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异起居注》北冥幽探

53、面对

　　浮生记里千檀懒懒地躺在沙发上，眉宇间还透着一股疲惫。要不是莫北蓓的吊坠击退了那个人，恐怕他们俩现在都不知道会有何下场。他勉强恢复人形，自然是力不从心，现在连动都懒得动一下。
　　“你要是撑不住就变回猫好了，别死撑做人。”莫北蓓拿着鱼汤从厨房里出来，小心翼翼地怕洒了。
　　“不要你管。”冷淡至极的语气。
　　“我是你的主人，就是要管你。不过没想到你竟然是只猫，叉叉怎么会变成人呢？”把鱼汤递给他，“快喝吧，补充体力。”
　　“请不要用这么恶心的名字称呼我。我叫千檀！”一口气把鱼汤喝完，他很满意地舔舔嘴唇，一本正经地看着莫北蓓。
　　“这可是你女朋友惊鸿大小姐亲自给你取的名字。你居然说它恶心，惊鸿会伤心的。不过，说实话这名字确实很恶心，但也不用那么直白啊。”莫北蓓决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打击到百里惊鸿的机会，这次也不例外。
　　“女朋友？谁告诉你我们是这种关系？”声音比以前更冷了，就像一把寒凉的匕首抵着莫北蓓的脖子，只要她稍一说错就会当场毙命。
　　“呃，你们不是吗？哦，那是我搞错了，对不起。”莫北蓓打着哈哈，赶紧转换话题，“对了，你刚才是怎么回事？究竟是猫还是人？”
　　“我不是猫也不是人。”
　　“那……是神？”
　　“不是。”
　　“那你是什么？”
　　“妖。”
　　“你不是神的宠物吗？怎么会是妖呢？”莫北蓓被那一个字的回答给弄糊涂了，如果他是妖魔族的猫妖，那他应该帮魔王才对。自己，也就是辛曰怎么会养他做宠物呢？
　　千檀斜睨一眼莫北蓓，“妖就不可以当神的宠物了吗？我不和没开窍的笨蛋讲话。”
　　对啊，没有什么规定神不能养妖做宠物，想不到辛曰……自己竟然这么时尚，养只猫妖做宠物，必要时还能让它去做卧底。真是一举两得的妙计。
　　千檀见她没声音了，以为是等着他说早先的事，“魔王已经来了，那间酒店想必就是魔王骗你上钩的诱饵，可惜他失败了。因为他是我们妖魔族的王，所以在他面前我的灵力会大大减弱，也就会无法维持人形。但我不敢肯定那个袭击我们的乔是不是魔王本人，他有很多的傀儡，根本分辨不清。因此从现在起我们应该进入紧急戒备状态，以防范魔王随时来袭。”
　　“呃……你不能维持人形的话，会不会变成半猫半人的样子？比如说人的身体和脸蛋，却长着猫耳朵和猫尾巴之类的。”如果是这样的话，自己搞个异形生物展览岂不赚得盆满钵满。比起那些个作假的美女蛇之类的，这可是货真价实啊。
　　“想什么呢！”莫北蓓头顶挨了一记爆栗。千檀生气地看着她，这个时侯了她还能走神，自己不要命就算了。难道还想让这人界的千万生灵陪葬，让魔王称霸？为什么主人一转世就变成了傻瓜，千檀头痛地挠挠脖子，“现在情况紧急，我的灵力下降，你尚未觉醒。是不是请百里家姐妹过来帮忙？多个人多份胜算。”
　　“千檀，今天才发现你比我还啰嗦。不用她们来，你也要离开，这是我的事，我自己能解决，不需要其他人插手。”说完她头也不回地上楼，身上散发出一股决然的气势，那样的威严不容抗拒。
　　以往从未在她身上见过这样的气势。这就是辛曰的魄力吗？她要觉醒了？
　　千檀望着她的背影出神，离开，他怎么会，宠物是不会轻易离开主人的，直到死也不会。除非，除非是主人抛弃了它们……可这又怎样，它们依然会费尽心力回到主人身边。想让他走，绝无可能！

　　莫北蓓不明白既然自己是辛曰的转世，是神，可为什么她不能保护自己，不能杀掉魔王？反而要连累千檀，连累其他人遭受不必要的伤害。她不是一个神，她只是一个懦弱的人，没有力量，没有智慧，处处连累别人。所以父母不要她，师父要赶她下山，她是一个只会伤害别人的累赘。什么魔天的神，根本就是骗人，即使是的话，她也只是一个瘟神！
　　现在要怎么办？根本没有力量与魔王对抗，拯救人界就像一个笑话，嘲笑她的弱小无用。她该怎么办才好，为什么没有人来告诉她，怎样才能当好一个神？呵呵，是啊，连人都做不好，却想着当神，多么可笑。
　　拿起胸前的吊坠，降魔十字，指引星，你们能告诉我吗？怎样才能成为真正的神，一个拯救人界的神？
　　她只是有点好管闲事，想多赚点钱，做个平凡的人，然后平淡地过一辈子。从来没有想过要去做拯救人类的神，这种不切实际的梦虽然有过，但那一直不过是个无稽的梦。一碰就会碎掉，一吹就会飘散的虚无的梦。
　　人总是喜欢给自己构想各种各样的梦想，却没有想过一旦梦想成真之后该如何去面对。也没有想过这成真的究竟是不是当初所想的梦。或许梦想不要变成现实才好，如果它一直是个梦就会永远的美好，而现实往往就成了残酷。
　　可不可以不要考虑，如果死能解决的话，她愿意放弃生命。不是伟大的献身而是无力地逃避。她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坚强乐观，其实她很懦弱，很胆小，很怕承担责任。她只是一个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莫北蓓。可是现在她连送死逃避的地方都找不到。
　　她要怎样做才能让大家不失望？
　　有人敲门，千檀站在门外，“我知道你很迷茫，也知道你不想别人陷入危险。可就这样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能解决问题，能消灭魔王吗？我的主人以前不是这样的。”
　　门被突然拉开，莫北蓓看着千檀，“我不想做神，不想做辛曰。我只是莫北蓓而已，以前是，现在是，将来还是。我一直都是莫北蓓！”
　　“你想放弃自己的职责，任魔王逍遥，让无辜生灵受苦？”千檀的眼神霎时变得凌厉。我的主人怎么可以是个不负责任的懦夫。
　　“不是。”她看着他平静而坚定地说，“魔王已经出现，辛曰又尚未觉醒。我只是想用莫北蓓的方式去解决这件事。不做神，我照样可以消灭魔王。”
　　千檀完全没有想到她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当初发现她是主人的转世后，心中曾十分怀疑，这个平时糊涂混乱，甚至有些迟钝的女生真的会是自己的主人？可是现在他才发现无论是莫北蓓还是辛曰，她都是那么的倔强。
　　“爱逞强的人。”千檀笑着说，“明明是害怕得躲起来，却还装成大义凛然的样子。”
　　“谁说的，我，我……”顿了半天也没往下说一个字。不是无话可说，而是千檀太了解她无论说什么谎话都会被识破。
　　看到她窘迫的样子，千檀挥手打断了她的话，“算了。不论怎样，先填饱肚子再说。吃饱了才能想出妙计。虽然我没有华丽的晚宴，但是我也算有鲜花。高贵的小姐，你愿意接受我的邀请吗？”他优雅地欠身，从身后拿出一支玫瑰递到莫北蓓的面前。
　　“这算是约会的邀请吗？”莫北蓓接过那支玫瑰端详，“这花……你哪来的？”
　　“你说是就是。花是在酒店里拿的。有问题吗？”
　　“很好，真不愧是我的人，不，我的猫。知道能揩油处尽揩油的道理。”莫北蓓很豪气地拍了一下千檀的肩，“那间酒店的？以后可以多拿点。”
　　“就是去救你的那家。”
　　“什么？那本来就是我们的花。哎呀，我的999朵玫瑰啊，都没来得及拿回来。他们连钱都没付，这次亏大了。我的钱——”莫北蓓哀嚎一声，震得房顶上的灰都落了一层。
　　千檀头痛地看着她，原以为她终于变得深沉稳重了，想不到还是老样子。恐怕只要是和钱有关，她就死性难改。人类有句话说的不错，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就是本性难移。
　　当然，让莫北蓓了解到这个事实的结果就是集体吃方便面一个月。因为这次亏损重大，他们必须加倍节约才能弥补所损失的钱。而千檀，也就是叉叉的零食被一律取消，唯一值得安慰的是，莫北蓓同意给他吃鲜虾鱼板面。

　　门被打开，一个穿着洁白礼服的男人走进来，恭敬地站在一边。
　　“事情办砸了，还有脸来见我！”椅子后面一个声音响起来，阴冷得好似从地缝深处传出来的利剑，带着腐败的寒意。
　　“对不起，主人。情再给我一个机会。”白衣男人颤抖着跪下，他此时的脸色比身上的白衣还要苍白，就像一具失了血的僵尸，乌黑的眼眸像两个吞噬灵魂的黑洞。
　　“废物是不应该留下来的。”手轻轻一挥，地上的白衣男子瞬间消失，只留下一阵白烟袅袅升起，伴随着一声撕裂心肺的尖叫。
　　莫非是他低估了那个女孩的实力？还是说她已经觉醒，不，不可能。他还感觉不到辛曰身上那决绝的味道，那股置自己死地的味道。既然命运注定最后的结局留给我们来决定，那么就让我来把它结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