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飞行(我的自传)》少年郎

9、芳心“小”动

　　一个年轻女人，能支撑起这么一家公司，从这个角度上来说，郑彦是相当钦佩杨总的。她是这家公司的事实负责人，才二十八岁就能够独立的开一家广告公司，而且还长袖善舞，和s城不少公司都保持着长期良好的合作，这不能不说是她的交际与策略能力极强。

　　当然，他也曾经听过这样的传闻，据说她原来在g城的一家很有名的广告公司工作，也颇有成就，后来认识了一位客户，两个人产生了感情，听说已经发展到同居了，却没想到那个客户的妻子打了过来，还闹得沸沸扬扬的。当时g城整个广告圈里都传遍了，她在那里也呆不下去，就离开了g城，跑到n城来。有知情人说，其实这家公司也是那个客户提供的资金。他自己不好出面，所以才让杨总代理策划总监的职务，顺便，把这家公司也给打理了。当然，那个男人肯定是“打理”了这个女人的。郑彦倒是不太相信这个，因为杨总是挺有魄力的一个女人，他以为，这样的女子，骄傲高贵，才华横溢，原是用不着如此自掉身价的。

　　郑彦看着她不慌不忙的过来，她眉眼比较清淡，也不太修饰，今天穿的是一件白衬衫，下面搭配灰色的高腰裙，一双尖头的白色皮鞋，鞋子敲击着地面，很有点帝政年代女子的杀气腾腾。

　　“李姐今天有时间过来？”杨总笑着招呼，说话的语气神态，却是那种非常女人的。

　　“杨总，今天这一身打扮很靓啊。”李姐笑着说。

　　“看看。李姐就爱拿我取笑。说真的，这两天天气热，我还打算让小郑设计做好了，就带了过去给你看。天热，你身体也不好，别老是扑在工作上，自己也要注意休息。”两个人女人开始聊天起来。

　　郑彦见没有什么事情，就坐了下去，对着电脑，不知道如何，想起《红楼》中赵嬷嬷闹事，被王熙凤一阵风辍去了的事情。自己苦涩的笑笑。所谓设计，只是工作的一种，并不是外人心里所想的那些创意思维、头脑风暴。在吞云吐雾中，大家灵感的爆发，然后劈里啪啦的一顿“加工”，广告出炉，随后获得“创意人大奖”，这是4A的正传，不是小广告公司的传奇。

　　所谓的设计，其实和这座城市的寂寞一般。

　　一切虚空，一切虚空。

　　然则，自己如果当时出国学了金融，现在，是不是一切都会好一点？

　　谁知道呢？

　　李姐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3点多了。她在公司吃了工作餐，顺便再“指导”郑彦一会，才挺着肚子离开。她刚刚一走，杨总就走过来，“小郑，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郑彦推开桌子，站了起来，跟着杨总过去。

　　杨总在公司的威信还算高，而且公司人都知道她的脾气也并不太好，所以他们两个人走过的时候，不少人都望着郑彦。郑彦知道他们在想什么，特别是那个AE小谢——浓密的睫毛眼影下，一双眼睛流露出同情之色。

　　两个人来到办公室。

　　“小郑，我并不想多说什么，你的设计——”杨总话还没有说完，手机响了。

　　她的手机铃声还是最老款的诺基亚铃声，在室内铃铃的响着。

　　她笑了笑，说声抱歉，便站起身来，站在窗口接电话。

　　“喂，小林子，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你妈过来了……那什么时候一起吃饭，我请……嗯，没时间？……对了，你上次和我聊的时候……那个温柔男……呵呵……挺好的……你这个人，怎么就是死心眼……不说了，我公司还有事……拜拜……”

　　郑彦静静的等着，她是背对着自己的，窗外是灰扑扑的雨，这座城市连雨都洗刷不掉寂寞的神色。他只看见一个苗条的身影，以这样的灰扑扑的城市雨作者背景，寂寞而清冷。她的声线颇为好听，自己听着她讲电话，声音压得有点低，有些听得清，有些却模糊了过去。但是能和她聊这些私事的，必然是她的闺蜜。真不知道，她这样的女子，所结交的闺蜜，又会是如何的样子？

　　杨总打完了电话，回过身来，以手支撑在老板桌上，望着郑彦，她看着看着，眼睛里，就带出一点点淡淡的笑意来，温温柔柔的。

　　而郑彦却丝毫不觉。隔着老板桌，郑彦只觉得两人的目光对望，很有些像是两军交战、彼此对峙的感觉，她挂上了电话，那种温柔的停顿，仿佛就消失了。

　　杨总笑笑，接着刚开始的话题：“小郑，你的设计，我一向觉得不错。你很有耐心，修图、设计、排版做得都不错。但是就是有一点——”

　　郑彦笑起来，这样的欲抑先扬。他直截了当的说：“杨总，我做设计师的时间还短。”话说完，眼睛一霎不霎的望着。他看人有一个习惯，喜欢直视别人的眼睛，深深地望过去。

　　杨总弯了弯眼睛，笑着说，“我觉得你很有潜力。但是，作为一个设计师，要懂得表达。”

　　郑彦吁了一口气，抬起眼：“我知道了。”

　　杨总笑起来：“你知道什么呢？真是像个小孩子一样。”她忍不住柔声道：“其实公司里这几个设计师，我最看好你。你设计的东西很有想法，只是，你要懂得如何和客户沟通。”

　　杨总看着郑彦，这个男孩子长得很漂亮，头发稍微有点长了，有几绺挂在眉间，却映着他的一双眼睛，分外的明亮透彻，深深的，深如潭水。他看上去，很有些木村拓哉98年、99年拍《沉睡森林》时候的样子，年轻的桀骜不驯，就像是，世界都是他们的。

　　杨觉得自己有点失神，她回想起去年在年初在人才市场招聘的时候了。当时是刚刚过完年，不少毕业生都出来找工作，本来此事让人事部经理去去也就行了，但是自己当时鬼使神差地跑了过去，就遇见他。当时也没有说上几句，自己就立刻拍板，让他过来上班。没想到不过这么一年里，两个人，倒也没有说了几句话。杨想到这里，就觉得自己的心，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有些乱。

　　室内静静的，暧昧的空气在流转，郑彦轻轻地咳嗽了一声，“杨总。”

　　杨听到这么一声，才反应过来，笑了一笑，“出去吧。”等他要出去的时候，突然又补上一句，“对了，有空多和同事们一起玩玩，别独来独往的。报广，也多费心思做点。这个项目是我在n城接的第一个项目，做了这么两年，我是很看重的。如果你做的不好”，说到这里，她的轻眉微微皱起，“我就要换设计了。”

　　郑彦笑笑，点头说：“我知道了”。然后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随后出去。

　　门轻轻地被带上，杨抓起电话，熟练的拨了一串号码，“小林子，我们什么时候见一个面？……你忙？……忙什么啊……我有事情要告诉你……你猜……我觉得我好像喜欢上一个人了……怎么办？”

　　怎么办？其实，每一个人的心里，都有伤痕。

　　在这座城市里，每一个人，都是有故事的，每一个人也都是寂寞的。

　　城市这么大，寂寞这么多，谁又知道谁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