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色疑影》yima

15、传说之谜

　　看到这种情况，正常的人会怎麽做？答案很简单：尖叫。可是，我不能尖叫。

　　这不是因为我不怕，而是因为，如果尖叫，那我要如何向赶来的人解释：为什麽我会出现在这里？我无法解释，所以只能克制自己尖叫的冲动。

　　当我想明白这一点的时候，身体就自动的开始往外爬了。其实我也知道，用走的话会更快一点，可是我现在能做到的，就只有爬这个动作了。手脚并用的爬到门旁时，我突然想到了他写下的那个字……他是写给谁看的呢？他写完了吗？……我应该让别的人看到这个字吗？

　　终于摸到了门，我扶着门颤抖的站起来，咬着唇，我又回头看了看，算了，就让那个字留下来吧。然而当我反手关上门，才刚走了几步，就被一股力量强行的拉住了。没等我抬头看清楚，就已经被这股力量带着飞奔起来。跑不了几步，我刚刚张开嘴想问话，发软的双脚冷不丁的一个踏空，身体就不由自主的向前栽去。而惊呼声还没有叫出口，我的嘴巴就被紧紧的捂住了。前扑的身体也被往上一提……这次提的力气好象大了点，因为我突然间发现，我们竟然是在树梢间跃进，而我却并不觉得费力？！

　　我们跃进的速度非常的快，冷风刮在脸上的感觉变成了热辣辣的痛。好高呀，我睁着眼睛不敢往下看，闭上眼睛又担心。正在左右为难中，就觉得身体猛然间的开始往下沉……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双脚已经轻轻的一震，我定了定神后才发现：原来我们已经站在了地上，而且是站在听风阁的屋前。

　　此时我才有时间仔细打量拉着我跑的这个人，他的脸色并没有因为奔跑而变得红润，高挑的身材因为单薄，就算站着不动，也给人一种在摇晃的错觉。我还是看不出他的岁数，但是却能感觉到：他是在帮我，暂时是无恶意的。

　　“要进屋子里坐一会儿吗？”我试探性的发出了邀请。

　　“那就打扰了。”他率先走进了屋子。我跟着进去，随手关上了门。屋中顿时变的黑暗起来。

　　“你对我倒是放心？”看不清楚他的神情，但是他语气中的笑意却可以明显的感觉出来。

　　“不放心又如何？”我反问，“你如果想要杀我，就不用把我带回这里了。”我凭着记忆摸索到椅子旁坐下：“还是你也想把我‘一剑穿心’的钉在这屋子里？”

　　“说不定是。”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种不同于白天的感觉，好象多了一些什麽，也少了些什麽？

　　“那你就可以开始说了，”我搓了搓已经冰冷的双手，“现在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

　　“说什麽？”

　　“当然是那些人死之前能听到的事情呀，”我顿了顿，补充了一句“能够让他们自动自发开门的事情。”

　　“……为什麽会这麽觉得？”他的声音中仿佛夹杂了一种……锐气？

　　“夜里衣冠楚楚的坐在屋里，不是在等人，”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实在是很遗憾的一件事，“那是在做什麽？”

　　“说不定是喜欢这样睡觉。”

　　“这麽几个截然不同身份，性格的人都有同一种‘奇怪’的睡前习惯？”

　　“……”

　　“那他们的睡相还真是令人佩服……衣服上竟然都没有什麽褶皱呢。”

　　“的确是令人佩服。”他在应和我吗？

　　“那穿的整整齐齐的，在睡梦中被人杀死的，是不是应该闭着眼睛，”我轻轻叹了口气，“或者是惊异恐惧的睁着眼呢？”

　　“也许是先下了迷药？”

　　“如果是下在我身上的这种迷药，”我肯定的回答，“那死前一瞬间的表情应该是：痛苦。”我一字一字的说：“绝对不会是安详。”

　　“安详不好吗？”

　　“死亡不好。”我的脑海中闪现着死者的神态，安详……好象除了安详还有些什麽……那是什麽？是什麽？

　　“原来你很关心别人？”

　　“不，我是很关心自己的安危。”我把头转向他的方向，虽然明白我是看不见他的表情的，可是我还是把头转向他，“我不想死。”我是一字一字说的。

　　“那你为什麽还想知道呢？”

　　“因为你说要杀我呀。”

　　“如果我不杀你呢？”

　　“我还是想知道。”

　　“为什麽”

　　“……你相信直觉吗？”

　　他没有回答。

　　“我相信，而且我的直觉一向很准。”我笑了笑，笑声比想象中的要干涩，“我感到这种事一定会轮到我的头上……不过是早晚的问题而已。……而在死了这麽多人以后，就是再晚，我想也晚不到哪里去了吧……”

　　他还是没有回答。

　　“我知道在我临死前，该我知道的一定就一定会知道。……可是，就算现在让我知道，也不算是早太多吧？……我只是想请求你，让我稍微早一点知道，只是稍微早一点点。”

　　“我不是杀人的哪个人。”

　　“我知道。”

　　“那你为什麽会以为我清楚你想要知道的事情呢？”他声音中的那种锐气……我曾经在哪里听过吗？

　　“……你不清楚吗？”

　　屋里很黑，一直很黑。窗外的北风声从若有似无到隐隐带着金戈之声，渐渐的把我们的呼吸声掩盖了。

　　“要下暴风雪了。”他的声音在我以为再也不会响起的时候，响起了。

　　我呆了一呆，回答：“好象是的。”

　　“这样的天气也算是留客天吧？”

　　我的心中一凛，没有回答。

　　“你听说过江湖上的事情吗？”

　　“我的姥爷曾是镖局的一个镖师，在我小的时候曾经跟我讲过一些。在我经商的时候也听说过一些。”

　　“只是一些？”

　　“没错。”

　　“那我就要从头讲起了。”

　　“时间很充足，我的耐心也很充足。”

　　“在五十多年前，江湖上曾经出现过几个天才横溢的少年。没有人知道他们的身世，也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师父是谁。用一夜成名来形容他们，实在是最贴切不过了。”

　　“他们是朋友？”

　　“不，他们不是。”

　　“那他们认识？”

　　“呵呵……江湖上成名的人物有谁不知道，有谁不认识呢？”

　　“……”我笑了笑，没有再提问。

　　他接着又说了下去：“他们当中，有着最快的剑，可以在一夜间驰马千里去取下叛国奸臣的人头，也可以在晨光中接住情人因为思念而落下的第一滴泪……”

　　是雷闪！

　　“他们当中，有着最灵巧的双手，他不绣山不绣水，不绣人物花草，他绣出来的是叹息，是欢畅，是赞叹，是相思，是悲歌，是被他挽留在针线布锦中的感情……”

　　是于织！

　　“他们当中，有着心意相通的两兄弟，他们的眼睛可以看到人的内心深出，可以识破任何的诡计和虚假，曾经为了铲除一伙为恶多年的杀人越货的强盗，追进他们机关重重，号称‘八十一重天’的老巢，浴血尽诛强盗五十四人！”

　　是天吃和地吃？！

　　“他们当中，还有着天生神力，由外而内的练成绝世内功的，不过在一次黄河大水后，就再也没有人看到过他。”

　　“为什麽？”

　　“有人在洪灾的时候，看到一个很象他的人，站在礁石上，撑起一根巨木当成浮桥，让惊慌的百姓能够过到安全的地方去，可是最后自己却被洪流冲走了。”

　　“这位英雄是谁？”

　　“‘掌镇乾坤’关月。”

　　会是今夜死的那个吗？

　　“就是今天你见到的人。”

　　“你？”

　　“是死的那个人。”

　　我沉默了，他就接着讲了下去：“他们当中，还有一个是善于易容，轻功绝顶的……小偷。”

　　“小偷？”

　　“小偷。他的外号就是‘小偷’，”他笑了笑，“而且是没有知道他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是高是矮，是胖是瘦的小偷。”

　　“你不是说他们都是少年吗？”

　　“因为他们出道的时间接近，而且都是一战成名，所以大多数人认为他是少年。”

　　“那你认为呢？”

　　“我只是在如实的讲传说。”

　　这个小偷是谁呢？是慈眉善目的老者，是这个看不出岁数的男人？是我的父亲？还是庄主？……庄主夫人？

　　“我很想接着讲下去，可是，”我听出他声音里的笑意，却看不出他脸上有什麽表情。等等，我已经可以看见他了……？“天已经亮了。”

　　还没等我说些什麽，就觉得眼前一花，身体一震却并没有痛楚的感觉。不用伸手摸，我就知道是被扔在了床上。转头再找他的时候，只看到门迅速合上的情景。

　　我刚慌张的解开上衣时，门外已经响起了丫鬟的敲们声：“上官小姐？上官小姐？”

　　飞快的钻进被窝里，我被冰冷的感觉刺激的一哆嗦，缓了一会儿才装出了懒散的声音开口：“让我多睡一会儿……早餐就请告诉夫人，我身体不适，想就在这里自己吃了。”

　　听到丫鬟答是而去的声音，我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抬头往窗外望了望，雪什麽时候又下的这麽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