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春天里》骁女

1、初遇在相亲

　　我是一个普通的上班族，朝九晚五，在广州的一所小学做老师。家里双亲俱在，还有一个小我八岁的妹妹，象我这样背景的女人，全中国能找到上亿。
　　唯一可说比较特别的是，我还没有结婚，今年三十二岁。
　　不可思议是吧，我看见你笑了，但是这是真实的。
　　自从上个月我们家的家政工自告奋勇要为我介绍一位月收入800的小男生之后，我就对自己这个年龄的身价有了清楚的认识。

　　一年前我还是一个有男朋友的人。他比我小三岁，属兔的，在老家读研究生。今年春节的时候我们分手了。他二月十四日打电话来我的家哭骂，四月份陪我爸妈过了一个温暖的清明节，然后五一结的婚。
　　他的太太是一个年纪比他小的女孩子，刚刚大学毕业，听说已经怀孕在家待产了。
　　我现在在广州的家里，每天至少要听到三次他的名字和他的幸福。
　　没有幻想、没有期待，身边的人一个一个来了又走开了。岁月象平静的湖水暗暗流动，但是我感觉不到。

　　昨天下午妹妹打电话给我，她说，“姐姐，你不要生气。”
　　至少已经活了三十年，如果说算命的说得对，我有八十年的命的话，这已经经过的半辈子的事情可以让我生气的事情实在不多了——
　　“妈和爸上午出去好久没回来，我就猜他们是去那里了。”

　　前两天就看见他们鬼鬼祟祟地在报纸上划来划去，原来心里突发的不舒服的预感是真的。

　　“他们刚刚回来，又不敢说，就叫我和你说……我已经骂他们了！”
　　小妹就是小妹，即使是父母也没有完全的敬畏。看到不屑的事情，开骂是她的第一反应。想必爸妈也有得禁受了吧。

　　我笑了。
　　“是不是婚姻介绍所？”

　　“你知道啦……哼！丢脸还要丢到广州来！不过算了，你不要生气，顺着他们敷衍一下就好，不然又鸡犬不宁的……”
　　小妹嚓地挂掉电话。

　　这就是我穿着这身不合适的衣服，坐到这个暗淡的陌生的空间来的原因。

　　婚姻介绍所并不如我猜想中会有难闻的香水味尿骚味和烟味，两个长的也并不猥琐的中年妇女坐在下面陪不放心硬是跟来监视的妈妈聊天去了，介绍给我的男人，坐在沙发的对面。

　　虽然在电话里已经知道他大我13岁，离过婚有孩子，但是他是个医生。
　　他的职业决定了我必须用积极的态度来把握他。
　　但是他的眼光，他的眼光想必比我还冷淡，还挑剔。

　　“你……有什么爱好没有？”
　　没有了介绍人的空间，安静地好象会塌陷下来，还好他是个勉强算有风度的男人了。即使眼睛只是看着手里白色方便杯里飘着的茶叶，至少还是问了。

　　“文学吧！”
　　小学老师的生活，除了工作与电视，不知道还能剩下些什么。就连看小说，也是小妹一本两本买回来，堆在我床头的东西。
　　如果是小妹，或许会干脆的回答“花钱”吧！
　　因为那是我们最缺少的奢侈了——

　　“哦……”
　　他闷闷地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突然笑着说，“我喜欢跳舞。”
　　“你看什么书？余秋雨还是韩寒？我看王硕的比较多。”

　　“随便看看，哪有那么艰深？”
　　小妹喜欢的书，即使是我看了也只有没水准的评语，何必说出来由人笑话。

　　“有没有喜欢的音乐？”

　　“不好意思，我对流行不太敏感。”
　　家里的CD机，经常是被小妹拐带走了。而她偶尔意兴横飞买回来的碟，全部又是些古怪的不知唱着什么歌词的异国音乐。
　　只有24岁的她还能叫另类，我呢？

　　“啊……不好意思！医院CALL我要我马上回去。”
　　男人的腰袋里适时响起一阵音乐，那段音乐我倒还不算陌生。《大日子》！呵，他可真有幽默感。让我想起了一本著名的网络小说里耳熟能详的逃避恐龙的情节。

　　“对不起,下次再联络好吗？”

　　“谢谢。”
　　我扔下20元钱，和我这样貌不惊人又谈吐无趣的女人相处想必很苦闷吧，就当是谢谢你给我这么一个解脱的借口，今天的茶水我买单。

　　我在他身后下楼，牵起妈妈的手。在两个工作人员同情又理解的目光中离开。
　　任谁看来，我和他都不配吧！
　　这么不自量力的我，居然在半个小时的时间里，就充分尝到了冷遇的滋味。

　　一路上母亲很是愤愤，是因为那半个小时的相处没有留住一个条件“好”的男人，是因为他的借口实在太马虎太敷衍，也是因为最后那男人连20块钱都不愿意买单。
　　我没有告诉妈妈那是我自己的主意。
　　是我，为了我微不足道的骄傲，做出的小小的炫耀。
　　而如果因此能让妈妈心淡了，这张20块钱，至少也为我买来了一阵子的自由。

　　回到家，除了因为早归而惊讶，爸爸更是和妈妈一起又把那个男人笞伐了一顿。小妹仅仅是稍嫌阴险地在外围煽动了些怒火，而我又适时地用沉默表现心灵的受伤，那天之后的一段时间，爸妈没有再为我作出这么形而上的努力。

　　那次相亲,是我静谧生命里小小的一次涟漪，甚至连湖心也没有波及到，便无声地消逝了。
　　我以为，从那天起，说不定爱情对我也绝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