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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雪,音无 ...

  •   元治二年(1865),1月。

      虽然日子还算得上是冬季,可京都这边照例早早地暖了起来,就在这样几乎让人以为是春天的美好季节中,竟然反常地下起了雪。

      活了将近18年,我头一回见到真正的雪,面对着屋外那片白白软软的东西,差点没敢踏脚出去。

      队里其他在京都大阪土生土长的队士,估计也是长到这么大没见过下雪,一个个兴奋地脸都红了,却跟我一样,对这个新鲜事物充满了好奇和恐惧,被江户和北方一点来的队士取笑了个够。

      凡是没有任务的年轻人都跑出来玩雪了,仔细一看的话里面不禁混着虎平、弥次郎、周平这样的孩子,原田,岛田,八番藤堂队长之类的人竟然也混在里面,一个平日里正经严肃的屯所搞得像是儿童活动场地一样。

      “你要不要也下去玩?”斋藤见我坐在屋里一个劲地透过门缝看着外面笑,便起身朝外走,一边还打算拉上我一块。

      “免了。”我双手做了一个往前推的动作,“直接就用手抓那么冷的东西,互相往头上脸上砸也就罢了,竟然还有人往对方领子里塞的……”

      斋藤好笑,“雪那种东西,玩一会手就会感觉烫起来了。”

      我瞥向他,“哈”了一声,不置可否,当然心里是不相信这种鬼话的。

      斋藤伸个懒腰,展示了一下曼妙的腰身养了我的眼睛,接着大举拉开纸门,一股寒气打着旋蹿进来,逼得我直想对准斋藤的屁股一脚把他请出去,不过看他精神不错地直接从走廊上跳下了雪地,加入了原田、虎平所在的队伍,一边用雪做着难看的人偶,一边跟另一边用搓起来的雪球互相砸着后,觉得这样看上去的确比透过门缝看到的场景更加令人心神愉快,于是就干脆这么敞着门,自己则钻进棉被里。

      门这么大开着,让我看清了对面的房间,竟俨然是个休息站,同样敞着纸门,房里燃着热热的火炉,火炉上烧着开水,不停地冒着看上去十分温暖的白白的雾气,六番井上队长正一身便装,满面慈祥的笑容,与烧火奉茶的佣人聊着什么,不时给进来休息的年轻人递一块布巾或是一杯热茶,过了一会竟又起身端了一盘看上去香脆可口的烧饼来。

      我盯着那边暖烘烘的房间看了一会,收回目光,擦了擦嘴角边上的口水,决定转移阵地。

      虽然我不是从雪地的战场上退下来的,依然受到了井上队长的热情招待,茶水烧饼不用说,除外还有水壶一把托盘一个,偶尔和他或者佣人交一下班就变成煽火小扇一把,或布巾若干。

      “说起来你也不过是来蹭火炉和热水的吧,噢对了,还有烧饼,哈哈!”井上队长的丝毫不做高姿态的笑容,和大笑起来时脸上柔和的褶子,都十分让人安心。

      没一会休息站里添了新客人,近藤局长走进来,朝在场的人点点头打了招呼后径自坐下了。

      原本就有井上队长的地方,再添一个近藤先生,祥和欢乐的气氛瞬间飙升,整个房间都被这两张相得益彰的温和笑脸给渲得亮亮暖暖的,这个房间很快变成了屯所中最让人感觉舒服的地方。

      外面苦战的年轻人不断有人被这彼边的春意吸引过来,稍作歇息又蹦跳着奔出去,井上先生和近藤先生就这么随意地一个跪着一个盘腿坐在垫子上,也不说话,只是笑着注视着外面的人,这场景很是不可思议,明明这么安静,可那温暖的感觉还是不断地散发出来,我想这就是我无论如何都无法讨厌近藤先生的原因,或许也是他身边不知不觉就聚集了这么多忠诚伙伴的重要原因之一吧。

      “那孩子,努力了这么久,好不容易也该休息一下了。”井上先生说道,视线对这外面的某个人。

      “啊啊,是呢。”近藤先生啃了一口烧饼,皱着眉头笑了,就是因为他总是露出这种老好人式的无奈的笑,才会老给人软弱好说话的第一印象吧,就好像我第一次看到他在八木家门口被小梅告知“倒放扫帚”的含义时一样,也露出了这样的笑容,其实骨子里,是比这种笑容制造出的假象,更加犀利的一个人吧。他顿了顿,转头也看了看屋外。

      “那孩子,玩了多久了?”

      “不长,也就半个时辰了。”

      “呜……穿得挺少。”

      接着近藤先生缓缓喝尽了杯底的茶,把茶杯再次朝我伸了过来。

      “上次那件事,怎么说?”

      我给他添了茶,伸伸脖子表示自己不知道他指的是哪一件事。

      他笑,“当干部的事啊。”

      “……队里不缺干部吧,队长啊副长啊什么的……难不成之前那个‘总长’的空缺是特意留给我来添的?”

      我一开口声音把井上队长吓了一跳。

      近藤先生似乎这才注意到这些事情,眉头又皱皱地摸着后脑勺笑了。

      “那么……就候补好了……哈……哈哈……”

      说这种决定队内重要事务的话的时候麻烦你不要心虚啊。

      我摆手,“算了,觉得我表现够好的话,加上之前逮捕刽子手的份,多给赏金多加月钱才是真的。”

      这个话题当下就这么止住了,过了一小会,近藤先生又状似不在意地小声念了句“真的太少了啊……”后,井上先生终于摇头笑着唤来了近藤先生挂心的人。

      “周平!……到这来!”

      雪地里一大堆白茫茫分不清谁是谁的人群中抬起一颗脑袋,超这看了一眼立刻因为走神儿被雪球击中,“啊!”地惨叫了一声,抱头狂冲了过来。

      朝井上队长行了礼后,周平看到了近藤先生,刚刚玩雪玩得通红的脸变得更加红了,趴伏在地上行了大礼,竟没有喊“父亲大人”。

      说起来,几乎没有听周平喊过“父亲大人”,只在平常提起时,脸红地“家父家父”地说着。

      抬起上半身跪坐着,却依旧视线望向地板的少年,看上去根本就不像个武士,没有高大的身材,没有宽阔的肩膀,连长相都白白净净柔柔弱弱粉粉嫩嫩的,像个小姑娘似的。队里的确也有其他长得好看的人,比如冲田,比如土方,比如新入队的伊东,可不论是伊东阴柔的美,土方俊朗的美,还是冲田柔和的美,都是乍一看和女人差不多,却绝对不会让人误认为是女人的充满男人味道的英气美,可这孩子,连美都算不上,最多算得上是可爱和漂亮。

      这样的孩子,加入新选组究竟是要来做什么的啊。

      说起来还是他那个当兄长的不是,说到周平的哥哥,在组里倒是没有人不知道的,七番队队长谷十三郎。包括我在内的人都觉得这个人其实没什么真本事,无论是剑法还是为人,在普通的水准上还要在低劣一点,就是这样的家伙,推荐了自己的亲弟弟,原名为谷昌茂的孩子给近藤局长当养子,这不是在攀亲戚是什么?也难怪周平在队里过得可怜兮兮的,老被人欺负。

      “周平啊,玩得也够久了,”井上队长往周平手里塞了布巾,“穿得又这么少,别晾了汗生病就不妙了。”

      “是。”周平低声答了,偷偷抬眼瞄近藤先生。

      近藤先生没有用对待其他队士一样的态度对待周平,没有问候,也没有热水,连笑容都隐去不少。

      他是不是讨厌周平呢?这个被硬塞给他的孩子,明明不是多么出色,他却不好拒绝。

      这样的周平太可怜了。

      我带着看客的心情轻松的评价着眼前的孩子。

      相比起我来,虽然我也很可怜,可处境并不悲惨,可这孩子真是可怜到家了,每天一定都过得很难受吧。自己明明一点都不出色,可能一开始立连当武士、加入新选组的念头都没有,却被自己的哥哥利用来攀关系,背了一个“近藤继承人”的名号,不得不努力起来,可不论怎么努力,自己就是自己,没办法变强就是没办法变强,却又因为自己头上的名号而因此被人更加不看好。

      趁着周平再次习惯性地低下头时,近藤先生朝井上先生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起身,什么也没对周平嘱咐就离开了。

      近藤先生走了之后,周平总算才从紧张状态中解除,懒散地换掉了正坐的姿势,颓丧地捶着自己的大腿。

      “父亲大人……他是不是讨厌我呢……那么弱的说,却顶着他的儿子这个名号……他一定很不喜欢我……”

      看来这孩子也不是没有自知之明。

      “哪里的事,”井上队长又在说些一听就知道只是单纯在安慰人的话,“我都说近藤老师是很看重你这个即将继承家姓的孩子的。”

      “……说起来,果然只是继承家姓而已,我根本没有资格继承天然理心流吧……”

      井上队长当然没有回答。

      像他这样的剑术修为,在普通的道馆里都是绝绝对对吊车尾的存在,还说什么想要继承天然理心流?恐怕近藤先生心中流派的理想继承人,应该除了冲田外没有二人。不过这个猜想也要建立在近藤先生对冲田的病情全不知晓的前提下。

      “哈哈,周平你想一想啊,近藤先生如果真的不想要你这个养子,何苦留你到今天呢?上头又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人压着,就算近藤先生再怎么心软老好人,也没可能拿家姓继承这种事情开玩笑,他只是希望你能够不辜负‘近藤’这个让他引以为豪的家姓,自己多努力罢了。要知道,近藤先生自己也是养子啊,所以才这么看重自己继承下来的姓氏。”

      这么说起来,“胜四郎”这个名字,应该就是近藤先生继承天然理心流之前用的名字了,之后因为身为近藤家的继承人,同时还要继承一整个流派,才会重新被起了“勇”这个名字。

      周平不置可否地叹了口气,起身回到了雪地里,剩下只有我和井上先生坐在房里,佣人刚刚已经被井上先生劝回去休息了。

      我不是很明白,为什么不告诉周平,近藤先生其实刚刚有担心他生病的事情。

      “这一对父子,还真是艰难啊。”

      这时候的房里除了我没有二人,这番话的诉说对象毫无疑问就是我,我恭谦地弯了弯腰,表示自己在听。

      “其实近藤先生知道那孩子在努力着,不忍心催促他或责备他。”

      我暗翻白眼。那就麻烦近藤先生你给人家一点好脸色看啊,搞得见了面不像是父子相识杀父仇人。

      “近藤先生虽然对人很好,平时也很和气,被所有人喜欢,可唯独对待亲人这一点上,没有办法坦率……应该也是在害羞吧……不知道要怎么做为一个父亲,表现得慈祥一点还是温和一点,他对这些完全是一窍不通啊。”

      也是,家里的女儿不过才两三岁,自己长年不在家里,本身就对当父亲这种事情不熟悉,这里竟突然就多了个十五六岁的儿子,会感到不自在和无措应该也是人之常情吧。

      “……不过也不能把这些话跟周平说……毕竟还是要帮近藤老师维护一下身为父亲的尊严……”

      您可真累,也不怕我是口风不紧的人跑去乱嚼舌头。

      井上先生却像猜出我的想法似的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你,是叫三郎的吧?姓什么来着……不重要……”

      喂喂,本人还在场的说,竟然说别人的姓氏不重要,太失礼了……

      “……嗯,直接叫你三郎的话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近藤先生提过你,据说表现很是突出,土方先生也提过……嗯,不提也罢……你刚刚一开口说话我才知道是你……平时真是不怎么见你啊,神秘程度都快赶上众人口中的斋藤君了,哈哈。”

      搞什么,每天埋头睡觉还能穿出名声……干脆以后连出勤的时间也用来摸鱼睡觉好了……

      井上先生咳了几声朝我望了过来。

      “三郎啊,刚刚那番话……能不能麻烦你不要和周平说啊……”

      是是,这个自然不用你说,不过亏得井上队长是这样的老好人,要不队里有个周平也很难啊。

      这些话我放在心里说一说也就罢了,我还不会没自觉到自然地跟六番队队长话起家常来。在局长面前发过飙,大骂过副长,差点打败过一番队长,还上了三番队长,队里从第一第二排到第四的人物我都招惹了,犯不着再去跟这位和近藤局长一样看上去肉脚,其实搞不好是队里第五强的人套近乎。

      或许真的是因为下雪十分难得,连这个小小的休息站都客人络绎不绝,继近藤局长之后,山南先生也进来坐了一会,接了弥次郎回去,没一会又进来了人。

      伊东甲子太郎。

      他优雅地慢慢走进来,手中的纸扇微微遮住鼻尖,和服外罩了一件看上去很华贵的无袖白裘羽织,高贵地好像一个公主下来了解民间疾苦一样,看了就让人讨厌。

      他姿势标准地正坐在了垫子上,挑了挑纤细的眉毛,声音轻柔,“看来这里魅力不小,连近藤先生都吸引过来了。”看来是刚刚遇到了近藤先生,要不他怎么可能注意到这种小地方,他的眼睛,每天用来看天都看不够,朝下转一点就是自己的鼻尖,看不到到在自己鼻孔以下位置的东西,“也是,这种时候,也是要与民同乐的呢,呵呵。”

      我和井上先生同时一个皱眉。

      你以为近藤先生是你!跑过来装装样子摆摆高姿态。我恨不得把之前在斋藤身上省下来的那一脚翻几倍奉送给他的屁股。

      伊东倒是不在意没有人理会他的事,反正他本来就不是诚心来拜访或者休息的,只不过是在炫耀些什么,过了一小会就有了要走的意思。

      “啊对了,你。”他走之前像是记起什么似的朝这边拿扇子点了一下,“平川君……没错吧……”

      哦,不错嘛,竟然知道我这种小人物的名字,真让我有点感动,看来他对比他低贱的人也不是不上心。这让我多多少少改变了对他的看法,并不只是个不知民间疾苦的大少爷而已,毕竟也是一整个流派的主人,为人和处世应该都很成熟,若他先前没有说出那句注定我们日后要成为敌人的话,我可以考虑跟他多交往看看。

      “我,很是不明白。”他收回扇子,转而“啪”地轻轻打开了一小部分,遮住了鼻尖和嘴唇,“你平时的表现很是出众,这让我注意到了你……为什么近藤先生会让如此出色的一个人屈居队长之下呢?”

      我再挑眉。你什么意思?我偷偷看了看一旁井上先生的脸色,很是平常。

      “呵呵,我真是不理解呢……我来去跟先生好好说一说吧,你应该能当上队长的……啊啦……井上队长不是还在这里,我一个人自说自话写什么呀。那么,先失陪了。”

      说着,他收起扇子,嘴角勾勒一个微笑出来,不知是不是因为天气寒冷的关系,平时深色的唇色此时泛着殷红,加上他适时垂下的眼睑,让他的笑容瞬间充满魅惑。行了礼后,他便站起身离开了。

      关于伊东刚刚说的干部什么的事,当然我之前在近藤局长那里也听过,如果说近藤局长是真的希望让我当上干部的话,伊东这里就不得不小心一点,毕竟他是有倒幕嫌疑的人,首先要摧毁的就是新选组,没理由增强新选组的上层实力……

      慢着,这么说起来,他不就是认我我根本就是肉脚虾,是成为上层后铁定会拖新选组后腿的废物么…………

      这混蛋……

      不过关于这话题,之后再也没被我和井上队长提起过。

      雪地那边,没多久又有人参战了。

      冲田总司突然拉开纸门,如神明一般突然从对面的一个房间里降临了。一袭纯白色浴衣,披散着平时扎成马尾的长发只在垂直腰间的发梢用布条松散地打了个日本结,欢笑着跳入雪地的一瞬间,几乎所有人的动作都滞顿了一下仿佛看到了天上的神明下凡了,无论是那红润快乐的笑脸还是散发着不可思议光芒的白色身影,都深深地感染了众人,雪地里的气氛一时更加热烈了。

      冲田跑出来的门边上,似乎很自然地立马走出了土方,黑着脸皱着眉倚靠门框站着,似乎是阻拦冲田失败了,照例松散地扎着垂至膝弯的马尾,一身漆黑难看的浴衣,一根细长的烟管,跟冲田简直就是一黑一白,一个神明一个邪鬼的存在,真搞不清楚这样的两个人是怎么产生相配的波长的。

      半个时辰不到,秀好像是买了菜回来,从后门进来,一看里面这么热闹,高呼了一声“啊!好狡猾,原来都已经在玩了!”便往我们这个房间仍下手中的杂物,卷了和服衣摆加入了冲田所在的队伍。

      秀躲在战线之后,帮大家搓着雪球,眼神不时飘向冲田的背影,脸上一股寂寞的神情不自禁地流露着。

      说起来大概已经一有半年了,从冲田开始疏远她到现在。池田屋之前两个人已经玩得很好了,还经常相约出去,那个时候秀早已换回了女装,就算她嘴上不说,从她对冲田的上心程度上明眼人也看得出她真的很倾心于冲田,冲田虽然孩子心性不太能理解,可也很明显已经决定接受并且回应她了。然而似乎是在冲田肺结核确诊后,冲田开始渐渐疏远秀,一心修养或干脆扑在工作上,转而跟土方腻在一起。

      我能够理解冲田。自己活不长久了,这种事情对于喜欢自己的人来说恐怕是再残酷不过的了,因此他要在一切变得无法挽回之前,让秀对他的热情冷淡下来,不给她没有结果的希望,这样对秀来说其实是好事。而土方那边,尽管冲田一再交待永仓队长和原田不要外泄自己吐血的事,不过聪明如土方,冲田一定也从土方对自己的态度上判断出他知道自己病情的事了,因此这个时候,土方是他唯一能够依靠的人了,会真心对他好,知道他的苦楚,能够疼爱自己关心自己,在难过得不行了的时候随时能扑过去大哭撒娇,同时又沉默着对他生病这种事只字不提,不像女人一样一旦听说了这样严重的事情就炸咋呼呼大哭小叫,当然,到了最后,受到的打击、恢复的速度也比女人小很多,不用担心他的消沉或者崩溃。

      他现在需要的,毕竟是一个让他能够安心死在对方怀里的人,而不是一个让他挂心,明明希望为了对方更加努力活下去、却无法改变自己时日不多的现实,让他为此更加痛苦的人。

      冲田,他在利用土方的温柔,让土方担心,让土方伤心,却永远不担心土方会丢下他离开。某种意义上和我利用斋藤的温柔是一样的。

      “呵呵,玩吧玩吧,好好玩个痛快!”井上先生看着秀跑过房间前面的雪地,突然大声发起了感慨,“屯所迁址,搬家之前大家最后一次放开来玩了!就好好无所顾忌地玩吧。”

      唉?搬家?怎么回事?我没有听说过。

      这么大的声音,肯定被秀听到了,她的脚步一顿,再向这里看过来的时候,已然是一幅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这是……怎么回事?”

      我没有听说过搬家的事,这个放到后面可以问个清楚,很明显的是,身为屯岁住宅主人的秀,也不知道搬家的事情。

      我望向井上先生,后者正一脸慈祥地拨弄着炉子里的火炭。

      井上先上,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秀停了停,猛地跑向了冲田。

      等大家反应过来的时候,秀已经扑进了冲田的怀里。

      “……怎么了?”冲田笑得善良而无奈。

      “你没有说过你要走!…………不对!我不要你走!为什么……好狡猾……这么长时间不理我,然后就要离开了么……”秀死死地搂着冲田的腰,也不顾这是大庭广众之下。

      雪地上所有人都被她的举动惊呆了,就算曾经扮过男装,这样的举动还是太大胆了吧,竟公然和男人搂搂抱抱,要是让八木老爷子看到了他非疯了不可。

      “秀……”冲田轻轻推着秀的肩膀,“这也不是我决定的呀……”

      秀离开了冲田的怀抱,看了看周围,脸“唰”地红了,连忙拉开两个人的距离,低头说,“嗯……我知道……可冲田君好狡猾,竟然不告诉我………………那个!就算是搬了新的地方,总还是在一个村子里,还是见得到的吧!”说着秀像是重新燃起希望似的抬头兴奋地而期待地看着冲田。

      冲田依旧笑着,别开视线。

      “不……我看我们,还是不要再见面了……”

      秀不敢置信地瞪着他的脸,却收不到视线的回应,好一会,终于撤回抓着冲田袖子的手收在了胸口。

      “抱………………抱歉………………”

      艰难地道了歉之后,秀慢慢退开冲田身边,深吸了几口气,恢复了平常的表情,过来拿了自己买的东西穿过厨房走到屋里去了。

      永仓队长走过来,正好与秀擦肩而过,不解地问井上队长为什么秀一脸悲壮赴死的表情。接着他看到了雪地里的状况,“哦”了一声,感叹道:“原来京都这么暖和的地方也会下雪啊,我还以为来了京都就再也见不到雪了呢。”

      他说着,也站起身走进了雪地。

      唔……多少岁来着,永仓队长……是了,二十五六吧,比冲田、藤原队长大不了几岁……是这样的……

      他蹲下,在起身时,手上握着个跟他尺寸相符的巨大雪球,腰上一使劲,不知朝什么方向掷了出去。

      “啪”的一声清脆响声,众人望过去,一个个吓得肩膀同时耸了起来,雪球的着落点竟然是土方岁三的脸。后者几乎第一时间暴怒而起,立刻抹了一把脸,丢下烟馆冲下来也抓了一把雪就要砸过来,架势刚摆出来,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突然顿住,鼻子里重重地出了气,便拍了拍手把雪清理干净了。

      “冲田!玩得够久了!说好只半个时辰的,回来吧。”他一边拾起了烟管朝房里走,一边回头呼唤冲田。

      冲田最后把手里的雪球砸了出去,恋恋不舍地跑回房间。

      永仓队长拍干净手,走进了这边的房间,笑着摇头,“土方那家伙。”

      我还以为永仓队长自从那件事之后就一直和土方岁三势不两立,不过本身永仓队长就不是记仇的人,反倒是土方岁三自己放不开,这让我想起了近藤先生说过的“阿岁,他是知道自己做过的对不起你的事的”这样的话。

      如果土方不是外在那么强硬的一个家伙,应该是更加讨喜的人才对。当然,这对我从一开始就对他没什么好感现在更是恨得牙痒痒没什么影响。

      看着对面冲田蹦跳着闪进房里,紧跟着纸门被随后跟进的土方关上,我突然意识到自己有些事情得和土方岁三商量商量,跳过近藤局长,直接,或者说只和土方岁三商量。

      搬家的事情,晚上问了斋藤,说是因为在八木家里借住得太久了,原本说是两个月,不过到此为止已经有两年了,所以寻找了新的合适地点,似乎是一间寺庙,过不久就可以搬了。

      “呐,呐,寺庙耶!会津的本阵不就是本戒光明寺么!我们区区一个小小的新选组竟然用一整间寺庙来作为屯所!!!!”

      我兴奋地说着,为即将离开这个狭小的八木家感到十分高兴。

      “区区?是堂堂新选组,应该有个像样的屯所,这次是松平大人推荐的,要不你以为那些固执的老和尚会让一群大老粗入驻历史悠久、宝物众多的寺庙?”

      “宝、宝物众多!”听到这话我几乎跳了起来。

      “……是啊,运气好的话应该偷两件出来卖不成问题。”

      “……”

      “…………喂你不要当真啊!还在认真思考可能性吗!”

      被他说中了。

      我贼笑着圈紧斋藤的腰,白天玩得过火了,他全身上下都透着寒气,勉强没有生病已经是万幸了,晚上睡觉绝对不能再着了凉,于是我就要负责用一整个晚上把他暖热起来。凉丝丝的身体,在热烘烘的被窝里抱起来并不难受,反而还凉快的,我忍不住用腿缠着她的腿,腰贴着她的腰,浑身上下紧密地相贴着,最后把脸靠在他冰冰的胸口上。

      “我说你……”

      他似乎试图抱怨,不过开了开口就放弃了,和我二人维持着这样的姿势睡到了天亮。

      第二天我和平时一样很晚起床,没有参加晨间练习,然后,我在副长房间单独见了土方。

      “虽然很跟你这混蛋独处的时候,很难控制自己冲上去打断你鼻梁的冲动,不过这次的事情挺重要,我忍了。”我随意地盘腿坐在他面前说道。

      土方被气得眼角抽抽地却没说话。

      我看他也忍耐下来了,笑笑,正色起来。

      “那么让我们谈谈这次的事情,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难得也让我们结成一次统一战线吧。”

      “……你本来就应该听令于我不是么。”

      “开始说正事。”

      “……”

      那件事,是关于伊东的事情。之后的这一年发生了很多让我们意想不到的事情,还不至于动摇整个新选组,可是却意外地给了我们周旋的余地。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雪,音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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