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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十七章 横生枝节(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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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快走到南边城门口的时候,眼尖的秦雨一眼就注意到了城门边上那个熟悉的身影。
“等等。”秦雨拉住越游天,压低声道,“我们改走北边的城门。”
越游天的脸上也被秦雨抹上了泥巴,脏兮兮的,却显得他的眼睛格外清澈:“走北边?可我们要下江南的话走北门就绕路了。”
秦雨白了他一眼,心想这傻子也不傻啊,还知道少走些冤枉路:“我说走北边就走北边,快点!”
“哦!”越游天懵懵懂懂地转身准备折回去。却不想秦雨做的这辆推车实在太不灵活,方向一改就滑了出去,撞到了一个路人身上。
“臭要饭的,眼睛往哪长呢?”路人一看到两人的模样立刻吼了起来,这下,所有的目光都向他们投来。
“还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走!”秦雨拉起越游天就飞奔起来,而身后的声音也已经追了过来:“秦雨——”
自从秦雨离开后,若竹几乎是下意识地就猜到她会回西府,所以早早的就候在这里守株待兔。一听到人群里的声音,他本能地感觉到那个看上去脏兮兮的乞丐就是他要找的人。看到她转身要逃,他立刻追了上去。
秦雨一开始还是拉着越游天跑的。可很快,越游天就把她抱上了车,推着她在人群里穿梭起来。行人以为向他们冲过来的是一辆馊水车,惊呼着跳到路旁,自动给他们开辟了一条路。若竹的轻功是好,却不想越游天的脚程竟更甚一筹。秦雨觉得自己似是要飞起来一般,只得小心翼翼地保持着平衡。
可是越游天毕竟还推着一人一车,而若竹却是两手空空来追他们的。两人穿过一条巷子,眼见就要被追上了。
“先进去躲躲!”秦雨指着一个宅院似的地方命令道。
越游天二话不说推着她闪了进去。几乎是门关上的瞬间,若竹就追过来了。
“怎么样?走了没有?”秦雨上气不接下气地问道,好像推着车跑的人是她一样。
“没关系,就算追上了他也打不过我!”越游天笑嘻嘻地说。
秦雨这才从车上爬了下来,叹了口气:“也许他是打不过你,可是你人这么——单纯,被他这个毒蛇男算计到了怎么办。”若竹善用毒,她就亲眼见过他是怎么迷晕金陵皇宫里那一大群高手的。有时候武功高强不一定就能赢。
“箐雨,你是在担心我吗?”越游天的眼里流露出异样的神采。
“我是担心你——连累我被抓回去!”秦雨检查了一下车上的东西,头也不抬地回道。担心他,还不如担心这些宝贝来得实际点。
“那也算是有一点担心我吧。”他开心地道。
秦雨看看他一脸期待的表情,想想他刚才也算出了不少力,终于勉强点了点头。
越游天笑得更高兴了。
“谁允许你们到这里来要饭的?!”屋里有两个大汉走了出来,一看到秦雨他们的装扮马上露出了厌恶的神情,“快出去快出去,也不看看新月楼是什么地方!”
咦,原来这里是新月楼。秦雨这才抬起头打量了下四周。没想到他们竟无意中闯进了新月楼的后院。她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前不久她来的时候,还被这里的老鸨殷勤地款待,今日换了身装扮,待遇立刻就天差地别了。果然人要衣装佛要金装啊。
“对不起,我们这就出去!”秦雨赔笑笑,她可不想惹事把若竹又给引回来,这气就先受下了。刚转身,一个大汉就推搡了她一下:“快点快点,臭死了!”秦雨被她推得一个趔趄,要不是越游天扶着,定会摔得很惨。
越游天一手扶着她,一手已经扭住了刚才那个大汉的胳膊:“都说会走了,何必还要赶人呢?”他似是天真地问道,笑容显得很无辜,却不知为何能让看的人不寒而栗。
“你、你这乞丐!快放手!”大汉已经变了脸色。
“箐雨乖乖,不要看哦!”他一边用温柔的口气说着,一边遮住了她的眼睛。
“啊——”只听到一声杀猪般的惨叫,秦雨还没反应过来越游天叫她不要看什么,一略有薄茧的手掌就覆上了她的眼帘,厚厚的,暖暖的。
“发生什么事了?”秦雨隐隐觉得有些不安,可是却什么也看不见,不由去推越游天挡住自己视线的手。
“没什么,我只是教训了他一下。”越游天的口气很轻松,“我们快走吧,不然过会儿这里所有的打手都要出来啦。”
他的动作太快,快得秦雨还没看清眼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被他抱上车推了出去。而身后还传出阵阵呻吟,凄厉无比。
“游天,你到底把那人怎么样了?”秦雨坐在车上问道。
“只是教训了他一下啊,谁让他推你。不过箐雨你放心吧,他死不了。”他笑着冲她眨眨眼。
看着他毫无心机的模样,她不再去深想。应该是错觉吧,她刚才有一瞬间还以为自己又闻到了血腥味了呢。是啊,眼前的越游天心智应该只不过是个孩子才对,又会做出什么事呢。倒是她,刚才真想狠狠揍那人一拳,哼,狗眼看人低!
“死是死不了,却也废了。”忽的,远远传来了一阵轻笑声。
越游天脸上的笑陡然一僵,停下了脚步。
身后,一容貌明艳的男子缓缓向他们走过来。一身剪裁得宜的白色袍子上,绣着紫色的牡丹,花蕊间还间或镶着金线,一身打扮雍容华贵又不失妩媚。“穆云?!”秦雨失声叫了出来。
“你看,我们真有缘,到哪里都能见面。”耶律穆云的目光掠过越游天,微笑着看向秦雨,“为什么与你每次相见你都能给我惊喜?第一次是那件我用三千两买下的袍子,第二次是撞见你女扮男装上青楼听曲,这一次,我猜猜——”他用修长的手指优雅地敲了敲太阳穴,“我还真是猜不出,你打扮成这样是要做什么?”
秦雨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失败了,为什么难得乔装一次,每个人却都能认出她来?先是越游天,然后是若竹,现在竟连这个才见过两次面的人都能一眼认出她:“我也想问为什么与你每次见面你都能给我震惊?第一次你就出手那么阔绰一下子拿出了三千两,然后去青楼也能和你‘不期而遇’!现在本姑娘最丑最邋遢的样子也让你瞧了去了,要是可以的话我真不想遇到你第四次!”
“怎么会丑呢?你现在的样子——很有趣。”他轻佻地勾了勾唇角,“不如甩了你身旁这个喜欢戴着面具的男人,跟我回去做我的侍妾如何?”
他的话音刚落,越游天便已出手向他袭去。
耶律穆云轻蔑地笑了笑,侧身险险地避开了他的一击。一持剑的少年也从屋顶上落下,挡在他面前,与越游天纠缠起来。这白衣少年秦雨肯定不是第一次见,只是他一直跟在穆云身边,而穆云太耀眼,就衬得他不起眼起来。如今一看,却是一个很秀美的少年,就是冷了点。
秦雨没想到这个少年年纪轻轻,身手却一点也不弱,且招招狠辣,直攻向越游天的要害。
“他要是输了,你就跟我走好不好?”耶律穆云不知何时走到了秦雨身旁,俯在她耳旁轻声地道。
秦雨白了他一眼:“那赢的人也不是你,有什么好得意的?”
“对了,你刚才说什么不死也废了?”过了会儿,秦雨突然想起了问道。
耶律穆云笑眯眯地岔开了话题:“我可是在新月楼看到你才一直追出来的,你这么就这么冷淡呢?也不问我累不累。”
秦雨耸了耸肩:“这是你无聊,关我什么事?”
他无聊吗?当然不是。他之所以从新月楼一直追出来,感兴趣的却是秦雨身边地这个男人。他的目光扫向在和白音纠缠中的越游天,方才在楼上他亲眼看到这个男人是如何在说笑间将一大汉地胳膊生生撕下来地。能做到这般地步的,武功好自然是一个重要方面,更需要地是一种果断地狠绝。
“你快叫你手下住手,越游天只是个痴儿。”看到那少年突然左手抽出一条鞭子向越游天甩去,秦雨终于有些坐不住了。少年右手持剑,左手执鞭,剑光鞭影在他手中形成一张密不透风地网,直向手无寸铁的越游天罩去。
耶律穆云挑了挑眉头,似笑非笑:“痴儿?你也太小看他了。”
如果他没看错,这个男人自然不会只有这点本事。这样残忍的人,却偏偏生了一双清澈的眼,娃娃般的笑脸,难怪可以让人毫无防备。若是做杀手,便会是极顶尖的杀手。
如果这样的人能为他所用,便是良材,不能,便是猛虎,总有一日,必要亲手毁之。
似乎是为了证实他的话一般,只见越游天眼神一凛,竟徒手稳稳地接住了少年的鞭子,随即运力一扯,拿他的鞭子挡下了他挥来的剑。
秦雨还是第一次看到越游天与人交手,这时候的他让她觉得有些陌生,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好像是哪里不一样了,但究竟是哪里不一样她又说不上来。
耶律穆云那双漂亮地桃花眼微微眯起,悠哉悠哉地开口:“你要是还不愿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打扮成这样,要去做什么,我们可就会一直僵持在这儿了。要知道,我的好奇心是很强烈的。”
的确,观之那两人,真不知道还要打到什么时候才能分出胜负。
“啊!我要死了!”秦雨忽然大喊一声,声音痛苦无比,好像真的快死了一样。
尾音未落,越游天已经飞身到她身旁,拉过她左看看右看看:“怎么啦?哪里受伤了?”
“你才是。”秦雨又恢复了精神的样子,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又摸了摸他的胸脯,“没被刺个窟窿出来吧。”看到他一愣,随即露出愉悦的神情,她忙又补充道,“我是怕你受伤了还要我花钱请大夫治你!”
此时的少年也回到了耶律穆云的身旁,一下子又显得不起眼起来。
看到耶律穆云正笑眯眯地等着她地解释,秦雨整理了下头绪:“有人在追杀我们,而且来头很大。如果你不想被我们连累,最好离我们远点。”
他笑了笑:“看你们的方向,你们要去北门?”
秦雨见了他的笑有种不好地预感:“怎么?”
耶律穆云好整以暇地道:“其实近日为了防止辽人潜入,北门设了关卡,你不知道吗?”
秦雨倒是真不知道。她的犹豫正中耶律穆云的下怀:“我觉得你现在找个地方先躲一阵子,等守卫松懈了再离开比较好。”
虽然他说的也没错,可是——“找个地方躲躲,你说的倒是轻松。我要是被仇家找到了是不是你负责?”
“我其实不介意让你连累。”耶律穆云笑得很是轻浮,“你们可以先躲在我住的地方,如何?”
送上门的好处的确充满了诱惑,秦雨微微一笑:“你不知道有一句话叫做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吗?你觉得我会相信一个才见过没几次面的人会毫无目的地帮我?”她盯着他那双似笑非笑的漂亮眸子,“虽然我不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的东西少得可怜,没什么可以让你拿走的了。”她心下已经有了主意,“游天,我们走。”
耶律穆云看着她越行越远,心里微微一动:“白音,你有没有觉得,她的性格像极了我们辽人?”
清秀的少年只是沉默。
“很贪心的女人。”漂亮的眼眸流光溢彩,“她的眼睛告诉我,她想要的东西很多。”顿了顿,他又轻声地说,“只可惜,她——太干净了。”
贪心却又干净的人,注定了会是一个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