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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方知此情深几何 ...

  •   “阔真!”谁啊?找死啊?没看到本郡主还没睡醒吗?一睁眼,看到是库库。丫的!谁放他进来的?
      “什么事啊?大清早的也不让人多睡会儿……”我嘟哝着翻了个身。
      “啊?你还睡啊?”库库立刻作晕倒状,“快起来吧,离大都不远了。你要想睡在马车上也能睡嘛。”
      “不起!在马车上睡觉不舒服!”我编了个理由想把他打发走。
      “你不起啊?那……估计是被窝里很舒服吧?行,既然舒服,我跟你一起躺!”库库说着掀开我的被子就要往里钻。“哎哎哎,别别别,我马上就起!”女生最怕什么?色狼和变态!其实我也不是想赖在被窝里,可是起床总得换衣服吧?他在这里赖着不走让我怎么换?
      “就知道你怕这招!郡主娘娘,您还不起身,是否等着小人为您更衣?如果是的话,那小人只有恭敬不如从命了!”库库又伸手要解我睡衣。我靠!什么意思?救命啊!我急忙坐起来把他推开:“你干嘛啊?这么变态?男女授受不亲你不懂啊?赶紧出去,本郡主要换衣服!”
      “终于肯起了啊?行,我马上就出去。顺便告诉你一句:咱蒙古人不讲究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少用静璇公主那套对付我,我不吃那套!”库库边说边退了出去。丫的!又跟我提“静璇公主”,非把我逼疯不可吗?
      我撅着嘴,换了衣服吃了饭上了马车。
      一路上没什么可说的了。库库肚子里那些故事都被我掏空了,只好由我讲故事解闷喽。
      “厄,‘沉默是金’虽是至理名言,但实践起来实在是郁闷,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听好了啊……”在开场白后,我终于开始讲故事了:“上关风、下关花、苍山雪、洱海月。点苍山巍巍而立,连绵不绝,十三座山峰高耸入云,万仞险绝。美丽的洱海碧绿清澈,宛如一块通透的玉石镶嵌在那古朴的红色大地上。苍山之东,洱海之西,是尊佛重教的大理国。床头的紫金麒麟炉内,燃着龙涎香。奇异的香,是好友无涯子差人千里迢迢送来的,如此高贵,才配得起堂堂皇室,金枝玉叶的身份。传说中,是茫茫大海上,月明的夜晚,潜于渊底的龙会浮出水面,盘于礁石之上,吸收海雾与日月的精华,涎沫吐出凝结而成。这样高贵的香。龙的精华。只合帝王家。太子段廉荣起身,一手揭开镂空兽首炉盖。那香灰烧作完整的一个心字,一拨,顿然烟灭。魂飞魄散。
      有什么分别。龙涎香,再是高贵。冰片熔肌,水沉换骨。到头来,这断魂心字,还不是面目全非。就如摆夷国,这个看似平和信奉水神的民族,骨子里却仍然是嗜战的本性,为了传说中封存着无数珍宝和魔力的万年寒玉塔,常年与大理国纷争不断。风雨飘零,人心难测。战争,总是这般无奈。乌沉沉铸□□铅的天底下,兵甲万千,刀戟寒光一凛,赛如冷月斜穿暗室。密密排匝的虎狼之兵,面目却不可见。猎猎大旗划破天际。楚汉两阵,各怀心事。这厚地高天,由不得作主。
      沙场点兵,这本是男儿的天下,为何却多了一抹嫣红?奢香公主,摆夷国国王最疼爱的女儿,天外飞仙般出现。段廉荣端坐在马上,凝视着十几米外的似水佳人。她的红衣如云般笼罩在身上,淡淡的,温暖的,并非红莲业火一般的灼热,而是漾漾的水色,如雨丝一般悠远而绵长。长剑为号,鼓声做令,弓如霹雳弦惊,来来往往,箭似飞蝗。漫天的杀声中刀光剑影,真真的无情。抬首,又见那清丽绝俗的容颜。面对杀戮,她的脸上有悲悯圣洁的光芒,她一直都是安宁的,敛眉垂目立于父王身边,满目悲伤。战争,或许,早已不该存在。
      宁静的夜晚,月光如水,精致的短刀将一封信函斜斜的插在了段廉荣的书房里。“子时,大理郊外观月亭,要事相商。”字迹娟秀清朗,淡如梅开。如约而至,他见到的是战场上的慈目观音。双手奉上短刀,却在她接刀时出口:“奢香公主”。女子一惊,白莲似的指尖染上一丝血痕,他,不禁伸手握住她的手:“是我方才让你受惊了,伤了你的手,真是罪过。”“无甚大碍,是我自己不小心,怪不得别人。”她想抽出手,却让他握得更紧。
      僵持之下,她平静如水的面容竟有一丝慌乱。亭外,朦胧的月色那样旖旎,笼罩着她明亮的脸庞。他用一方素绢小心地抹去她手上的血迹,抬眼时,看见她低眉敛目,浓浓的眼睫颤动如风前飞絮,幽幽的眸子跳动着燃烧的火焰,沉静而浓烈,令人惊艳。那素净的容颜,此时却斜照着天外幽幽的金黄。霎时间,他,心动,如蝶。清冷的月下,他向她伸出手来,那对鹰隼般凌厉、坚定的眸子,燃烧着猎猎火誓:“大理与摆夷要恢复和平。”她惊愕,这不就是自己约他来的目的吗?战争,不是解决问题的最根本方法呀!她轻抿了一下唇,将微微颤抖的手覆上他的。
      那一刻,月似金盘,团团圆圆。而后,似水年华,滔滔如金,万缘常满,欢喜无量。恩情美满的韶光,云飞暮卷。直到那个神秘预言的出现,才知道当天意戏弄于人间,而人颠簸于诸天的悲喜。天意之上还有天意,茫昧的都只不过是层层的众生,一层一层。预言中说寒玉塔大门每隔四十年,就可以用不灭圣火来开启一次,如果这时有人进入寒玉塔冰封起来,就能镇压寒玉塔的魔力,保得世间平安,而进入寒玉塔的人虽可长生不老却永世不能脱身。不知道真假的预言,如心中魔障,挥之不去。
      一边是天下苍生的平安,一边是自己人生的幸福,熟重熟轻?难以取舍。兔毫笔带着墨汁飞起。雪白纸上,开了一串晶莹乌黑的梅花。段廉荣,早已心乱如麻。世事复杂。人不能懂这天道。轮回流转,世间的原由,荼毒的理由。生命到底是什么。一个人的生命和万千人的生命,还需抉择?到头来,不负天下人,单单要负的只是她。
      发如流水,拈花微笑。她的记忆,恐怕要永远停留在一个白衣青剑的少年,轻执她手,有风微鸣。可世事难料,段廉荣怎么也没想到,奢香竟然会把他灌醉,代替自己进入寒玉塔受苦。他从宿醉中清醒,相爱之人却已阴阳相隔。那一夜,大理下起百年罕见的鹅毛大雪,片片雪花如垂死的蝶,挣扎着,舞动着,惨白的尸体湮灭了整个大理。而他,就那样在寒玉塔外站着,静静地凝视着这存在了万年的塔楼。
      外面的夜静而冷,雪岚埋葬了他的发,寒气冻伤了他的身,他,浑然未觉。他的眼,只穿越了冰雪,看见塔内灯火飘摇,看见灯下的她,冰封玉骨。她的脸。那已经不是人间的容颜。
      恍惚间,她似踏着冰雪款款行来,依旧一袭红衣,依旧是那白莲的容颜,弱柳的身姿。飘飘然的,如神如仙。他看见,扑天盖地的朔雪中,她的笑,粲然如花。一瞬间,天地万物仿佛褪尽了颜色,朦胧中只有她绝美的笑颜是这般清晰,冉冉地点亮了身旁灰暗的世界。
      “奢香……”他忍不住唤她,却惊见她在刹那间被狂雪一卷而去,只剩下眼前高耸的寒玉塔。夜,渐渐沉暗,而跳动于他眸中的两点幽火,却如同自焚的凤凰,燃尽生命,舞着,舞着,在冰雪中渐渐暗淡,终化为灰烬。那一刻,他,心若死灰。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岗。
      清冷的空气,檀香浮动。出力打扫过的大殿异常干净。这一尘不染的所在。过往如烟飘散。把脸贴在冰冷的地上。竟是这样寂寞。大佛那么高。遥远得,看不到,想不到,梦也梦不到。
      人言落日是天涯。原来这一世,到底,是一个人看落日。落日的余辉就这样华丽地弥漫了整个天空,像一场醒不来的宿醉。四十年来,吃的是清斋素饭,听的是梵唱钟音,看的是贝叶经书,他觉得欣慰,欣慰此刻可以站在天龙寺寺院里看落日,不必再有记忆。不想再变了。不想再有任何的改变动荡了此刻的团圆。他已经不记得是多久以前,对那个女子,说过这句话。
      人老了,就只想停留。让一切都停留。
      可是世事轮回,四十年过往,留下的只是传说,寒玉塔的大门又在等待着从新的开启……”我一字不落的讲完这个浪漫感人的爱情故事,口干舌燥,眼眶则是湿润。转脸看看库库,一脸的悲凉。敏敏在另一个马车上陪汝阳王和汝阳王妃。可不,如此感人的故事谁不感动啊?不感动的不是人!
      “悲欢离合,只归结为一个‘情’字啊。”库库长舒一口气,悲凉的说,“这‘情’字,让多少人为之献身。但对情,有的人只有在失去后才会珍惜,像我。”
      “嗯?你失去谁了?”我好奇的问。
      “我已经失去了两段情,而且是再也回不来了。她们,一个死了,一个注定与我只能是敌不能结合。”
      “不妨说来听听。”我对罗曼故事很感兴趣。
      “我一出生就注定承载着特穆尔家族的希望。我在王府里过着千人捧过去万人宠过来的日子。不光是爹娘,王府里那些武士、家奴、丫环们也削尖了脑袋的对我好。但这些人里,除了爹娘,就只有师父一个人是真心对我好了。那时敏敏还没出生。我看的出来,那些奴才们全是巴结,只有师父一人真正把我当徒弟看,待我如待自己的亲弟弟。三岁时与你订亲的那天,我心情很不好,照例去找师父,师父的脸上多了好几道伤疤。我告诉她此事,并说将来要娶师父。师父只是笑笑,说我傻,她以为我那是孩子气不必当真,但我是说真的。师父其实长得很漂亮,只是不知为何要练什么千蛛万毒手,搞的半个脸肿的不像人样,那天又多了几道疤,看起来更是可怖。而我却没觉得她丑,因为师父的眼睛很大很亮,在月光下闪着笑意,非常迷人。那时我就在心里暗暗发誓,要努力学医术,将来把师父的脸治好。”库库说着擦了擦眼睛。
      “那,你师父叫什么名字?”我发现,他说的好像是我的上辈子。
      “她叫郭湘。三点水的湘。后来,有一天,师父跟她的师兄玄冥二老和她的师姐燕霞珠出门,我隐隐约约预感到什么,缠住师父不让师父走,可还是拦不住。一个多月过后,玄冥二老和燕霞珠都回来了,唯独不见师父。我问燕霞珠,她说师父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后来我渐渐长大,才知道师父是死了,永远离开了我。燕霞珠经不住我纠缠,终于告诉我,是玄冥二老杀了师父。从那开始,我就将玄冥二老列为我的第一仇人,我发过誓,将来继承了王位第一件事就是把玄冥二老五马分尸碎尸万段!”库库眼含热泪,并闪着怒火。真没想到他十五年前是说真的,并且对我的上辈子记得这么深。
      “那,你的‘第二段情’呢?”我小心翼翼的问道。
      “第二段情是和静璇公主。五年前,我在王府监牢里看到了静璇公主,容貌美丽无比。并非俗艳,而是冰清玉洁清纯如出水芙蓉的美。这样一个美丽的女孩,名字也很好听,叫范静瑶。那时她还不是静璇公主,只是汝阳王府的阶下囚。我为了审讯方便给她吃了十香软筋散,想起来我真想狠狠抽自己几个嘴巴子。我还在饭里给她下了迷药,准备趁她犯迷糊问出谢逊的下落,结果没问出来她就睡着了。没办法,我只好把她抱到床上。她睡着的样子很可爱,脸上的微笑恬静天真,好似天外飞仙。最重要的是,我在牢里就发现她的眼神很像师父,而此时她脸上的微笑简直与师父一模一样!我断定她一定就是师父的转世!”
      我一脸“囧”的表情,怎么又是我?这娃眼力太好了吧?竟然能看出我是郭湘转世!
      “我忍不住要抱她,心中暗暗告诉自己她就是师父转世,并告诉自己已经失去师父就不能再让范静瑶离开自己,即使她不是师父转世。后来就睡着了。迷迷糊糊听见她说梦话,说什么不嫁给张无忌之类的,还把我当成她娘抱我亲我。我真是想笑出声来。后来她醒了,扇了我一个耳光骂我下流。我问她是否愿意嫁给我,她没直接回答,说十年后回答。我天真的以为她已对我有一丝动心,于是就把她放了。现在想来,我根本不该放她!她是明教光明右使的女儿,我是蒙古汝阳王的儿子,正如她所说:蒙古和明教势不两立。我势必是再也见不到她了,就算见到她她也不会答应嫁给我。因为她有个叫张无忌的未婚夫,我很难说她会不会喜欢上张无忌。反正我和她是不能在一起了。况且我给她吃了十香软筋散,她没有了内力,江湖人心险恶,她能不能活着都难说。如果当初我把她留在王府亲自守护她也就不会让自己如此思念担心伤心了!”库库此时是一脸悔恨的表情。我已经晕菜了。
      “厄,那你还要一直等范静瑶吗?”为了间谍事业,我只得忍受。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大大咧咧嘻嘻哈哈还喜欢开玩笑的小王爷心中竟如此深情……
      “我现在不会再奢望她喜欢我了,只求再见她一面就可以。现在,我已经失去两段情,我已经学会了珍惜。阔真,相信我,我一定会全心全意的守护你,不让你受到一丝伤害。我不会让你也离开我。从今以后,我的心里,只有你。”库库把我揽入怀中,我想挣脱却挣不脱,只能靠在他胸膛上听着他的心跳。他的心跳速度很正常,而我的心已经快跳出来了。我万万没想到他对我记得这么深,我开始后悔:他对我如此深情我却要利用他对我的情达到自己的目的,我真是个十恶不赦的大混蛋!
      可是,没办法,金花婆婆给我下了毒,我只能照她的意愿去做才能换到解药。我甚至有点怀疑自己:将来我当完间谍后会不会真的喜欢上他?不敢想象……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方知此情深几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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