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我不是人（原名：溪流，来自何方）》心*

4、第 4 章

　　那一夜，我睡得很不安，总觉得浑身发冷，起身查看了好几遍门窗，发现门窗关的严严的。我又加还盖了两床被子，仍然挡不住夜里透骨的凉气。
　　我不住的纳罕，虽然是夏末时节，夜里不应该这么冷吧？
　　难道说这个世界的夏天就是如此么？

　　第二日一早，我睡眼惺松的走出房门，举步向前院走。不想“碰”撞到了一个人，我连忙使劲睁开朦胧的眼睛，发现原来是胡川。
　　“对不起，对不起。”我连忙道歉。
　　半响，他没吱声。
　　我抬头，突然发现他的眼神有些不对，他的双眼半睁着眯成一条缝，在那缝隙里却透出了一股冰冷的气息，让我止不住有些想发抖。虽然他平时总是阴沉着脸，但是像这样的眼神，我是第一次见到。
　　他怎么了？
　　我咽了口唾液，不自觉想后退。

　　“大川，小溪，你俩怎么杵在这里啊？”从我身后传来了胡安那熟悉的声音，不知为何，我暗自松了一口气。当我再看向胡川的时候，他的眼神已经恢复了平常的神色，可是，他似乎眼神闪烁的又看了我一眼，嘴唇紧紧一抿，随即快速转身，走了，也没有理会身后聒噪的胡安。

　　“这个大川，一脸便秘，好像一大清早的就欠人钱一样！”胡安一脸讪笑的跑到了我跟前。

　　“甭理那小子，小溪，咱们吃饭去。吃饱了好干活……不过，不知道大川那家伙给做早饭没？”他嘟囔着。

　　早饭，还是满好吃的。
　　不过，早饭桌上，我一直想再看看胡川的眼睛，他却一直低着头，不肯让我瞅见半分。

　　忙活了一阵后，我倚在门口和门口卖豆浆的大嫂说话，却不想听到了一个让我很震惊的消息。

　　“小溪啊，你听说没？”豆浆大婶压低声音，一脸神秘的看着我。
　　“听说什么？”我一脸好奇。
　　“也是，你一个小姑娘家哪有那么多消息来源，来，大嫂给你说说……昨晚啊，王员外家的小女儿，就是城东那个，前天还来你们店里买蒸糕的。她呀，昨夜死了！” 大嫂一脸的恐怖，颤抖的声音说道。
　　我微微一颤。
　　死了？
　　王家小姐么？就是前天来到店里，羞答答的看着胡祥，然后又羞答答的看着吴敬诚的那个大小姐？她，怎么死了？

　　不过，死？是什么意思啊？我挠头。
　　每天做菜用的那些鸡鸭鱼，都是死的。死，是不是就不能再说话，不能再吃东西了？死了，是不是就任人宰割了？我思索着。

　　大嫂发现我似乎没有进入状态，有些恨铁不成钢，她加高了音调：“听说啊，她死相十分恐怖！浑身血都没了！啧啧……”她声音走调，却两眼放光，似乎透着一股子兴奋……

　　我不住的一抖。
　　浑身血都没有了?! 我猛然想起了昨天垃圾堆里的那只大老鼠!那只老鼠双眼睁得大大的，灰色的皮毛一根根直竖，浑身干瘪如枯枝……看了那老鼠一眼，我晚饭都没吃。
　　想起了那只老鼠，我又止不住一阵恶心。果然，死，不是好事！

　　我看向了豆浆大嫂一张一合的嘴，心里默念，死人应该不是什么好事吧？！！可是，发生了这么恐怖的事情，她居然还有心兴奋，人啊，真是复杂。
　　我还想和她继续探讨的时候，却被胡安一脸不悦的拉走干活去了。

　　却不想，这一夜，我又是不能安眠。
　　第二天一早，不光豆浆大嫂，对面的胭脂铺子、酒馆、茶楼里挤满了人，一片叽叽喳喳的声音。一打听，原来是昨晚城里又死了人，这次却是三个小姐，都是如花似玉，待字闺中的年纪。

　　于是，一时间，城里留言四起，众说纷纭，整个宣城笼罩在一股莫名的恐慌之中。
　　我倚在门口，看着一队脚步匆匆的人从衙门的方向走来。原来是知府彭老爷亲自出马，领着一帮衙役们正准备去死了人的家里查看。
　　经过我家门口的时候，知府老爷停了一下，看了一眼我们店里，随即轻轻摇摇头，我似乎听到了一声很细微的叹气。然后他带着人又匆匆离开了。

　　我顺着彭老爷刚才的目光转身看去，却对上了胡祥的眼睛。他平日里慵懒的桃花眼此时却异常的平静，确切的说，应该是慵懒的气息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有些诧异。
　　胡祥见我看他，眯了眯眼睛，挑眉冲我笑了一下，随即低头继续播弄着算盘。
　　因为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店里的客人走了大半。吴敬诚和柳远依然待在店里，安安静静的温着书，似乎城里发生的一切他们都不感兴趣一般。
　　也是，他们是秀才，又不是衙役老爷，也帮不上什么忙，还不如安静些呢。

　　可是，第三天，又死了人！
　　这次，是四个！
　　人数越来越多，城中炸开了锅！这样的大案在向来平静的锦宣城，实在似惊天打雷一般！

　　我发现，胡安他们这些天来的脸色越来越不好，胡安也不怎么和我闲扯胡闹了。他们三人今天中午吃过午饭就钻进胡川的厨房开始合计什么，把个偌大的店交给我一个人打理着。

　　我望着那算盘，不住的发愁……不会打啊！

　　过午，街东头的刘大娘来吃点心，我眼神一亮，忙凑了过去，只是试探性的随口一问，她便像是竹筒倒豆子一般，从头到尾讲给了我听。
　　她是万事通，宣城大大小小的事情几乎没有她不知道的。
　　听完她用特有的语调，添油加醋的一番叙述后，起初对死没什么特别概念的我，也禁不住浑身寒毛直竖，似乎有冰冷的汗不停的从身体的各各部位冒出来。
　　这个事情，实在太诡异了！
　　那几个小姐据说死因是及其相似的。她们死时都是浑身赤裸，身体上被不知道什么扎满了大大小小的眼，千疮百孔，整个身体呈现灰黑色，干瘪枯萎如同枯死的老树一般。她们都应该是鲜血流尽而亡！可是，她们所躺的地面上，却一滴血液也没看到！ 也就是说，这些年轻的小姐们，很有可能是被什么“人”或者“东西”吸尽了鲜血而亡！据说，当时查王小姐一案的差役里有几个没见过场面的，当场就吐了……而查案的老爷们，却毫无头绪。于是老百姓，说什么的都有，不过大多数人都倾向于是“妖怪”作祟。

　　妖怪么？这个世界有妖怪？！！就是那种不同与人类，长得奇形怪状，面目可憎，好食人的东西？！
　　不知道为什么，随着刘大娘的叙述，我的脑海里居然呈现出了一副怪异的画面：一边是一个怪物，庞大的身躯，多手多脚，森寒的獠牙，闪着寒光的突眼，口中吐着浓重的臭气；一边是娇柔无力、浑身发抖、泪流满面的女子；大怪物冷笑着朝着少女走近……

　　我捂住了头！怎么会想这些东西？！

　　我正颤抖着眉毛，咬着嘴唇听刘大娘分析“案情”，胡安却突然端着一盘子上好的羊肉蹦了出来。于是，我“依依不舍”的看着刘大娘心满意足的摸着油光光的嘴巴离开了。

　　“小溪啊，既然害怕，这种事情就不要听了嘛！”胡安毫不客气的拧着我的耳朵。

　　我反手拧上了他的大腮帮，“谁害怕了？！你不是说害怕的时候心跳会不正常么？可是这会心跳很正常啊……我是因为好奇嘛！哼！要知道死的都是年轻女子唉，万一要是我……唉，你松手，呜……”
　　“小丫头，别乱说话……你松手……”
　　拧了半天，我们都吃痛，于是不得已同时松了手。

　　“你不好奇？死人唉，我还从来没听说过呢。”我捅了捅他。
　　他又摆出一副像是看怪物的眼神看我：“死人都没听说过？”
　　我虽然不喜欢他拿我当白痴看，但是，还是无奈的点点头。

　　他想了想，又白了我一眼，低声说道：“也是，你才来一个月，啥都不懂，而且城里最近也没死过人，也不怪你好奇。不过，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你好奇的过来嘛！……就是因为害怕你乱想所以把那个好事的刘大嘴巴‘请’走的，浪费了我一盘上好的羊肉！唉……其实，这件事虽然是很糟糕，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眼神里却似乎带上了一丝神秘的味道，声音压得更低，“等老板一回来，一切便会结束。而且，跟着老板，有你开眼的时候。”他说完这话，愣了一下，眼角似乎悄悄撇了一眼正在算帐的胡祥。

　　胡祥闷头算帐，什么话也没说。

　　我诧异、纳罕，正想接着问胡安那话什么意思，却被从厨房冷不丁冒出来的胡川一声吆喝带走了全部注意力，于是我撇着嘴，去给客人送饭了。

　　今早吴敬诚还是和往常一样对我温和的笑着，说着我听不懂但似乎是夸奖我的话。接着，他又和平时一样，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一朵鲜花，笑语吟吟的随手递给了我。

　　每天早上给他送饭，他都会例行送我一朵花，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是应该是好意吧。所以我每次都是笑呵呵的道谢收下。可是因为今天听了刘大娘的“传闻”，却被胡安一捣乱，又被胡川指使了一上午，心里正烦闷，看到美丽娇艳的花朵只觉得眼前一亮，于是，我笑得格外开心，脸上也不自觉的带上了一丝红润。

　　当我抬头道谢的时候，却发觉他看向我的眉眼间似乎有些神采飞扬，与平日略显不同，那双眼睛似乎想说话一般。想说什么呢？

　　“唉吆。”我的指尖不小心碰到了花上的刺，出了点血。

　　“哎呀，怎么出血了？都怪在下，采花的时候应该把刺弄干净的。”他眉头轻皱，边说着边自顾自的把我的手指拿到了嘴边，吸起了我的指头，似乎要给我止血。

　　一股很别样的感觉猛然袭上我的心头，我感觉，有些压抑。

　　“谢谢公子，这点小事还是让小溪自己来吧。”我使劲抽回了手，忙道别，慌慌张张的出门了。
　　出门前，我扫了一眼那个叫柳远的秀才，只见他依然和平时一样，低着头闷闷的吃饭，不言不语。

　　在转身的时候，我眼睛的余光似乎看到了柳远抬起了头，我忙侧头，想看看他，却不想看到了他的眼神……好冷！我不由得的微微一颤。

　　而他旁边的那个吴敬诚却对我，微微笑着……那笑容，有种别样的味道，让我，有些不舒服……

　　我忙不迭的掩门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