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不完的路》芫爆

11、第 11 章

　　翠屏山属于燕山山脉，丘陵地貌，山势低缓，山色郁葱苍翠，风景很美，也很适合骑车游玩。山上曾建东岳天齐庙，1938年毁于战火，遗址只剩一块承露台，山下有岳飞庙，也是遗址。
　　要说起来那些遗址也没什么可看的，可对于这几位车友来说，骑车远足、野外露宿才是主要目的，只要风景好，别的都无所谓。
　　4月12号又是个好天儿，天蓝得跟水彩涂的似的，小风一吹，美！
　　早上八点十个人集合完毕，准时出发。
　　一路上沈一跟斌子两个人轮流领骑，频率跟时速控制得相当好，基本没有乱过。后面的兄弟们也都有条不紊地跟着，一边儿骑一边儿聊天，气氛很轻松。
　　整个车队里唯一差点劲的就是孟昭扬——眉头紧锁，张着嘴大口呼吸，跟要死了在那捯气儿似的。张闲在旁边儿看着都怕他忽然握不住车把摔了。
　　“早知道让你攒一公路车了。”
　　“啊？”孟昭扬扭头瞅着张闲，抬手抹了把汗。
　　“算了，我嘛也没说。”
　　“别啊，说说说。”
　　“我说，早知道就让你攒一公路车了！公路车车圈细，摩擦力小，省劲儿！”
　　“那为什么让我攒山地车？”
　　“路况不好的时候公路车不行，爱爆胎。”
　　正说着，就听“砰”的一声，接着是X一声惨叫，大家纷纷减慢速度围了过去。
　　“怎么样？”
　　“没摔着吧？”
　　“带备胎了么？”
　　X胡噜胡噜心脏，“没事儿没事儿，有备胎。”
　　大家一看没事儿，干脆原地休息等着。
　　沈一从驼包里掏出工具递给X，然后凑到张闲跟孟昭扬跟前。
　　“还行么他？”这话明显是问张闲的。
　　张闲踢踢坐在地上的人，“还行么你？”
　　孟昭扬抬起头，手遮着眼睛，“要不爆胎真不行了，死了快。”
　　“呵呵，撑不住了就喊停，歇会儿没事儿，耽误不了多少工夫。”
　　“嗯嗯。”
　　张闲递给孟昭扬一瓶水，说了句“你抓紧歇着，我上那边儿学习学习去”就闪人了。
　　沈一一看就剩他们俩人了，干脆借口喝水回自己的自行车旁边找斌子去了。新新没来，他落单了。
　　孟昭扬摸出烟点上，视线没离开沈一。
　　这是什么意思？在大家面前避嫌？还什么都没有呢不至这样于吧？要不就是不爱搭理我？不能够吧？没理由啊！我没什么地方得罪他吧？到底是怎么了？
　　真烦躁。
　　孟昭扬挠挠脑袋，拿起水瓶子一通灌。
　　“走咯！”X的声音。
　　孟昭扬看着指缝间那大半根烟犹豫了一下，还是给扔了。
　　骑上车能喘得上来气儿就不错了，抽烟？不呛死才怪！

　　由于那位小白的体力问题，车队晚上六点多才到达目的地，休息了二十分钟就进了山。
　　上山比走公路费劲多了，爬坡不说还得打着灯小心谨慎。结果八点半到达山顶的时候孟昭扬整个人都瘫了，浑身上下能动的就剩眼珠子了。
　　扎营有沈一，补水有张闲，吃饭……还是自己来吧。
　　倚在石头上歇了快半个钟头，孟昭扬才在张闲的拖拽下坐起来吃饭，吃完也没自由活动，就坐在一边儿听沈一跟斌子扯淡，嘴都不乐意张。
　　“诶诶，溜达溜达去么？”张闲笑眯眯地凑了过来。
　　孟昭扬抬眼看看他身边儿的美眉，“我要说去你是不是得抽我？”
　　“不能不能，走吧，嘿嘿。”
　　“你大爷！”
　　张闲大笑着走了，美眉跟在他身后，也小声笑着。
　　“没人性的东西！”孟昭扬骂了一句。转回头，正看见斌子冲自己笑。
　　“这趟新手走是有点儿难度，能坚持下来就不简单，你挺厉害。”
　　“呵呵，是么……”
　　“是。诶。”斌子推推沈一，“是吧？”
　　“嗯，挺厉害的。”
　　孟昭扬一听沈一也这么说，嘴立马咧得老大。
　　“不过……”
　　“啊？”
　　“不过下山不比上山轻松，出了山回市里还得一百多公里，明儿你体力肯定更成问题。”
　　“呃……”
　　“所以赶紧睡觉吧，呵呵。”
　　“对，抓紧时间休息吧。”斌子说完瞅瞅沈一，“我也睡觉去了，领骑够累的。”
　　沈一点点头，斌子起身回了自己的帐篷。
　　从包里翻出睡袋、防潮垫，摆好自行车，孟昭扬跟着沈一钻进了帐篷。
　　一进去，傻眼了。
　　那天他说要跟沈一挤帐篷的时候根本没想太多，他连帐篷到底有多大都没概念哪还能想得到别的？可等事儿真到了节骨眼儿上他犯愁了——这提议真有点儿……不着调。
　　“看明白了么？”
　　“啊？”孟昭扬光琢磨了，根本没看见人怎么铺的被窝。
　　沈一一看他那魂不守舍的样儿心里也别扭上了。可别扭归别扭，表面上还得硬撑着。谁让你答应人家的呢？现在再跟人说“你跟别人挤吧”太不厚道了。
　　“算了，我给你弄吧，反正也不难。”
　　“不用不用。”
　　“没事儿。”沈一拿过他的睡袋跟防潮垫，拆开，铺好，“行了，你睡吧。”
　　“你不睡？”
　　“我出去溜达溜达。”
　　看沈一钻出帐篷，孟昭扬低头叹了口气。太尴尬了。
　　脱鞋，脱外套，钻睡袋，闭眼，之后就是翻身，不停地翻身。
　　明明浑身都跟散了架似的怎么就是睡不着呢？真他妈怪异了。
　　掏出手机看看，半个小时过去了。
　　沈一怎么还没回来？
　　侧耳听听，外边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孟昭扬干脆从睡袋里钻出来，穿上鞋披上外套出了帐篷。
　　“嘿。”
　　“你怎么又出来了？”
　　“睡不着。”
　　“累大劲儿了吧？”
　　“呵呵，可能是吧。”孟昭扬在沈一旁边坐下，“你一个人坐这儿想什么呢？”
　　“想生活。”
　　“想到什么？”
　　“想到我现在的生活状态，想到我以后的生活状态会是什么样的，有点儿迷茫。”
　　“你怎么总琢磨这个状态问题呢？”
　　沈一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了一句：“你觉得生活应该是什么样儿的？”
　　“生活……有个稳定的工作，不需要赚太多钱，够花就行，嗯，有个喜欢的人在身边儿一块儿过日子，行了。”
　　“呵呵，你要的很简单。”
　　“简单么？”
　　“嗯。是不是大多数人都是这么过日子的？”
　　“我觉着差不多吧。”
　　“那可能是我要得太多了……我总觉着朝九晚五的日子过长了人就慢慢变得没有理想、没有追求了，到死的时候肯定得后悔。”
　　孟昭扬挠挠脑袋，“我现在过的日子好像就是这样的。”
　　“你还能玩儿玩儿摄影，骑车出来溜达溜达，不算没追求。”
　　“那你就不能这样么？”
　　“坛子里这些活动对我来说就是恢复体能跟热身，我想要的是走出去，走很远。有个广告怎么说的来着？让心灵去旅行，呵呵。”
　　“这……太深奥了。”
　　“我的想法可能有点儿偏激了。”
　　“不是，是我太笨，呵呵。”
　　沈一扭过头笑了笑，“行了，睡觉去吧，明儿早上七点半就得起。”
　　“你呢？还坐这儿想？”
　　“不想了，睡。”沈一站起身回了帐篷。
　　孟昭扬慢慢地跟着，脚踩着自己的影子。
　　像自己这样没理想、没追求的人其实挺幸福的，混吃等死也可以混得很开心。而沈一，不能说他要的太多，也不能说不切实际，可现实总是没法儿让人完全满意的。有希望，就必然要失望，除了无奈还能说什么呢？
　　钻进帐篷的时候沈一已经躺好了，孟昭扬脱了鞋子外套面对他躺下，却怎么都闭不上眼。
　　二十四岁的人怎么就老琢磨生活呢？那个开朗、淡定的人怎么也有这么迷茫的一面？
　　看着沈一的侧脸，那微微颤动的睫毛，他心里某个柔软的地方忽然被触动了。
　　恍恍惚惚间，孟昭扬撑起上身朝那张脸凑了过去。慢慢靠近，再靠近。
　　距离还剩五公分的时候，那双闭着的眼睛忽然睁开了。
　　“你……”
　　没等他说完，唇就准确地落在了半张的嘴上。
　　先是试探性的触碰，厮磨，跟着伸出舌尖舔舐唇瓣，辗转吸吮，最后探入对方口中，纠缠不休。
　　一吻，轻柔而绵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