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全 ...
-
【鼠猫】流光容易把人抛
——中秋贺文
一剪梅·舟过吴江
蒋 捷
一片春愁待酒浇,江上舟摇,楼上帘招。秋娘渡与泰娘桥。风又飘飘,雨又萧萧。何日归家洗客袍?银字笙调,心字香烧。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那天白玉堂很想再回一次头,就一次,可是到最后,他还是强行忍住了。
背后是那人含笑的眼,他知道他的眼中必然已经满溢了微笑。那是属于幸福的味道,——曾经自己眼里也是。
猛地抬起头,刺目的阳光模模糊糊透过什么透明的壁障刺入眼中,晕开一片五彩斑斓。他用力眨眨眼,将那晶莹从眼底毫不留情甩去,脸上依旧微笑。
只因为那人对他说:“我喜欢你笑的样子,用我的笑换你的,可好?”
那人在笑,所以他用力挤出笑容,全然不管那笑其实已经比哭还难看。
“猫儿……我在笑……你看到了么?”
——却终究忍不住抬臂,将脸全然覆住,可依然无法抑制那顺着脸颊蜿蜒而下的液体。
于是这一走,就仿佛打翻了年华,转眼已过二十余年。
* * *
景佑元年,白玉堂做出了他这辈子最后悔也最不悔的一件事。
如今回想起来,他常常觉得,当时如果自己没有一时意气跑去开封府斗猫,也许所有一切都会不一样。若是他和展昭相识在苗家集,甚至更早,或者干脆一辈子都不见,那么一切是不是都会不一样?
过去的他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竟会后悔,而且是追悔莫及。
但是他知道,就算是那时不见,他们总也会碰面。或许在那之后的某一天,明朗日光下,一个回首,一抹淡笑。然后转眼打马入南山,静待下一次的不经意。
只是,御猫已经斗了,三宝也已盗了,所有一切都有条不紊的拉开序幕——二十六年后的白玉堂坐在树下忆起当年轻狂,依稀见到逆性狂傲的年轻面庞上满是戏谑与隐隐埋藏的不甘——为自己,也为那个注定会成为对手的男人。
只是年华转瞬,沧海桑田后,物非人也非。
……
景佑三年,白玉堂想,那不应该是一件会后悔的往事。可是如今想来,没有那时,他和展昭会走到如今这个地步么?
怨天尤人当然不会是白玉堂所要做的事,他的眼中更多的还是留有当初打闹嬉笑后的余韵。只是沉淀了时间,所有一切也就都少了当初的鲜活,更多还是回味中隐隐激荡着不肯稍松的苦涩。
就像当年,巨阙画影每每相交之时,那种称不上悦耳,却有着发自内心的默契的声音。捆龙锁带来的是谁也意想不到的命运:在那个解开了仿佛会羁绊一生的腕上绳索的第一个凌晨,一堆篝火,晨雾漫卷。迷蒙醒时入目所见的除了明亮的启明星,还有那人比寒星还要晶亮的眼。
白玉堂一直都知道酒能醉人,可是那天他才知晓,凌晨的晨星也会醉人,而且醉得比任何时候都迷蒙,却也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所以他吻了他,单纯的双唇厮磨。
记得最清楚的是,那天展昭的眼一直不曾闭上,始终晶亮的不逊于启明星——就算是那其中染上了薄薄的熏染,依旧明亮如幽潭。
于是白玉堂知道,这辈子,他是注定逃不出那潭湖水了。
良缘也好,孽缘也罢。
……
景佑四年,白玉堂最后悔的一次任性。他想他这辈子都会记得那一天的那场比任何时候都要绚丽的焰火。漫天的箭矢如神圣的流星般密密交织,染满血色妖艳的近乎妖孽的白衫,还有冲天而起的漫天大火……
——但这些都比不上那抹早了半个时辰冲来的蓝色身影。
白玉堂在二十三年后静静闭上眼,脑海中再熟悉不过的浮现那一刻的惨烈。天蓝色的衣衫在夜空之下明明很不显眼,但是却几乎抓住了所有人的视线。那一刻的屠戮,状如修罗。
唇边不由自主的带出了点笑——他们后来是如何说的?是了,都说那人和锦毛鼠在一起久了,所以也变得狠绝。那一刻出手狠辣的根本不像是他,反像是当初在法王的控制下中邪一般。
却只有他知道,那人始终都是展昭,不是南侠,不是御猫。那份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绝烈意味虽与自己如出一辙,也只是说明了他仍是他,是自己从来倾心恋慕的半身,是他的昭。
那是场噩梦。
如今淡然的态度里铭刻了当初那几年每每提到冲霄的愤恨、惊惧、痛彻以及怆然。白玉堂回想起自己的过去,那时的他,无论如何也没想过会有一天自己能够淡然看待那时那身染满鲜血、仿佛要吞噬其主的蓝衣,尽管它到最后也只是存留在少数人的记忆里——而这些少数人,偏偏就包括了他。
那种看着半身染血的痛彻心扉,竟还会有更甚!
白玉堂从没想过。
……
宝元一年,或者是个很让人高兴的年头罢!
——白玉堂无意识的伸手抚摸着腰间,那里有一方玉佩。不,准确地说,是半方。半块半圆的玉佩上是只活灵活现的猫儿。
当时展昭拿出这块玉佩时,白玉堂其实是很惊讶的。他认出这是在冲霄毁掉的那个,当时叫展昭捡了去,问他用途,也只是神秘的一笑。没想到他竟找人在那两个半块玉珏上各自刻了一猫一鼠,玉断的很整齐,几乎省了打磨。展昭也就干脆留着缺口,递给他其中半珏时终是挣了点红:
“拼合了又是一块,你我各半——玉堂常说半身,展某亦然。”
这样一句话,再清楚不过的表达了展昭想要说的事情。当时那种刻骨的喜悦,其实远比之后的那些隽永。只可惜——白玉堂忍不住自嘲:自己竟花费了这么久的时间才弄清楚,究竟是什么应该留下来,什么早该淡却。
那一年——至少还有那样一年……
记忆之中,莫非竟是苦大于乐么?
白玉堂忽然知道了自己才是这个世上第二傻的人。
第一是猫儿。
……
康定元年,开封府尹包拯出知端州,公孙策随知,而展昭却在上任的途中临时接到调命,匆忙赶往好水川。
那个时候,白玉堂正在陷空岛为义子白云瑞与干娘江宁女筹备生辰。
好水川这三个字,现在已经能够这样平静的提起了么?
白玉堂感觉到自己的思绪翻飞。转瞬已经金戈铁马,血色蔓延。隐隐有人声马嘶,咆哮长天。
那天……
“爹!”
院外忽然响起了一声带着疑惑的呼唤,白玉堂慢慢抬起头,恍惚间看到那个总是喜欢和自己一样穿着一身白衣的青年站在那里,手上端了个盘子,他不由得皱了眉:
“谁叫你进来的!”
语气竟是异常的严厉与冷漠。在这种时候,他是极讨厌有人打扰自己的,先前已吩咐了不准他人进来,莫非那些人都吃干饭去了不成?!
白云瑞怔了一下,显然没想到父亲会这般严厉。然而他毕竟已过少年年龄,怔了一下后就反应过来:
“大娘让我拿些月团(注一)过来……”
“丢了!”
白玉堂却没半点闲心听他说完,几乎是用吼的说出这两个字,一双凤目刀子般的光华闪过。白云瑞反射性的颤了下,几乎是立刻反应过来爹这个时候缘何如此反常。当下不再多言,只是将盘子放在一旁石桌上,默默退了出去。
那两个字吼出却仿佛已经用尽了白玉堂所有的力气。白云瑞没有看到,就在他出去的那一瞬间,两行清泪毫无预兆的自他那个向来骄傲孤绝、甚至性狠到凉薄的父亲眼中骤然滑落。
他说:“猫儿。”
却只有这两个字,再也说不出其他。
哽咽难掩。
没人知道,那从来不愿也不屑落泪的青年那天在院子里吼得怎样嘶声裂肺。言语在那一刻成了最苍白的符号,只剩下最原始的嘶吼,方能表达出心中万分之一的感情。
句不成句,调不成调。唯一听得清楚的,就只有一个名字。
展昭。
……
好水川——
展昭在奔赴战场的那一刻就已经预料到自己的命运,或者说,在看到近乎于疲弱的宋军后,他就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
在那一刻,最庆幸的还是,至少玉堂已经有了羁绊。至少这一次自己临时调任到这里的圣旨,那人不知道。
康定元年,元昊设伏好水川,陕西经略安抚副使韩琦主张出兵,仁宗采纳了他的意见轻率出兵,宋大败。
而白玉堂在知道这些的时候,人已经在赶往西夏的路上。
只可惜,一步走错,等到他赶去宋营,却只来得及见了展昭最后一面。
那一天极阴,天上厚厚的一片又一片云层。白玉堂冲入帐中,全然不管外面拦着得官兵。他看到展昭对着他微笑,却终只记了他的三句话:
玉堂,我想你。
剩下的——拜托你了。
强极则辱情深不寿 。
……
展昭入葬的时候,白玉堂内心几近崩溃。然而他比任何人都坚强,属于自己的话他尽数藏如心底,只是一眼不发的接任了展昭的职位。没人阻拦,也没人能阻拦。
只有白玉堂知道,飞扬在战场上的时候,他的心中只剩下那样一句话:
强极则辱情深不寿 。
那一天,没有几个人记得,正是中秋节。
白玉堂将它埋在了心底。
(完)
注一:月团,即月饼。北宋皇家中秋节喜欢吃一种“宫饼”,民间俗称为“小饼”、“月团”。苏东坡有诗云:“小饼如嚼月,中有酥和怡。”
宋代的文学家周密,在记叙南宋都城临安见闻的《武林旧事》中首次提到“月饼”之名称。
注二:
景佑:1034-1037
宝元:1038-1039
康定:1040
后记:
忽然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这文——写的极度痛苦。片段式的写法小生是第一次尝试,乍一看上去可能会很无头绪,但是一旦将线索理清楚,那种扑面而来的窒息却不是轻易能承受下来的。
——小生不能不佩服自己这个时候竟然还能这样理性地打着这几行字,因为在打这些字的时候,小生其实已经哭得差一点敲不动键盘了。真想卡住萧萧使劲摇晃——你要悲文……其他人如何小生不知道,小生自己已经被彻底虐的唏哩哗啦了……
后记都写不好……此时此刻也实在不知道能够写些什么……好吧各位大人,若是当真被这文虐到了的……请出门右拐,找另外一个人算账……
谢谢!
——传世青轩泣字
戊子年辛酉月乙卯日巳时
(2008年9月12日)
烟起,寻爱似浪淘沙
遇见他如春水映梨花
挥剑断天涯,相思轻放下
梦中我,痴痴牵挂
顾不顾将相王侯
管不管万世千秋
求只求爱化解
这万丈红尘纷乱永无休
爱更爱天长地久
要更要似水温柔
谁在乎谁主春秋
一生有爱,何惧风飞沙
悲白发,留不住芳华
抛去江山如画换她笑面如花
抵过这一生空牵挂
心若无怨爱恨也随他
天地大,情路永无涯
只为他袖手天下
顾不顾将相王侯
管不管万世千秋
求只求爱化解
这万丈红尘纷乱永无休
爱更爱天长地久
要更要似水温柔
谁在乎谁主春秋
一生有爱,何惧风飞沙
悲白发,留不住芳华
抛去江山如画换她笑面如花
抵过这一生空牵挂
心若无怨爱恨也随他
天地大,情路永无涯
只为他袖手天下
烽烟起,寻爱似浪淘沙
遇见他如春水映梨花
挥剑断天涯,相思轻放下
梦中我,痴痴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