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那年六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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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蛰，快起来！要想成为一个除灵师就必须学会坚强——
惊蛰，明天要把口诀背出来，否则就要接受惩罚——
惊蛰，快做！
惊蛰，不许哭！
惊蛰，……
女孩静静地坐在花园的一个角落里，这是整个古堡里最偏僻最隐秘的地方，是一个几乎无人问津的地方，至少这个家里的人不会来这么一个荒芜甚至是丑陋的地方。这里除了疯长的杂草就是阴湿的苔藓，还有时不时出现的老鼠和不知名爬虫，这是家族百年来的禁地。然而这里却是她——百里惊蛰的秘密花园。作为百里家的一员她生来就是要继承家族使命——成为一名出色的除灵师。
可是成为除灵师的道路远比她想象的要艰巨，她小小的年纪根本无法承受住如此高强度的训练。她想哭泣，然而连哭泣的权利都剥夺了。面对平日里温颜亲切，此时却比冰山都要冷酷的家人，她真的很怀疑自己是否是他们亲生的。为何能对自己的小女儿小孙女如此冷血严酷？仅仅是因为她姓百里吗？如果是这样她可不可以不要……
惊蛰越想越伤心，泪水止不住地往外流，微微的啜泣声显得很是压抑——她不敢大声哭。她怕被发现，怕被惩罚，怕看到大人失望的表情。那表情让她感到自己被遗弃一般。
弱小的身体轻轻地颤抖，单薄得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她吹走。手上的那一根杂草已经被她蹂躏得面目全非，青绿的汁液侵染了她透明的指甲。她心中的不满和委屈只有通过这种方式发泄出来，因为在这里她找不到可以倾诉的人。
他们只关心她是否可以成为他们心目中的那个惊蛰，而从来没有考虑过这是否是她想要的……因此根本不会有人听她说话。何况她才6岁，根本连在家里说话的权利都没有。
惊蛰一个人静静地坐了很久，她觉得自己很悲凉，就像这一片荒芜的土地一样悲凉。6岁的她并不清楚悲凉的确切含义，只是有一次在一本书上看到这个词的时候，突然从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单薄而悲凉。
忽然草从后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从声音发出的规律来看应该是有人正走过来。她的听觉出奇的好，对声音的判断准确得惊人，这也是她唯一受到家人夸赞的地方。可是这里除了她根本就不会有人来，因为这里是禁地没有爷爷的手令任何人不得接近。而这也是她小小的身体里唯一的反抗。
那个声音越来越近，渐渐地一个挺拔的身影出现在她面前。她嚯地起身，全身都进入了戒备状态，这是她学习以来练就的本能反应。
“呐……这个地方居然还会有人。我还以为是一个荒废的坟场。”清甜而柔软的声音，低沉却不压抑，略微婉转的尾音，反而有一种轻快温暖的味道。
真是令人迷醉的声音，听过之后便无法忘记。这是惊蛰很多年后地总结，那一刻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有多么地迷恋那个声音——此生难忘。
而现在小惊蛰只是觉得那个人的声音很好听，就像在唱歌一样。但是再好听的声音也无法让她卸下戒备，这是百里家族的天性。
“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惊蛰谨慎地问，满脸的戒备与她六岁的年龄十分不符。
“嗯，那——你又是谁？”来人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把问题还给了她。
“呃……我不告诉你。”稚气的童音透着几分倔强。
“你不说我也知道。”那人语气轻快，柔软的尾音划出一道弧线，轻柔地跌进空气里。
“怎么可能……你不可能知道我们——”惊蛰及时刹住了即将出口的话。好险，差点就被他套出来。她睁着圆圆的双眼一瞬不瞬地盯着那人。由于是背光，她看不清他的脸，仰着头只能看见他的下巴。他薄薄的双唇抿着，可惊蛰却觉得他是在微笑。
“你是一个聪明而倔强的女孩。”那人微微一笑，梨涡浅显。他伸手摸摸小惊蛰的头，“我说的对不对？”
“不对，我爷爷和爸爸，还有教我的老师都说我很笨。他们总是让我做不喜欢的事，总是骂我，惩罚我。他们都不喜欢我……”说到这惊蛰的声音哽咽了，刚才的委屈又全部回来了，她忍不住轻声抽泣起来。
他不忍地皱皱眉头，将眼前的小女孩慢慢地拉进自己的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安慰她。像是感受到什么，她紧紧地依偎在他怀里放声大哭，哭得很凶，仿佛一只受伤的小兽在母兽的怀里嗥叫。那是一种对亲情的依恋与渴望。
原来这世上还有人和他一样孤单，一样渴望亲情。这个倔强的孩子，就像一个遭人遗弃的娃娃，那么可怜，那么无辜。然而她也可以哭得那么放肆，那么凶猛，仿佛要将自己所有的不满与委屈随着眼泪一起流干。
哭了好一会，惊蛰觉得有点累了，却发现自己在那个陌生人的怀抱里。她抬起头来看着这个来历不明的人。感受着背后轻轻地拍打，惊蛰想他是在安慰自己吗？自从妈妈去世后再也没有人这么拍过自己了。这种感觉好舒服，就像妈妈一样。
“大哥哥，你的眼睛真漂亮。”惊蛰不自觉地脱口而出，圆圆的眼睛闪着光芒。
闻言他笑得更深了，两颊的酒窝也越发得明显了。惊蛰突然伸出粉嫩的小手朝他的酒窝处戳了戳。他一把抓住她的小手：“不仅倔强而且还很调皮呢！”
“大哥哥，你笑起来也很好看。”
“还有谁笑起来很好看？”
“妈妈。”惊蛰眼睛又暗淡下去，呜咽着说，“不过，她去世了。”
他再次轻轻地拍打着她，哄着她：“别难过。你妈妈一定在天上看着你呢。”
“真的吗？”惊蛰的眼睛又恢复了光彩。
“真的。”他郑重而坚定地点头，然后抬头仰望天空，继而低头道：“那么，聪明、倔强、爱哭、调皮的女孩，可不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这样称呼你，实在太累了。”
“呵呵。”惊蛰被他这句话逗笑了，“我叫惊蛰，百里惊蛰。就是二十四节气里的那个惊蛰。”
“唔，万物复苏的时节啊。真是一个充满希望的名字。为什么……”为什么我却无法拥有如此美好的东西。
“因为我是那天出生的呀。大哥哥，你叫什么呢？”
“苏，你叫我‘苏’就可以了。”肃杀这个名字对于你来说太残忍了，不适合。
“哥哥的名字好奇怪啊，只有一个字。不过，虽然哥哥很奇怪，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但是我还是很喜欢哥哥呢！”惊蛰边说边在苏的颊畔吻了一下，稚气的小脸上满是开心的笑容，就像得到礼物一样。
“呐……惊蛰和哥哥做好朋友，好不好？”
“什么是好朋友？”眨巴眨巴圆溜溜的眼睛，惊蛰不解地问。
“好朋友就是一起玩，一起哭，一起笑，一起克服困难……”音韵起伏像是在唱歌。
“那是一直都一起吗？”
“唔，可以这么说吧。”伸手刮一下她的小鼻子。
“好。我们打钩钩。”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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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年，很长的时间，久远得我都不敢奢望。但我不会想到，短短十几年你就把我忘了。苏，我可以感觉地到，你就那个人，你就是他——那个有着漂亮眼睛和迷人微笑的苏。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何还是这般年纪，这般模样，但我肯定你和他是同一个人。你真的不记得那个与你钩过手指的小女孩了吗？
百里惊蛰默默坐在书桌前，双眼空洞地望着窗外，仿佛要穿越时空的尽头去寻找什么。
“从一回来就坐在那里，不动也不吭声。又哭又笑的，你到底在搞什么？”
“有什么事吗，北蓓？”
“什么事？吃饭了，大小姐。”莫北蓓做一个无奈地表情。
“我不饿。你和惊鸿先吃吧。”
“心情不好？”
“你……”
“看得出来。”莫北蓓一摆手，“我没有惊鸿的读心术。你的情绪都写在脸上了。今天发生什么事了吗？这不像平时那个优雅平淡的惊蛰，你今天看起来有点……失魂落魄。”莫北蓓选择了一个书面化的词，其实她当时很想说你看上去像个白痴。
“你说人能不能做到一百年不变？”惊蛰兀自开口。
“我不知道。懒得理你，爱吃不吃。下来晚了没饭吃可别怪我，你妹妹惊鸿可是个大胃王。”莫北蓓随手将门带上，留下一串下楼的脚步声。
好朋友不是一直都一起的呢。
百里惊蛰伸手摸摸自己的鼻子，趴在桌上睡去了。今晚的梦能否让我回到童年，探询那时的你深埋在心底的故事？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那年六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