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终结（下） ...
-
笼子里吊着一只黑猫，双眼紧闭着，湿漉漉的皮毛似乎还有水在往下滴。只是又不像水那样清爽，感觉那往下淌的液体带着黏稠，滴到地上凝聚成一滩暗红。莫北蓓已经不敢再看下去了。那只黑猫就像一块破布被挂在笼子的中央……
这一定不是千檀，一定不是……她一遍遍地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可是刚才的那一幕却不断地提醒着她，那就是千檀，千檀死了，被放干了血，死了。
“看到这只小猫感觉不错吧？它还真是倔强，怎么折磨都不发出丝毫叫声，哈哈哈……”那个阴冷而诡异的声音又不知从何处钻了出来。
“你这恶魔！你快出来！”莫北蓓对着空气大叫。
“说得不错我就是恶魔，而且还是恶魔之王，你不是一直都在找我吗？再往前走，我们很快就会见面的。”
“你在哪里？你……”不用再说下去，她已经明白现在自己只能随着人家的指示行事，她只有接受魔王的摆布。
强忍住恶心的感觉，莫北蓓回头看了一眼笼子里吊着的那只猫，然后继续往前走。她不敢想象接下来会遇见什么，一直以为千檀会来帮助她，却不想看到这样的画面。那只猫究竟是不是千檀，难道他真的就那么死了？她不想去相信，但事实似乎在逼着她承认。现在她真的只有一个人了，一个人去面对她一直都抱着侥幸心理想要逃避的事。
她不想说自己伟大，只是去做一件本就属于自己的事。完成使命么，也许吧。
很快她就看见了另一扇门，与刚才的那扇不同，这是白色的，有一种通往天堂的感觉。你很难想象如此圣洁高雅的背后竟然住着人人恐惧的魔王。还真是讽刺呢。
推开门，走进去，时光仿佛瞬间倒流了一般。里面的场景与情人节那天在酒店遇见的一样，同样是放置着两个人的餐具和食物的餐桌，同样是999朵玫瑰，只不过由红玫瑰变成了白玫瑰。而那个穿着白色西服的人则背对着莫北蓓站立着，看样子他已经等了很久。
“乔，果真是你。上次你没有成功就逃走了，这回你有把握可以杀了我吗？”莫北蓓强装镇定地说。心里不敢肯定他是否知道自己的项链丢了，但还是抱着侥幸一试的心理。
他没有转身，只见他的双肩颤动起来，似乎是在笑。
“乔那个蠢货，失败是注定的。我可不是他，从不做没把握的事。”他一抬手，一件东西从他手中落下，悬在半空中，来回摇晃做着无聊地单摆运动，“这件东西你应该很熟悉了吧？我真想象不出没有了利爪和牙齿的老虎是怎样的，会不会像那笼子里挂着的死猫一样。我真的很好奇。你能为我解答吗，my dear lady？”
莫北蓓的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他手里的东西。自己的项链怎么会在他手里？此时她才想起来那天沈南忻突然拉着自己说要一起洗澡……原来是这样。师姐居然出卖自己，帮着魔王做事，这其中会有怎样的隐情？
正当莫北蓓努力揣摩沈南忻如此举动的目的之际，那边的魔王慢慢却慢慢地转过身来。
原来撕破一切虚幻的表象之后，那隐藏的真相竟然是如此的刺痛人心。骗局总有美好的外表，然而退去这层美丽的衣裳后，人们不得不面对真实所带来的巨大伤害。
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这个人，她甚至揉了好几次眼。事实证明这不是她眼花，那人就是——千檀，穿着白衣的千檀。他正带着深不可测的微笑看着自己，仿佛在嘲笑她的愚蠢。
莫北蓓的心中五味陈杂，她不知道应该生气千檀从头到尾都在骗她，还是高兴他没有死，刚才那只黑猫是假的，或者是其他什么的。说实话猛然看到他的那一刻，莫北蓓很想冲过去抱着他哭一场，毕竟他还活着，毕竟自己终于不是一个人了。可是现在的他们不是朋友而是敌人，并且是那种必须分出胜负你死我话的敌人。
在敌人面前不能示弱是莫北蓓一直奉行的原则，所以即使真的很想哭，她也强忍着，她不可以在决战还没有开始的时候就落败一局。
“我真没想到魔王竟然就是你。千檀，既然你就是魔王，为什么不一早就杀了我？你有很多机会的。别告诉我你下不了手，我会笑翻的。”全身都已经麻木了，就连说的话都不受自己控制，仿佛背书的机器一般。
他象征性地拍了拍手，眼神中似乎很赞许，“我原以为你会破口大骂，或者是歇斯底里，受不了打击。可是，没想到你居然会如此镇定。看来这个游戏会比我预期的更好玩一点。辛曰，不得不承认你是个有趣的对手。啊……我差点忘了，你现在叫莫北蓓。”
“你以为拿走了项链就可以赢我了？那你就大错特错了，如果这么轻易就让你给得逞，那我统治魔天岂不是白干了。”说着些话的时候莫北蓓心里很没有底，她真的很怕万一唬不住千檀。万一他要是突然出击，那她只能玩完了。
也许以前的辛曰真的很厉害，莫北蓓的那几句话竟然真的唬住了他。他没有说话，微微皱着眉，探究地看着莫北蓓，似乎是在揣度她的真实实力。然后只见他微微一闭眼，当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他已经站在了莫北蓓的跟前，手上拿着一支白玫瑰。
“听说最鲜艳的红玫瑰是用血浇灌出来的……你说用你的血浇灌出来的玫瑰会是怎样的？”他伸手将白玫瑰揉碎，“白色真是一个让人讨厌的颜色呢。就像你现在的脸色一样，啧啧，真是难看。”他用手轻轻抬起莫北蓓的下巴，莫北蓓挥手打掉他的手。
“既然今天要做了断就不要废话，动手吧！”莫北蓓摆出一个打斗的架势，很有气势地瞪着对方。
千檀明显是愣了一下，然后开始大笑起来，他那冷淡僵硬的脸上难得出现这样夸张的表情，“你以为就凭你这样赤手空拳就能打败我？你别忘了，你现在可不是神，光有转世的身份就以为可以拯救世界，真是不自量力。”
“那就试试吧！”
只见莫北蓓手腕一翻，一道银光从袖口处飞出，流光镖就像一道闪电劈向对面的人。显然是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惊了一下，千檀微微一愣神侧身的时候慢了一下，手背被刮出一道血痕，可惜血还没有流下来伤口就已经愈合了。
这就是恶魔的体质吗，连流光镖都伤害不了他。那接下来该怎么办，项链被拿走了，自己就算有力量也不知该怎么使用……
“你就这么一点本事？流光镖放在你手上根本起不了作用，居然还是辛曰的转世……现在该换我了——”
话音未落，一条链子飞过来将莫北蓓捆住。她低头一看，发现链子上竟然挂着人形锁，这条链子就是锁着那把化成十字的巨剑的那条。钥匙就是项链上的那颗星，可是现在项链在千檀的手里……原来这就是束手无策。
“还记得吗？这是三百年前你加诸在我身上的，放心，我会一点一点地还给你。不要害怕你还不会这么快死。”他伸手拿起一朵白玫瑰插在莫北蓓的耳边，“好想看到你的鲜血将这些讨厌的白花染红，那一定会是绝美的红色。”
莫北蓓用力地想要挣脱这粗重的锁链，可惜她细小的胳膊根本用不上力。为什么都到这个时候自己的力量还是没有觉醒……等等，说她是辛曰转世的是千檀，说她拥有力量的人是千檀，说她还未觉醒人还是千檀。可笑的是千檀他就是魔王，也就是说这一切不过是圈套，她从一开始就只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只要他高兴随时可以除掉。
“为什么不挣扎？因为知道是徒劳所以放弃了？真是聪明啊。不过……只是不知道聪明的你知不知道这里所有的亡灵都是因为你而死的，不仅如此，你还亲手让你的师姐沈南忻灰飞烟灭。真是心狠手辣，你比我更像魔王。”
“你是说，刚才那个恶鬼是师姐——是你杀了她！”莫北蓓仿佛受到了一记重击。
“说的不对，真正害得沈南忻永不超生的人是你不是我。而且我没有要杀她，是她自愿要求和她的爱人在一起的，我只是完成她的心愿罢了。生死相随，人类的想法真的很奇怪。”
千檀捡起掉在地上的流光镖，“百里惊鸿会把这流光镖给你，这确实出人意料。不过正好可以拿它来结束你的生命……流光镖的滋味没几个人可以尝到吧。”
莫北蓓根本就没有在听他说什么，她突然觉得自己做人很失败。她所热爱的这个世界所遭受的灾难竟然是她引起的……
血一点一点从脖子里留出来，浸染了衣裳，滴到冰凉的锁链上。血沿着锁链流进人形锁的锁孔里。一切都按着千檀所设想的步骤进行，他要把这三百年来自己所承受的痛苦全部还给这个女人，不，应该是加倍奉还才是。
事情似乎已经成定局了，莫北蓓连还击的能力都没有就要被魔王千檀杀死。三百年之后的结局与三百年前比起来似乎成了一个笑话。千檀有些不屑，这让他很没有成就感。正当他在暗自嘲笑莫北蓓的时候，一把利剑刺穿了他的身体，剑身上射出的金光仿佛又幻化出几千几万柄利剑将他的身体刺穿。
人形锁的锁孔里流入了莫北蓓的血，使掉落在一旁的项链感受到召唤。于是钥匙和利剑瞬时分开，飞向人形锁所在的地方。只是千檀的运气实在不好，由于他挡在了莫北蓓的前面同时又在想事情，失去了躲闪的机会——三百年前和三百年后就算过程有差别，但结果还是一样，魔王依旧受重创被封印。
只是在他倒下的同时，莫北蓓也倒下了，她流掉了太多的血，意识也开始变得薄弱。其实，她究竟是不是辛曰这个问题已经不重要了，也许她从来都不是，又或者她从来都是觉醒的。当星星挂坠和巨剑一齐射向人形锁的时候，这一切都已经解开了——她听到一个声音说： “只有用鲜血来封印这一切，你，还有我。”
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莫北蓓，神婆！”
好熟悉就像那只讨人厌的小猫，“叉叉，你回来啦。我找了你好久……不，你是魔王，你不是我的小猫。”
“主人，我是叉叉，我被魔王控制了，他盗用了我的躯体，是你救了我。你怎么了？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我以后不骂你笨，不离家出走。你还是我以前那个聪明果敢的主人。”千檀很想哭，但他却不懂得怎么流泪。
一个妖魔的精魂不会流泪，不能改变这既已发生的事。
叉叉的声音变得好遥远，我真的救了他吗？我终于救了一个人，不，是一只猫。真好，我终于干成了一件了不起的事，再也不是那个平凡到掉进人堆里都找不出来的莫北蓓了。
“你是我的主人，你是神，你不会死的，对不对？”他很害怕，因为现在就和三百年前一样，这一切就像轮回，再次上演。
“只有鲜血才能封印这一切。”不自觉地重复了这句话。
她再次看了一眼插在自己身上的剑，它穿透了魔王也刺中了她。这也许就是宿命，无论发生多少次结果都一样，要是它再次上演可能是下个三百年。
用鲜血染红的玫瑰实在不好看。千檀，对不起不能赔给你一个身躯。惊蛰，欠你的钱不能还了。惊鸿，谢谢你的流光镖，虽然它射中的是我。夜兮，谢谢你的鼓励。还有姝尘，祝你幸福……
原来死亡是和曾经你所遇见过的人作别。
作者有话说
第58章 终结（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