声，婉转萦绕。简单洗漱之后，店小二送来简陋的早点，我却没有胃口，只喝了一点粥。莫宇轩一直无语，最后，却说了句“赶路!”就径直走了出去。

　　等我走到店外，却看见一辆马车，莫宇轩就站在马车前等着我，我看着他，他也看着我，却相对无语，这样的情景多奇怪，两个朝夕相处的人，竟然是这样的境况，有些荒唐，有些可笑，却都消失在他深邃的眼里。我钻进马车，简陋，却很舒适，一夜未眠的我很快就躺着睡着了，在马车的颠簸中，竟然睡得很沉很沉，或者，太累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醒来，从马车上的小窗向外看去，却发现，又是一天的早晨了，马车行走在荒原上，周围荒凉而清冷，就算是温暖的晨曦也无法覆盖的荒凉。马车内的小桌上有个包袱，飘出淡淡的香，打开，是一包馒头，和一包点心，我已经饿了，胃口却仍然不好，只拿了一块点心，将包袱重新系好。

　　伸出手，撩起马车门上的帘子，却发现，自己全身都像被抽去了力气，手腕上竟微微透着幽幽的黑，我的毒，又深了吧。压制住这个念头不去想，撩起帘子，莫宇轩正坐在外面，听见声响，也没有回头，只低低地说：“今天日落之前，定可以到达雪藏山脚。”

　　我亦不语，放下帘子，缩回车中，这样让人无法呼吸的气氛，沉重得不真实。我和莫宇轩之间，注定了这样的相处模式吧。

　　比莫宇轩预计的要快很多，正午过去没多久，马车就到达了雪藏山脚，这是个荒凉的地方，几乎没有什么人烟，山脚下，只有一个小小的茶寮，迎着风，招摇着破旧的旗子。马车停在茶寮外，莫宇轩淡淡的说，在山脚下歇歇吧。

　　我撩起帘子，慢慢的出来，似乎夹杂着沙子的风一下子迎面扑来，打在脸上，有些疼，莫名地有想流泪的感觉。莫宇轩却自我下车就盯着我的手腕，已经泛着微微的黑，他的脸色似乎有些变了，算来，我中毒至今，已经近一个月了吧，越来越深了，不知是否还会有救，我突然有了莫名的想法，如果我的毒无法解去，那我就这样死去，会不会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呢，一了百了呵，那我会不会有些遗憾，在我多了一份活下去的念头的此时，如果死去，我会有遗憾吗，这个时候，突然很想江岚，如果我注定要死去，我也希望能在死之前见见江岚，再看看他温暖的笑，脑海中浮现着江岚那永远暖如春风的笑容，我的嘴角亦有了一丝浅浅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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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宇轩站在马车前，看着从马车中出来的女子，她，似乎更加的弱不经风，看到她微微透着黑色的手腕，莫宇轩心里莫名地一紧，她的毒，快要有一个月了吧，还有7天，只有7天了，莫宇轩心里突然有了一丝的恐惧，恐惧？是的，这是他从来不曾有过的感觉，如果她真的不治，。。。。。。莫宇轩没有再想下去，他不原意去想，或者，也不敢去想，或者，是他无暇去想了，他的目光，他的心，都凝视着眼前的女子，她那一丝丝的笑容。

　　荒地的风沙暴戾咆哮，尤其是越近晚上越甚，风肆意地摆动着舒舞影的长发，和衣裙，放佛要将她一同掠去，她的目光注视着不知名的遥远，空洞却深沉，不知道想着什么，嘴角聚起一丝浅浅的笑，淡淡的，却很美，如同一株幽兰在寂寞的深谷里慢慢地，慢慢地，绽开纤细的花瓣，一丝丝，一丝丝地吐露幽香，似乎，这荒凉的风沙也变得温柔了一些。

　　但是，世事瞬息万变，不允许他继续凝视，敏锐地感觉到有杀气渐渐逼近，莫宇轩本能地戒备起来。杀气瞬间到了身边，如这一路的情形一样，莫宇轩的剑呼啸而出，经过又一次的拼杀，追向他们的十来个人，已经被点穴倒在地上，他们将来醒了，或许也永远无法再拿起武器了，莫宇轩没有杀他们，自从那天，她生气的话语一直映在他脑海里，也是自从那天，他再也没有取人性命，至少，在她面前，放他们一条活路吧，希望好自为之了。莫宇轩亦不明白，一向毫不留情的自己，竟然也有了手下留情的时候，是因为她？虽然她面对血腥似乎已经熟视无睹，但是莫宇轩可以看到她眼里的瑟缩和畏惧，她，似乎是从未经历过这些，但是，她是舒沧云的女儿，怎么会不识江湖，不识残酷呢？莫宇轩一向不愿给自己留下任何后患，但是，因为一个她，他已经仁慈到自己不敢相信的程度了，她，似乎真的不属于江湖，莫宇轩想，自己似乎是弄错了什么吧。

　　剑回鞘，莫宇轩心中竟隐隐地叹，茶寮唯一的老板兼小二已经吓地钻在桌下呆住了，看来暂时是不会回神了，莫宇轩自己倒了些茶水，补足了一些干粮，实际上，这个茶寮唯一能充饥的也只有馒头。她亦坐下来休息了一会，进了些茶水。

　　老板兼小二依然呆在桌下发抖，似乎没有出来的打算了，太阳已经快要落下了，莫宇轩又一次淡淡的说 “赶路吧。”恐怕今天要连夜进山了，以防有变，时间，也不多了。他放下一点碎银子，将马车带过来，等着舒舞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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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经是晚上了，这些天来，这是第一次连夜赶路，月光还算明亮，月皎洁，却也难免有些阴影，如同人一样吧。马车走着崎岖的山路，颠簸着，月冷冷地照着群山，寂静。

　　在马车上，似乎没醒多久的我，又被一阵困意袭来，竟又沉沉地睡去了。醒来时，天已大亮，我不愿起身，依然躺着，看着马车顶，心里千头万绪。

　　马车颠簸着竟停了下来，我整整衣衫，走下车去，原来是山路越来越窄，已经行到了马车能通过的尽头，月光下，看得见，前方已几乎无路了，山陡峭，夜风袭来，有一阵阵凉意，我瑟缩了一下，莫宇轩却未说话，径自钻尽马车中，取出一只箱子，打开，里面竟是一件雪白的皮毛斗篷，莫宇轩拿出来，递给我，依然淡淡地道：“山上夜寒，姑娘当心了。”

　　我抱着这件柔软的斗篷，心里蓦然又风气云涌，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感觉在流动，轻轻披上斗篷，竟然即刻感觉到温暖，流动了全身，风再袭来，亦不觉冷。

　　却见莫宇轩走近身，环腰抱住我，我一惊，身子不觉颤抖了一下，“你……”他却不理会，偏过头，当我再回过神来时，人已腾空，看看脚下，空空的，已离地面丈余，不禁心中一凛，有些害怕地闭上眼睛，许久，才敢张开，再张开的时候，马车早已不见了踪影，所见的，竟然是完全不同的另一番风景。

　　夜色中的雪藏竟然很美，雪藏，并不是一座山峰，而是绵延的山脉，一座接一座，奇峰林立，各有嶙峋，在冷冷的月色下，竟然有一种肃穆的庄严。莫宇轩在山间或借力岩石，或借力生长得极为壮观的树木，越过一座座山头，奔向那最高的峰巅，那应该就是江岚的师叔隐居之处吧。

　　抬头望去，那座峰清冷，桀然而立，虽未直插云端，却有一种傲然于世间的清骨，让人无法不仰望。而那轮月，在仰望中，就悬在那山峰之上，偶有浮云飘过，月色隐隐溶溶，那样的不真实，却那样让人陶醉。莫宇轩脚下如生风，耳边亦掠过风声，周围一片静谧，但这样的静谧和清冷却让人觉得天地间如有天籁之吟。不一会已到山脉深处，这时我才注意到，山脉的背阴面，竟然有雪白，细看是经年的积雪，在月光下竟然耀眼，似乎也在闪烁着清浅的光，雪藏，雪于山幽处藏，寂静得似乎听到雪融融的声音。

　　可惜已是深夜，山深处更是渺无人烟，所以没有人能目睹到那天晚上那样的奇景。雪藏之巅，一轮清月傲然悬挂，在月光的清冷中，有一双人影，飘然于巅峰，月的清冷，风之飘逸，那一双人影如随运降临于人间，又如飘然之奔月，那双人影，最后融融的隐于雪藏之巅的月中。

　　而我，在空中飘向山顶，看着头上的月越来越近，越来越大，却被一阵困意袭来，很快地沉睡过去，在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