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逃避·偶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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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阵冷空气来袭，天气越发得冷了。风吹到脸上已经有凛冽的痛，树上的黄叶也越来越少了，孤零零的几片任风摆弄。此时的秋天方才露出本性——冷厉的肃杀。
名宿双手插在裤袋里，站在那个高大的榛子树下眺望远方。他在等人，等惊蛰，因为今天早上来学校的路上惊蛰说中午有话对他说。他来了有一会儿了，可是惊蛰还没有出现。名宿在树底下不停地来回踱步。他并不是没有耐心没有风度，不能容忍女生迟到的人。他只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堵在心里，让自己很烦恼。那是什么，是紧张、期待、害怕、逃避……向来文才很好的他现在却想不出一个确切的词来形容此时的心情。他依旧双手插袋，在榛子树下来回踱步——原来等待的心情如此难受。
惊蛰不是还没有来，事实上她比预定时间来得还要早很久，只是她一直都犹豫。她犹豫着是不是应该如莫北蓓所说，把自己的感情告诉名宿。她看着他来到树下，看着他不停地张望，来回踱步，可是她依然不能下定决心。她看着他很久——这些天天气一直都很好，明亮的阳光洒在名宿的身上发上，反射出淡淡的光晕；精致的脸庞，浓密纤长的睫毛下琉璃般的双眼，微微牵起的唇角，仿佛永远都带着微笑还有说话时也能看到的酒窝——他美好的就像个天使。
然而，他琉璃般的眼眸中却分明写着亘古的孤独，那孤独似乎已经深深地植入他的体内，无法拔除。天使也有深深的孤独，天使也需要人的救赎。我说的对不对，名宿？如果这样，那么就让我来拯救你那颗被孤独束缚的心，可以吗？
惊蛰走到名宿的面前，紧紧握着的双手还是出卖了她的紧张。她柔声说：“对不起，你等很久了吗？”
“没有，我刚到一会。你有什么事吗？”轻柔而纯净的声音，略微婉转的语调带着些许甜味，就像榛子的香味那般。
“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六岁那年我见到的人就是你吧。为什么假装不记得我，在我说那个故事的时候？你明明已经想起来一切了，为什么还要假装？”尽管是一句句地追问，但惊蛰的声音依旧很平淡。
“上次你给我讲了一个故事。今天我给你讲一个吧。”说着他便在树底下找了个地方坐下来，惊蛰见状也坐了下来。“故事要从我的母亲说起。她是一个很温柔但又很坚强的人。她很疼我，小时候她总是抱着我给我讲故事，陪我数星星。但是她一直不快乐，一直很忧伤……直到后来我才了解她和父亲的故事……她说时间旅行者注定不能为任何时空停留，时间旅行者注定是个孤独者，所以……”
“所以你就选择忘记，忘记所有你在时间旅行中经历过的人或事。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即使你忘记了他们，他们也会记得你的，甚至是一辈子。你这样做很残忍。”惊蛰的声音拔高了些，脸上的表情依然平静。
“残忍，确实。这样的我很难过，可却不得不这么做。因为那冰冷的孤独……你有没有试过把心冻起来，那样真的很冷，很难受。但是一旦心麻木了，失去一切知觉后，便什么也感受不到了。”名宿脸变得苍白，一只手紧紧抓住胸口。
“苏，如果我说，我想赶走你的孤独——”
“那我将一无所有。”柔软纯净的声音中带着颤抖。
“不，你还有我。”惊蛰伸出手想要去抓住名宿，却停在了半空中。
名宿起身拍拍身上沾染的草屑，看着惊蛰：“对于永远无法为谁停留的人，忘记是最好的选择。希望你能和我一样忘记，你会过得轻松不少。”然后他就离开了，就像来的时候一样悠闲而潇洒地离开了。
惊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原来我还是错了，变成寒冰的心是无法救赎的，即使是天使也一样。可是在你说忘记的那一刻我竟然从你眼中看到了“不忍”与“心痛”，那是我的错觉吗？苏，你是真的心如寒冰，还是只对我如此……
她剥开一个榛子，放入嘴里——好苦，苦涩的味道漫延整个口腔，一点一滴地沁到心里，苦涩难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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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蛰回到“浮生记”的时候，天已经很黑了，月亮早已挂在普蓝色的天空。她推开门的时候，被挂在门口的驼铃清脆的响声，惊了一下。第一次觉得驼铃声是如此凄清，是那空旷的大漠中旅人孤寂的叹息。
“三五，你总算回来了。要不然我一个人快无聊死了。”莫北蓓摆着一张苦瓜脸。
“惊鸿呢，她没和你一起回来吗？”幽幽的声音，不似平时的轻柔，尽管优雅依旧。
“我们感觉到最近有异动，好像又有什么妖魔鬼魅出现。她就主动去调查案件了。呐，事先申明，我不是偷懒。我还要回来做饭给大家吃的嘛。”莫北蓓摆一副无害的笑脸，看看空空如也的餐桌，“等了很久你们都不回来，就给自己做了碗挂面。你要吃面吗？我给你做去。”
“不用了，我不饿。我很累，上去休息了。”
“惊蛰，名宿呢，他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你们……”莫北蓓停住了口。
“他没回来吗？也许他不会回来了。”惊蛰撂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上了楼。
不会回来了……什么意思？今天的惊蛰很奇怪，与往日那个高贵平静的惊蛰完全不同。似乎有点——迷茫，失落，这样的惊蛰让人感到很疏远。
夜爬上了天空，渐渐地深了。皎洁的明月洒下一片冰冷的银辉，落在身上有一股无形的寒气，直逼入心。名宿裹紧了身上的外套，企图阻止寒风肆意地侵袭入体，可是凛冽的风依旧从他的脖子处源源不断地灌入，直冻得他四肢僵硬。他漫无目的地四处游荡，兜了一个又一个圈子，可是依然在这熟悉的街道，浓稠的黑夜中徘徊。
以前总是在不经意地走动中，突然发生了时间旅行。可是今天——为什么在街上来回走了那么久都没有离开，还是在这个空间里存在？为什么在自己最想逃离的时候，却偏偏无法离开？老天爷，这是你给我开的一个玩笑吗，那可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名宿仍然在街上徘徊。他不想回“浮生记”，因为他不知道该怎样面对惊蛰。那个等待并寻找了他十六年的女孩，如果不能回应，他应该如何去处理那一份执着与真情？又走了一会，在离S大偏门不远处，名宿听到了一个哭泣的女声。
循着哭声，他在离偏门二三十米处看见一个女人坐在地上呜咽。她长长的黑发披散下来，遮住了大半的容貌。只有一双露在外面的手，可以看出来她的肌肤很白，很纤细，就像是书中写得那样指若柔荑，肌如凝脂。可是如此细腻白皙的手上，却沾染着鲜血，即使是在路边那么昏暗的灯光下那样的搭配依旧显得触目惊心。她一直坐在地上没有挪动，一只手捂住左脚踝，不停地啜泣。因该是摔跤扭伤了脚，明明知道后果，为什么人还是要选择伤害自己。名宿边想边从那人身边走过，不是他不想帮忙，只是他现在很混乱无暇顾及这个。
“那个……”想不到坐在地上的女人开口叫住了名宿，“救救我……有人在追我……我的手受伤了，脚也扭了……现在——求你救救我！”她的语言很混乱，语调很凄切，听得出是受到了很大的惊吓，而且是致命的惊吓。只是这里治安一向很好，谁会想要她的命。即使是抢劫也没人想要惹上人命的吧。
“你……被人追杀？”名宿的声音很轻，但很清甜，就像是山林中的一股清泉缓缓流出。
她犹豫了一下，然后说：“不是，是有人抢劫。我，我被他划伤……然后跑到这里的时候脚扭了。我很怕，你可不可以……”
此时她已经抬起头来，一张瓜子脸，白皙晶莹，尽管是受到了惊吓可是那张脸依然润泽，丝毫不显苍白。一双美眸，眼波流转，更显哀婉。其实她长得也不过是较好，称不上绝色，但就是有一种说不出的娇媚，从骨子里渗透出来。
名宿不自觉地走向她，伸手将她从地上扶起，“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吧。”
“我就住那。”她指了指S大的住宿区，“看你的样子，也是S大的学生吧？哪个院的？”
名宿看了她一眼，“音乐学院。”
“哎呀，真巧了。我也是音乐学院的，你叫什么？”她似乎很高兴，声音也挑高了不少，但却一点都不刺耳。不仅如此，竟然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慵懒柔媚。
现在音乐学院的人，不知道名宿的恐怕没几个了。她竟然没认出来，真的很奇怪。然而名宿对于这个问题，根本没有细想。因为他满心想着今天中午，想着惊蛰那些话，想着如何逃避。下意识地，他回答道：“名宿，苏名宿。”
“名宿，不错的名字。”她轻轻一笑，笑声清亮带着一丝兴奋，“我叫方斐。你……啊——”她大叫一声，迅速蹲下身去握住脚踝。原来她本是踮着脚走，不曾想碰到路中间的一颗石子，脚一滑，又妞了。这次更加严重了索性连站都站不起来，名宿没有办法，看着她痛苦的表情以及咬得发白的嘴唇，蹲下身把她背在了背上。
好不容易到了方斐的宿舍楼下，名宿本来是想说带她去医院包扎伤口的。可是她婉言拒绝了，所以只好将她送到宿舍。
“今天真是谢谢你，要不是你……”方斐说得很诚恳，然而眼神却显得魅惑。
“不用，都是一个学校的同学。你下次小心点。女孩子晚上还是不要出门的好。”
“我知道了。你帮了我这么一个大忙，要是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对我说。”方斐的声音很甜，甜得有些发腻。
“需要帮忙？”名宿喃喃地反复念叨，突然他抬头看着方斐说：“我需要你帮忙。”
“什么事？”她笑得美眸成线，那神情就像一只撒娇的狐狸。
名宿略一沉吟，说：“做我的女朋友。不谈感情，只要让别人认为你是我的女朋友就可以了。至于这个关系什么时候结束，到时我自会告诉你。你愿不愿……”
“好。”还没等名宿说完，方斐就一口答应了，脸上似乎闪过一抹狡猾的笑，“我可以帮你，做你的女朋友。不过——感情这种事是说不准的，到时你可别真的爱上我了。呵呵……”她娇笑着往楼里走去，一瘸一拐，但并没有刚才那么严重。
名宿抬头看看天空，夜确是深了，如浓黑的墨泼过一样，看不清方向。他不知道自己接下里该去哪里，是继续游荡，还是回去……或许下一秒自己就会在这个空间消失了吧，刚才的约定就可以作废。那样该有多好……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逃避·偶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