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到奶茶帅哥》自灯明

19、第十六章

　　那天晚上我是如何在一片混乱中度过的已经没有太多的感觉了。

　　但是我清晰的记得当所有的聚光灯都对准了我和林易繁的时候，我身旁这个人突然伸手揽上了我的肩，在我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时，他已经沉稳的对外界开了口：“这位先生名叫单晨，是我的爱人，也是将与我共度人生的人。除了他，别的人我不做考虑！”

　　字字铿锵，句句凛然，直接将我推向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事后当我拿着那张报纸，看到头版头条上自己身穿皱巴巴的T恤短裤，一头乱发，一脸呆滞的形象时，我突然觉得，自己跟林易繁的将来会如何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我已经将自己最不堪的一面呈现在了大众眼前，与此同时，林易繁也在大众面前对着如此不堪的我许下了一生的诺言，我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当我还在烦恼是否要跟林易繁继续下去的时候，事态的发展已经代替我做出了选择：林易繁已破釜沉舟，我也已经退到毫无退路可言了，我除了摈弃外在的一切因素，跟他继续走下去，还能如何？

　　发生在S市的事情跟在N市或F市时不一样，即便是财经版面的八卦新闻还是不可能瞒过父母，即使他们不看，邻居朋友中还有不看的？面前的第一关肯定是要硬着头皮过的。

　　单晓一大早便带着小侄女彤彤回到家里来看热闹，在门口好意嘱咐我和林易繁：“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意思是说父母目前还没有听到外面的风声，从自己家儿子身上得知总比被邻居告知要好的多。

　　苏苏那个小丫头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也跑来了，一脸兴奋外加好奇。老妈现在把她当准儿媳，对她是言听必从，看样子不让她看一场好戏作为补偿必定是不肯走的。

　　再看林易繁，居然淡定的拍拍我的手：“伸头一刀，缩头也一刀，无论如何有我帮你扛着。”哦，他是早已出过柜的人了，无后顾之忧了。只是为什么我看他的眼底有着按耐不住的激动呢，怎么有一种自己被算计了的感觉？林易繁，你确定那些记者不是你找来的？

　　有谁家儿子出柜是在众目睽睽，万众期待下进行的？

　　在一开始对父母介绍时我对林易繁的身份定位是来S市玩耍的朋友，父母对林易繁的态度则是友善客气。林易繁长得又高又帅，老妈似乎颇为忌惮苏苏会看上他，在言谈中刻意强调了好多次我跟苏苏正在交往这一事实，还有意无意的将苏苏和我凑在一块儿，或者将苏苏栓在自己身边，不让她靠近林易繁。对此，林易繁只是一劲的笑着，眼神越来越深沉。结果一直到吃午饭我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

　　午饭的坐位也是很考究的。一张圆桌，苏苏在我右边，林易繁在我左边，单晓在林易繁旁边。

　　老妈提醒了我三次给苏苏夹菜，我不能不照做，感受到来自左边的怨恨目光，我只好狗腿的又夹起同样的东西往林易繁碗里送。为了遮掩自己不自然的行为，彤彤碗里也不忘再送一份。

　　直到彤彤奇怪的瞅了我一眼：“舅啥时这么好心，知道照顾我了？”

　　这谁家孩子这么不厚道！
　　然后我注意到了单晓在不厚道的偷笑。

　　苏苏这个死丫头，我给她夹菜时竟然故作娇羞的半遮着碗，撒娇道：“小晨哥，不用了，人家怕胖……”

　　老妈呵呵笑道：“胖点好，能生能养，单二敢嫌弃你！”
　　话音刚落，只感到自己的左腿被人狠狠的拧了一下，我已经不敢去看林易繁的脸色了，只能捧着饭碗使劲吃，吃饱了待会儿才能扛打。

　　当老妈再次要求我给苏苏盛汤时，我终于受不了了，脱口而出：“我又不会跟她结婚，你让我现在忙活啥？！”

　　全场皆惊。

　　半响，老妈瞪着我语音颤抖着问：“你再说一遍！单二！你给我说清楚，苏苏哪里不好了？”

　　我望着神情各异的众人：单晓的幸灾乐祸，苏苏的激动兴奋，老爸的不在状态，老妈的愤怒难耐，以及林易繁的一脸期待，当然彤彤不用管她，搞不懂状况的她还在努力啃凤爪。

　　不能再等了，我拉着林易繁站了起来，清了清嗓子，一字一字无比清晰的说道：“我不能跟苏苏结婚，因为我喜欢男人，我喜欢林易繁。” 为了强调我的郑重和严肃，趁着他们消化这句话的意思时我还补充了一句：“这是真的，没跟你们开玩笑。”

　　此话一出，理所当然，老妈呆掉了，就连刚才还漠不关心的老爸也“咣当”一声把饭碗连碗带饭掉在了桌上。

　　老妈指着我“你……你……”了两句后突然往后一倒——我心脏一紧，跳脚便冲到了她身边。
　　苏苏眼明手快，和老爸一左一右的扶助了往后倒的老妈。

　　等到我和老姐来到她身边又是给她顺气又是掐人中的忙活到她缓缓苏醒时，前后不到半分钟。但当时我悔得肠子都青了，要是老妈因此有个三长两短，我就算自杀谢罪也难辞其咎。

　　老妈缓缓睁开了眼睛，深呼吸了两下，等到看清楚了我就在身边之后，一把将我推开老远，抓起桌上的饭碗和筷子、勺子，没头没脑的往我身上扔了过来……

　　谁出柜不经历一番风雨？像我这样只是接受饭砸汤淋已经算好的了。我一动不动的任老妈发彪，没有人敢阻止她，我和单晓都知道，她的脾气来得快去的也快，等她发泄够了，气也就消了。与此同时我们更加担心的是老爸，我偷偷看到，在老妈发彪的时候他默默的离开了饭桌，一个人进入了书房，并关上了门。

　　我正磨蹭着时间，数着桌上的饭碗和盘子还剩几个，老妈突然停止了动作，只听他问：“我教训儿子，你哭什么？！”

　　我这才想起林易繁，半天没有见他有什么动作，回头一看，只见林易繁仍站在原处，此刻正泪流满面，一脸惶恐，他抹了抹脸，哽咽的说道：“阿姨，对不起，是我不好，不该让单晨跟你们说，惹你生气……刚才看您晕倒，我吓着了，我好怕，真的好怕……我家老爷子就是这样突然倒下，躺了三年，我都没来得及跟他说对不起……您是小晨最亲的亲人，如果有个万一……”

　　我的眼睛也湿润了，因为刚才我也是那样的心理，老妈醒过来后我觉得就算被她打断一条腿也没关系。

　　我走过去拉住林易繁的手，感到他的身子还在颤抖。后来林易繁告诉我，他不是没想过我的父母会受不了，原以为让他们打一打骂一骂也就完了，他自己也没有想到当看到我妈晕倒时自己会哭成那样，就连老爷子去世时他也没有掉过一滴眼泪的……

　　老妈叹了口气，将手里的盘子扔回了桌上，坐回椅子上发起愣来。
　　一见她气消了，彤彤这个鬼人精非常识时务的赶紧扑到了老妈怀里撒起娇来。

　　单晓劝老妈：“同性恋又不是啥见不得人的事，现在这个社会同性恋多了去了，跟异性或者同性过一生有什么差别，关键是小晨自己能幸福。还是说你想早点抱孙子？不是有彤彤让你操心吗？或者说你想让小晨结婚生个儿子继承香火？现在是独生子女政策，万一他也生的是个女儿，你还不要了？” 单晓平时虽疯疯癫癫，但是说话从来都是一针见血。

　　上次单晓离家出走的事情估计老妈气还没消，这会儿听单晓这么说，回头一瞪：“你也知道独生子女政策，上次怎么闹着还要生个儿子？”
　　单晓撇撇嘴，大概是没有注意到刚好撞到了枪口上。

　　一听这话，彤彤使劲往老妈怀里钻：“我不要弟弟，不要弟弟，舅舅家的弟弟也不要！外婆就要我一个孙女好不好？彤彤会听话的，彤彤长大后会孝敬外婆的。”

　　老妈紧紧的的搂住彤彤，一时悲愤，语气都有些哭天抢地了：“哎哟我的天哪！幸好还有我的彤彤哦，不像你们两个不肖子……我好不容易拉扯你们姐弟俩长大，一个个都是不省心的……原以为单二从小听话，不会闯祸，谁知到头来比他姐更加出格，我今后怎么有脸去见亲戚邻居哦……可惜了人家苏苏那么好一个女孩，不嫌弃单二没房没工作，是单二没那个福分哦……唉，这事闹的，叫我怎么跟人家苏苏交待呀……”

　　苏苏站在一边看了半天好戏，终于等到话题转到她身上了，丫头乖巧的上前安慰老妈：“阿姨，是我没福气呢，小晨哥喜欢的不是我，就算我们将来在一起也不会幸福的。其实我已经知道了小晨哥的事了，他们真的很相爱耶，得知小晨哥在相亲，易繁哥还大老远的专门赶了过来呢。”

　　我知道老妈已经消了大部分气了，只是一时之间还无法接受这样突然的转变。见众人都劝的差不多了，我拉着林易繁在她身边跪了下来：“妈，你就当我娶了一个无法生育的媳妇呗，性别有那么重要吗？重要的是我们将来会孝顺你和老爸。如果你还想要孙子，我们将来去领养不就成了？”

　　林易繁也趁此机会对老妈表态：“阿姨，我真的很爱小晨，我不能没有他。我发誓，我会一辈子对他好的，我也会孝敬您和叔叔，把你们当作我自己的父母一样孝敬。”

　　我摇着老妈的膝盖，禁不住对她撒起娇来：“妈，妈，别气了……”

　　老妈一把拍开我的手，眼一瞪：“给我滚远点！一身脏！你们这两天别在我眼前出现，惹我心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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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妈这一关基本上算是过了，老爸那儿可就难了。关键是我们连他的面都见不到。老爸平时在家不怎么说话，但是通常说一是一，说二是二，绝对坚持到底。天不怕地不怕的单晓在老爸面前都不敢造次，因为他一不发脾气，二不听人劝解。上次老爸牛脾气来是因为单晓的工作问题，当时单晓辞掉了教师的工作，开了一家网店，这一举动令作为退休教师的老爸气了好久，足足有半年都没有认单晓这个女儿。这次一连几天他将自己关在书房里不见外人已经充分表明他的怒气了，要过他这一关急不得，只能慢慢来了。

　　老妈叫我和林易繁“滚远点”当然不能真的那样做。这两天我和林易繁换着方儿的讨好老妈。其实事情进行的很顺利，因为第二天林易繁一下厨，那手好厨艺立刻便让老妈眉开眼笑了。老妈培养单晓失败了，我又是一个信奉君子远庖厨的人，这个社会找一个会做饭的媳妇都难，更何况是厨艺如此精湛的。

　　大概是因为林易繁有过一个需要自食其力的童年和青少年，在跟老妈交谈时，但凡说到家务，他都头头是道，经验满满。有一次他们甚至聊到了毛衣的针法问题，听得我目瞪口呆。

　　林易繁的上亿身价老妈没有看在眼里，反而是他少年丧母，随父入赘豪门后尝尽酸甜苦辣，现在又有一个需要照顾的弟弟的身世赚取了老妈不少的同情心。

　　后来老妈甚至问我：“你从哪儿拐了这么一个优质男人，恨不得他是我的儿子。”
　　林易繁腹黑和霸道的一面老妈没有见识过，所以我当时只能傻笑。

　　其实我一直都在问自己，我凭什么配的上林易繁，从各方面比较我都不如他，但是很快我便不去想这个问题了，因为林易繁为了我们的将来算是费尽苦心，不惜放下身段的当一个温顺的“小媳妇”，更需要我操心的是怎样发挥我的特长，拴住他的心，过好我们今后的每一天。

　　林易繁在S市前后呆了不到一个星期，不得不回F市的公司处理公务。临走时我、老妈、老姐一家都去送他，老爸还是没有露面。老妈悄悄对我们说：“老头子认死理，我会慢慢劝他的，来日方长，今后还有机会。”

　　林易繁走之前我们谈到过一次今后我们的生活和相处模式，不可避免的这牵涉到了我的工作问题。林易繁对于我从事什么工作没有意见，只是希望我能去F市找，那样的话我们就能住在一起。现在我们基本上是已经公开的“夫夫”了，没有必要再躲躲藏藏。

　　他走后我对自己的前途问题想了很多。除开感情因素，其实我对于工作一直没有什么要求。以前跑业务也就是单纯的为了工作而工作，没有喜不喜欢的问题，将来找工作倒是可以做同一行业的，那样比较容易找到。但是回头一想，我现在这种已经在大众面前曝光的同性恋身份，真能顺利的找到工作吗？

　　思来想去，我最后做出了决定：既然林易繁喜欢奶茶，却又无法实现开奶茶店的梦想，那么就让我来帮他实现吧！我会去F市开奶茶店，然后以F市为基础，将奶茶连锁店开到全国各个城市去！

　　当时的我一扫之前的沮丧，觉得前途一片光明，殊不知，随着我前往F市，我的人生不可避免的卷进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第一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