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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伊东 ...

  •   元治元年(1864)9月。

      近藤局长回来了,震怒,几天里训斥土方岁三的声音响得整个屯所都听得见。

      “又在我不在的时候自作主张!你凭什么让人家切腹!!!”

      我觉得再这么骂下去早晚要哭的人绝对会是近藤局长自己,不过他除了骂一骂,气极了罚几下外没有更多余的法子去除胸中这股憋屈劲,毫无疑问,他对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很是自责,而如今土方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又处死了他觉得对不起的人,他更加愧疚了。

      这种时候最痛苦的人,应该是近藤局长吧,自责,难过,伤心,后悔,无力感。

      这下子队里很多态度中立的家伙便持了坐山观虎斗的心态,看着上层的人闹僵了起来。以往关系一直最亲近的天然理心流武道馆的一帮人,以土方为中心严重内讧了起来,永仓和土方不用说,平时见了面连招呼都懒得打,一个一脸严肃另一个一脸不耐烦地愤愤擦肩而过,山南先生和土方也相互心照不宣,尽量不找对方的麻烦,向来站在土方和近藤局长这里的冲田依旧紧紧地贴着他们,保持着半中立态度,冷脸对待所有疑似反对土方政策的人,结果和以往玩得很好的原田他们那几个年轻人之间也气氛微妙地僵硬了起来,最后现在是近藤局长和土方岁三这两个从来都要连在一起说的人竟然也闹了起来。

      然而毕竟近藤局长还是疼爱土方,也知道他是为自己好,两个人不过面子上都拉不下来罢了,其实一个正在悄悄反省自己的铁血政策,另一个在拼命勉强自己接受那种管理模式。

      这个时候队里来了新人。

      新选组壮大起来之后,新人不断,基本上以每几个月就能进一两个新人的速度增加着,不过这次来的不仅是人数上有些惊人,新人的身份似乎也有来头。

      伊东甲子太郎。

      近藤先生以“老师”之称将这个人和他带来的弟子正式介绍给普通队士,已经是他担任队内参谋之后的事了。

      在已经定好的队内结构图上修改增加的这个“参谋”,究竟是什么来头呢?

      思考一下结构的问题吧。顶上是近藤局长,往下直接连着土方,再往下是十队长,谨慎的土方绝对不会冒险改变如此稳定的结构而节外生枝地紧挨着“副长”这个位置设置“参谋”,如果要设置的话,“总长”这个位置从一开始就没有必要消除,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个所谓的“参谋”,其实坐的是和监察、勘探方一样的位置,与正式的结构线图是平行的,却又跟不参与政治运作的监察、勘探方有微妙的地位上的不同,也就是正式参与队内政治运作,又不破坏影响队内结构的职务。

      这便让我无比好奇起来了,究竟这家伙是什么来头呢?

      集会的时候,那个叫做伊东的人正襟危坐在近藤局长和土方岁三稍后的位置上,看起来很是谦逊。那是个论美貌不逊土方,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的男人,双眼比土方的还要大一些,却也比他更加狭长上吊,眼波翻转之间说是撩人都不为过,可跟土方一样,这样一双眼睛长在他的脸上也丝毫不添媚色,无意之中总透着一股高贵的威严,跟土方微微下陷的深邃眼窝比起来,他的眼窝不是很深,眉骨也不突出,两条浓黑而纤细的眉毛顺着眉骨的形状完美地飞入鬓角,反倒是鼻梁很高,笔直地竖下来,再稳稳地在鼻尖收进去,沉稳得就像他整个人表现出来的感觉,深棕色的薄唇说严肃是严肃说神经质也算是神经质地总是轻抿着,在嘴角时刻形成乍看一下有微笑的感觉仔细观察却觉得没有异样的奇妙角度。

      当近藤局长说到“伊东老师是特意关闭了自己在江户的道馆特意前来帮助新选组辅佐将军的”的时候,伊东便左右持右手的衣袖,右手微扬起一把精致的纸扇掩住鼻尖,眼睑微垂,显出谦逊又不失身份地向大家行了得体的礼仪。

      那把扇子,一看就知道是上等品,不论是扇骨,还是扇面,都比另一个扇子不离手的家伙——武田观柳斋成天呼拉呼拉扇来扇去的那把大纸扇好太多。

      说起来武田由于专修甲洲战术流派,在队里还有“军师”这个象征性名号,目中无人,傲得连近藤局长都不放在眼里,被土方讨厌到死,如今正面色不善地大力挥舞着那把,正面金色反面银色的招摇无比又俗气无比的大纸扇,劣质的扇面纸张在挥动时发出“哗啦哗啦”的噪声,同时也体现了它的主人现在心情有多么糟糕。

      现在懂了吧,也不是没你就不行的,今后还是收敛一点吧。

      集会结束后,我仔细地问了认识的人,收集到了之前漏掉的完整的状况。

      八月禁门之变结束后,为了报复去年十一月长州藩炮轰外国船只的举动,四力国联合舰队便在长州正节节溃退的时候乘胜追击,在下关港口彻底击溃了长州舰队。幕府这边便顿时清静下来了,松平大人趁此机会向幕府举荐了新选组,希望能将我们收入幕府直属部队,这个时候也就是说新选组在幕府中也有可以站得住脚的名头了。这个伊东,原本叫做伊东大藏,出身于正统武士家,在江户拥有北辰一刀流的道馆,如今关了道馆来到京都,说起来也是有地位有来头的,松平大人为了更好地扶植新选组,将这样有身份又有本事的人特意安排进来辅佐,也是常理之中的事。

      9月初的时候,松平大人体贴地给新选组放了大假,于是近藤局长并土方及一干由江户过来的干部、队士,浩浩荡荡地回了趟乡,斋藤自然也跟过去了,伊东留守,最早来自北辰一刀流道馆的八番队长藤堂平助也跟随着留守了,其余的留守人员分别是四番队长松原忠司,五番队长武田观柳斋,七番队长谷十三郎,九番队长三十三郎,以及一干队士,当然也包括那群任务不和普通队士冲突,连放假都不参与,依旧在辛勤工作的可怜监察。

      上司走了,加之名义上放着大假,又有谁还认真工作呢?

      道馆里没有了魔鬼老师冲田的训斥,每天也见不到多少人往这里跑,偶尔过来的话,倒是那个现在名叫近藤周平的孩子每次都在,带着一脸不甘心的倔强表情,动作生涩而蹩脚地挥着刀。其余的人不是天天偷懒休息,就是抱着对新鲜事物极大的好奇心,跑去听新参谋伊东甲子太郎的西式兵法课。

      我闲着没事干,也曾装模作样抱着纸笔往他的教室跑过一次,一看之下还真是座无虚席,经过这么些天了还有人天天上赶着过来听,这就说明这里不仅仅是因为新奇而吸引着他们的了,而是这个伊东讲的内容,真的有什么东西在队士中引起了共鸣。

      对比之下,原本就不算多有人气的武田那里就惨了,人全跑到伊东那里去了,一个都不剩,气得他一个人坐在讲台上堆着空荡荡的教室吹胡子瞪眼,自言自语地数着自己精通的战法战术列队阵型,好几次我路过窗户外面看到了,一边可怜又一边想笑。

      抽空的时候,我跑了一趟小圆那里,却没有见到她,想必花魁的训练已经开始了,不免有些失落,想到那个时候被她看到自己的丑态,希望能跟她解释清楚那个时候的状况,越发地想见见她,那个年纪小小就已经成熟懂事的哑女孩。

      斋藤有阵子不在了,偏偏这两天山崎那家伙不知道在忙什么重要的任务,整天不见人影,我只能勤往厨房跑一跑。

      “阿步姐,最近怎么不见你家弟弟呢?”坐在走廊地板上闲聊的时候,我慢悠悠地写了。

      “他啊,还不是执行任务去了。嗯,这次的任务,很是重要呢,那孩子跟我透了点消息,你可不要告诉别人哦~”

      我做了封住嘴巴的动作,支了耳朵过去,刚要听,肩膀却被人点了一下,回头一看,惠站在背后,从上往下看着我,眼角下不知是角度的问题还是什么一片重重的阴影。

      我拿眼神阴冷地询问了,她却反倒惊了一下,低声问我能不能跟她走,她有重要的事情。

      唔,好想听山崎这次的重要任务啊。我歪了歪头,对阿步姐做了个双手合十的动作,表示回来之后再听,便起身跟着惠去了。

      顺着走廊,穿过厨房和房间,走出了八木家,再通过二条桥,一路上她什么也不跟我说,也不停不转身。

      我挑眉,再走就要进二条城了,她不是这种时候突然要告诉我她其实是将军或者天皇的私生子妹妹要我不要加害于她吧。

      这么跟自己胡说八道的时候,前面的女人停下了,眼前的墙根初竖着墓碑。

      “每天,都会到这里来扫墓。”她说着,从怀里取出纸包,打开,再把里面的东西一一在碑前摆好,燃香。

      “天天来扫墓,然后呢?”我兴致缺缺,不赶快让我知道你的目的的话小心我当场拔刀。

      “每天,晚上都没有办法睡觉。”

      我皱眉,“所以说然后呢?”

      “每天,都想要见你,却不敢见你。”

      我真有想拔刀的冲动了,“所以说关我屁事啊!”

      “三郎……”她转头看我,脸上有烂俗的悲哀在翻涌。

      “做什么啊,别看我这样,我也是很忙的。”

      她知道我究竟是谁,我不惊讶,可能一开始会被吓到,不过墓碑上没有我的名字,仔细思考一下的话也不难知道我男扮女装的事,只是我们两个一个知道我扮女装的事情,一个知道她知道我扮女装的事情,却都不说出来,一个继续担惊受怕埃这良心的谴责,另一个继续自得其乐,她之所以还能忍受着穿这女装的我的出现,其实也不过是在故意折磨自己罢了。

      “三郎……”她低了低头,又抬起来,眼睛里不过还是深深的恐惧,“对你来说可能真的很突然,不过我已经思考加计划了很久了,加上你一直很忙,最近一直见不到你,没有办法告诉你,可这次不说的话,下一次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能闲下来,所以可能真的很突然……”

      “你废话很多耶。”我动作不雅地扣着耳朵,“要我直接把你钉在墓碑上吗?有屁快放。”

      她抖了抖嘴唇,被我粗俗的语句逼得直流泪,“是……”

      紧接着那句慢得犹如挤榨出来的“是”后面的,出乎我的意料,竟然是快得我眼睛几乎看漏的一记肋差。

      说是肋差并不准确,是一把比肋差更短小并且有刀柄和护手的女用刀。

      那一记短刀刺得太快太快,我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因为,它不是刺向我的,而是刺向她自己的腹部的。

      好吧我承认,的确是很突然。

      对她自切的举动并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的我,之后倒是条件反射地从三味弦头拔了刀出来,走到已经倒地的她面前后却没有立刻砍下去解决她死亡前的痛苦。

      这个女人似乎也预料到我不会干脆地为她了解,还仰着脸要跟我说话。

      “三郎,我不指望你能原谅我,也不希望要得到原谅,因为我本身就是恨你们一家子的。不过这种恨着的同时却又时刻后悔着自己的所作所为和这些行为引起的后果的感觉,实在太痛苦了,你就继续记恨着我吧,因为我不是为了赎罪或者祈求饶恕才自我了解的,而是为了逃避这种痛苦……”

      记恨你?

      我挑眉。

      记恨一个死人?让我到哪里去记恨呢?不过平添痛苦罢了,她其实大可不必死前还给我下这么一个套。

      我不会记恨她,至少她死了之后就不会了。

      “……还有,我真的太想,太想见奈月了,每天都忍不住期望着女装的你出现,自己又难过得不行……与其这样,还不如去找真正的奈月呢,就算被她责备也好,同样是亡灵的话,我是不是就不会这么痛苦了呢……”

      “说完了?”

      她一惊,“不!还没!”

      我冷笑,反转手腕把刀尖送了下去,顺着下落的巧劲轻松地刺穿了她的喉咙。

      她还有什么话没有说完吧,对我,对奈月姐姐,对我的家人,不过我没有那些耐心听她说完,也没有那么好心听她说完,早一刻解决她,我就早一刻从跟她一样的痛苦中解脱出来,正如现在这样。

      “呼——”我抬头看天,收刀回鞘,扔下女人的尸体和自家被血染到的墓碑,扭头走了,“接下来,要找下一个生活目标了。”

      一个真正恨着的人,或者一个真正爱着的人,为了他生,或者为了他死。

      回去的时候,阿步姐还保持着之前的姿势坐在走廊上,说明我出去的时间也不算太长。

      “她呢?”她转头看我笑。

      我顿了一下,用口型说:

      “死,了。”

      阿步姐的反应竟然仅止于瞳孔猛散了一下,便立刻恢复了原状。

      “果然。”她语气轻松,又回过头去。

      我站在原地,考虑要不要杀她灭口,虽然不敢肯定自己的身手和她相比如何。

      “别紧张。”她看了我的样子又笑,“她是自杀的,她说过了,所以你没有罪的,我也不会为你作证的。”

      接着我什么都没有说没有解释,她也什么都没有问,我不知道她究竟从惠那里知道了什么知道了多少,这些,已经都和我没有关系了。

      之后八木家的厨娘平川惠的尸体在平川家的墓碑旁被发现了,奉行确认腹部的刀伤的确是自伤的痕迹,而颈自上作为了解的致命一击应该是经验丰富的剑士所为,然而这个可能是凶手的剑士当然是怎么也不可能找得到的。

      阿步姐没有做证,甚至连当天我跟着惠出去的事都没有说,因为如果要调查起来就会发现这个屯所多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女性。

      至于一开始说好要告诉我的山崎的那个重要的任务,那天下午我们一个站着一个坐着看天看到远处泛起猩红为止,两个人都没有再想起来。

      两天后,队内的诸土调役兼监察之一的岛田魁找到了我的房间。

      “你还真是不好找呢,成天也不见人影。”一进门就是和本人粗犷的形象十分相符的粗高嗓门。

      我拉被子蒙头,大半夜的,好吧大中午的,找我做什么,再说现在任务不急,大家也都是在忙自己的事情啊,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不见影子,这不是每天白天都窝在房间里睡觉好找得很么。

      “好了快起来,有任务。”他很不识相地来掀我的被子。

      混蛋!放假的时候还来跟我扯什么任务掀我的被窝,杀了你。

      终于身上凉飕飕的,宣告本人的被褥争夺战失败。我卷起下面铺着的褥子试图把打个滚把自己裹在里面继续睡觉,却被岛田那混蛋揪着褥子的一角掀翻在榻榻米上。

      翻了几个跟头后,我清醒了。

      “呐,所以说是什么任务…… 不加工钱我不干的……”

      结果又是土方的鬼点子啊,要我兼职监察,当然,月钱加了不少。

      “神明啊,队里这么些监察。”我掰着手指数给他,“条原君,新井君,服部君,芦屋君,吉村君,你,山崎……他想组一支蹴鞠队还是怎么的?”

      “嘿,”岛田笑得憨憨厚厚的,弄得我不好意思老责怪他,“这次特殊,副长交待下来给山崎,不过山崎还有另外的任务,就推荐了你。”

      ……山崎,我记得上次和服的钱已经实实在在付给你了吧……

      “最近京城太平,实际上暗地里浪人活动频繁,我们虽然知道却无力去管,现在趁着高层出游,新选组放大假,浪人的动作应该会更大一点,需要注意。可我们这帮监察,线人很多,同时也有很多人认识我们,这次的任务,做不来,要找一个脸不熟的,然后……还要是女性……”

      “阿步姐呢!”

      说到女性就地一个想到我,山崎你死定了,竟然敢瞧不起我。

      岛田为难,“山崎小姐是八木家唯一的厨娘了呀。”

      我脱力,明知道另一个厨娘就是自己还是忍不住提醒说:“那另一个呢……”

      “她除了偶尔露面偷吃厨房的东西外也不会做什么料理吧……说起来那个女人神出鬼没的,究竟什么人啊……”

      我怒。

      这么一说的话,也就意味着这个任务是做一下就能结束的任务,而是需要打持久战的,否则不就可以让阿步姐去做了么。

      止于山崎推荐我给土方,倒让我十分吃不透他的意思。

      总之因为月钱增加客观,我又实在闲得厉害,就接下了任务。

      我要扮成普通的大阪来客,在伏见寺田屋里住上半个月。

      这个寺田屋,值得一说,是京都伏见鸟羽地区有名的旅店,说它有名并不是有多大多好多高级,而是它跟新选组的关系一直很僵。

      这里面从女将到下人,统统都是中立派激进派的,常常有受伤或逃亡的长州、土佐、肥后藩士躲进来的时候,我们就很头疼,真的不想来这家旅店做例行检查,那个叫登势的女将真的很难缠,长着一张严肃而刻薄的脸,语气尖锐地拒绝我们的搜查,还成功赶走过土方岁三不少次,着实让人佩服。我作为基层队士一般都分到的巡街任务,因此没有真正见识过这位女将的厉害,说起来也的确是新面孔没有错。

      既然是要住在这幢旅店里,说明我的任务至少有很大的一部分是要注意这里面人的动向。

      另外的任务也还有,虽然只是顺带着,不过还真是奇怪。

      一是山崎君正在执行的任务,说是要我接着他做后续任务,具体的事情要等到山崎君回来再说。

      二是注意永仓队长的动向,因为他最近往外跑得很勤,让土方没有理由不担心他倒戈的可能性。

      三是注意四番队队长松原忠司的动向,他最近外跑也很勤,而且关于他最近的行为,外界有不好的传言,严重的话是违背武士道要切腹的。

      四,从岛田带给我的口讯中,土方似乎还暗示我注意另一个人,另一个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那个人对于土方来说似乎是个极大的不安定因素,而偏偏现在的他没有办法控制这个不安因素。

      那个人是伊东甲子太郎。

      住进寺田屋的时候,第一次见到了那个传闻中性格泼辣手段了得的女将登势婆婆,那是个长着极尖的下巴的瘦小的女人,一看就知道很不好惹,我是指难缠的女人那种不好惹。

      入住的登记没有什么问题,她只是简单地询问记录了我的来处和入京理由,又在听说我要半个月常住后从头到脚打量了我一遍,让我很是难受。

      果然,作为新选组成员还不知道,真正化身普通人住进来的话就能感受到这里异常的气氛。

      浪人的来往十分频繁,他们也知道这里几乎是京都最安全的地方了。

      浪人中的一个常客叫做坂本龙马,我会注意到他实在也是因为他太招摇了,脏兮兮乱糟糟的打扮,大嗓门的笑声,奇怪的说话方式,一点也不怕登势婆婆老跟她抬杠。

      上面暂时我是联系不到了,便暗暗记下这个人。他的见面对象很多,却来自不同的藩,长州土佐不说,竟然还有萨摩的人,很是混乱。

      后来在这个寺田屋中还无意听到了桂小五郎的事情。

      我入队的时候,桂已经开始潜逃了,因此我对个人并没有什么实在的印象,只知道这个名号不管在哪里提起来都是很响亮的,而幕府也一直在通缉他,新选组自然也每次都为了线人的一丁点线索奋力搜捕,却总是扑空。

      桂小五郎还没有逃出京城。

      我觉得这一点没有必要特意向上级汇报,因为我确信土方他们应该能够联想到这一点,毕竟桂的很多动作都太迅速及时了,这不仅说明他的身边尚有线人在活动,更说明他本人就处在离他所需的情报并不遥远的某个角落。

      “日本国人为什么要自己打杀起来了喵!”某一天坐在自己客房里整理手头资料的时候,就听到阳台上远远传来隔壁好几个房间外的大呼小叫,接着有人紧张地拉上纸窗,咣当一声,却丝毫掩不住那口音奇怪的大嗓门断断续续地飘过来,“如果只是单纯做生意的话,即使双方只是利益相符也好,至少还是和平的,并且因为相互间的利益,会停止争斗,做自己最需要、对自己最好的合作,这样等到日本强大起来,强到能够飞开对抗外敌的时候,再分散内讧也不迟啊喵。”

      这是一番好理论,不过对如今的日本不适用,日本分得太散,散得太开了,大家都没有心思跟对方做生意,这种时候别说利益了,大家都明哲保身才是最重要的。

      不过这可能说明,这个坂本龙马并不是激进派的人,可能只是中立派,甚至连中立派都不是,是自己一个人的派别,在做着一些现在根本没有人能想到的努力。

      那边登势婆婆怒气冲冲的话语也飘过来:“对着我还这么些废话,在找到听得懂你说话的人之前,还是先想想怎么不招惹幕府来逮捕你的好!”

      “婆婆你真无情啊喵,人家可是满腔‘包袱’无处发泄喵!”

      “……满腔‘抱负’吧……”

      “……哈、哈哈哈哈!”

      之后的十天左右,浪人的活动比之前有增无减,应该是看准了京都治安空档的时候,虽然折损了人力一时不可能有大动作,不过彼此间的联系也更加紧密了。

      这期间我了解到了桂的线人的状况,那个家伙通称天狗,是众多浪人中唯一一个知道桂行踪的人,任何人要知道桂的指示和状况都要通过他。

      具体的事情不可能再知道了,毕竟是这么隐秘的事情,再多一些只知道店里有个叫几松的姑娘,时常叨念桂的事情,似乎是桂的熟人,让我不禁思考能不能从她这里下手打探桂的事情,可惜她也对桂现在的状况一无所知,证实了线人的确只有唯一一个天狗的说法。

      半个月,十五天,说短不短,说长也不过是转眼间的事,确定了与桂有关的人员名单名制定了逮捕计划后,我的任务就基本上结束了,至于其他的那几个顺便的任务,我也差不多都一丝不苟地完成了,除去松原队长的那件事,因为我这次的调查间接导致了他的死,那是后话,另外还有两件事。

      一是山崎的那个事情,我要负责接应。

      这个时候局长一行已经从江户回来了,近藤局长一回来就以个人的身份跑了寺田屋,因为山崎从大阪接过来的那个人。

      深雪大夫,阿幸小姐。

      近藤局长到底还是替她赎了身。明明在江户已经有了妻女,独自在异乡仍旧守不住寂寞,这是男人女人都有的天性吧。

      登势婆婆很是不高兴,嘟嘟囔囔的,“干什么送到我们这里来啊”什么的,虽然近藤局长完全是以个人的身份来拜托她暂时将这里作为阿幸小姐的住所的,不过她对新选组的人实在是没有什么好感,硬是向近藤局长多要了不少两,反倒是阿幸小姐住下后的识大体懂礼仪惹得她很是喜爱,暗地里其实十分照顾身体有恙的阿幸小姐。

      从山崎君那里接下阿幸小姐时,她一语不发,教养出色,容貌自然也是没得挑,毕竟是大夫。对于局长在外养女人这种事,其实没什么好说的,局长是善良而温柔的人,这位阿幸小姐也是个好人,两个人互相安慰的话,倒也合适。

      另一件事,有关那个新来的伊东。

      他在寺田屋出入不频繁,可但凡他出现的,必是重要场合,他见的人和龙马见的人差不多,也很杂,长州,萨摩,土佐,肥后,远一点的连江户那边多摩藩的也有。

      人家在加入新选组前有自己的社交圈子,这不奇怪,重点是他的某句话,漏进了我的耳朵里,这便成为了日后决胜负的关键。

      “我们加入新选组,不是为了什么将军幕府,而是为了尊王攘夷,要从内部改变……呵,摧毁新选组,然后,以它为垫脚石,踏上历史舞台。”

      被我从隔壁设法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知道,常侍奉他左右的八番队长藤堂,这次他并没有带在身边。

      土方之前的担心,至此便被证实了正确性。只是以他原本的“担心”,这种状况绝对是出乎他意料的吧。

      正常的报告我是会做的,可我本身并不是监察,怎么把行为处理妥当而不变成违背武士道的“告密”,这会是门艺术,加之即使土方现在开始排除伊东,他也没有准确的证据,没有办法当着近藤局长的面名目张胆地跟伊东就这么大干起来,到最后搞不好不过是我切腹,土方自己再被伊东摆上一道罢了。

      这种时候,土方的利益跟我无关,我只要明哲保身。

      至于土方岁三,你该怎么办才好呢?

      新选组最近事端不断,身边又出现了这号人物,你要怎么办才好呢?土方岁三?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伊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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