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之翼》米戎

15、天鹅湖 Ⅳ

　　叶光愣住，穿着米色风衣的洛之，让她觉得陌生到有几分诧异——她从没见过的休闲装打扮、从没见过的阳光灿烂的笑容、还有他手里抱着的那一大捧花，是风信子吗？
　　对上她讶异的打量，洛之的笑脸更加灿烂，他一手抵住门，一手将大捧的花放进她的怀里。
　　“送你的。”
　　叶光的眼角微微一挑，但在他一如既往的神色中，却看不出分毫的真实想法。
　　他递过花的动作突兀得紧，让她不由得愣在了原地，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在她一瞬不瞬的注视下，他的脸上终于有了几分无奈：“呐呐，真的很惊讶吗？其实今天是苏菲告诉我的。加完班，正好我也没什么地方可以去，就过来看看你喽。”
　　是苏菲？
　　“顺便买了花，新年快乐，小叶子。”他笑得灿烂，“我绝对没有其他的意思，单纯的想和你做个朋友而已。”
　　连这个称呼也是苏菲的建议么？叶光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苏菲是好心，但最近一段时间以来，她带来的Surprise总是要惊大于喜。
　　伸手不打笑脸人向来是叶光的处世之道，即便她原本想对洛之这人敬而远之，也无法在人家诚恳上门的时候，无缘无故地赏一记闭门羹。
　　无声地叹口气妥协，她伸手接过那大捧的花。今天是新年，这束花想必所费不赀。
　　“谢谢。”她的嘴角轻抽几下，尽可能努力地扯出笑的弧度。
　　“不客气，”洛之笑眯眯，“不过，既然是感谢，是不是你应该表示点什么？”
　　那花束分量不轻，压的她的双手蓦地往下一沉：“怎么？”
　　语调淡淡。
　　洛之对那薄薄的愠怒置若罔闻，一手撑着门框防止她摔门而去，一手凑近了拨了拨她抱在怀里开得灿烂的风信子，口吻中充满了十分的漫不经心：
　　“今天晚上在鼓楼有个庙会，我碰巧有两张票，一个人去太无聊了，如何？”
　　他停住动作，低着的头从下方微抬，正好与她的双眼平视：“你陪我一起去。”
　　这句话并不是个邀请，而是一个陈述句。
　　叶光下意识地咬住唇，抬头对上了他的眼。从这个角度看过去，他的眼角微微上挑，流露着隐隐的侵略的意味，让她蓦地……想到了某个人。
　　不自觉的，之前那句困扰了她很久的邀请，又再次在她耳畔隐约回荡着——
　　叶光，成为我的未婚妻好吗？
　　眼前这人，分明没有相似的面孔，然而表情中闪烁着的片段，却让她忽然想起了那人，她一直逃避着的那人。
　　不能想、不要再去想……叶光咬住唇，后退了一小步，打破了流转于室内的莫名的暧昧。她甩掉脑海中那片淡淡的影子，在瞬间做出了决定：
　　“好的，你等我一下。”
　　她需要做点什么去抛掉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洛之给她留下的印象不错，与他不算“清白”的背景正负抵消，她对他的评价不好不坏。在这个万人空巷热闹非凡的夜里，主动上门的他，对她来说，绝对是个打发寂寞的好人选。
　　于是她刻意忽略掉心头飘过的那一抹隐隐的不祥预感，不去深入分析为什么洛之会在这时候上门来……今天晚上，叶光最需要逃避的，就是自己的思考。
　　飞快地洗了把脸换上出门的衣服，等她从卧室出来的时候，洛之整好以暇地等在那里。
　　门还是开着的，洛之依旧站在门口，身子倚在门框上，垂着眸，侧着脸，凝视着室外甬道里的黑暗，出神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么看过去，他的侧影显得很寂寞。
　　下意识的，叶光放轻了脚步，但那突兀变化的脚步声却惊醒了他。他很快地转过头，站直了身子，笑着问她：“可以走了么？”
　　仿佛刚才的寂寞只是她的幻觉，他挂着温文尔雅的微笑，彬彬有礼，完美的一如书中的白马王子。
　　叶光并没有拆穿他的伪装，每个人都有心伤，没有例外。
　　某人自然做旁若无事状，那个小小的真情流露的片段，被两个人掩饰的水过无痕，杳无影踪。

　　洛之所说的庙会，叶光只当是平常字面上理解的那个词。而当她到了现场，才恍然惊觉自己可能又跳入了某个陷阱。
　　原来，这种露天的场所，也可能被装点成纸迷金醉的聚会场合！
　　原来，她以为的奢侈，她能够想象出的场景，和真实还是存在着不小的差距！！
　　洛之转过头，看她目瞪口呆地愣在那里，伸手拉住了她蜷缩着握起来的手：
　　“人不少，小心走丢了。”
　　他牵住她的手，那动作十分自然，简直没有半点生涩。她怔住，完全没有发觉他正低头深深凝视着她，唇边荡漾着隐约的笑意。
　　鼓楼向北，蜿蜒着的小路一直到山顶，在道路两侧摆了满满当当的小摊，上面贩卖着各种各样的小吃。五颜六色精致玲珑的花灯挂在路的两侧，既能将两米多宽的路面照得清清楚楚，又能在游人的面孔上投下妥当的暧昧的影子。
　　当然，一般人是进不了这里的，在庙会的外延有严密的保全措施，想要混进来，难度很大。
　　叶光睁大了眼四处张望着，手被洛之牵着，让她十分不自在。然而不留痕迹地挣扎了片刻，她还是甩不脱，只能继续保持着这暧昧的姿态。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并没有什么人穿着华贵的礼服带着闪烁的宝石，每个人都穿得很普通，出入的大多是成双成对的情侣，行为亲昵。
　　所以，在人流中穿梭着的他们，并不能引起什么人的注意。
　　路两侧的小吃自然是免费的，一流的名厨掌勺，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食物的香气，混杂着淡薄的焰火的气味。青砖铺成的道路十分平整，还不时看得到半空中升腾而起的灿烂焰火，围起圈儿来表演的杂技，还有各种各样的小游戏。
　　路的一侧传来敲锣声，叶光收住脚定睛看过去。在那边摆摊的表演内容，竟然是皮影戏。坐在长凳上的几位观众，将脑袋伸进马车拉着的车厢里，然后好戏开锣。
　　“要去看吗？”洛之微微弯下了腰。
　　叶光抬头看他，每次说话，不知道洛之自己有没有发现，他总是喜欢微微弯下腰，凑近她的耳畔。
　　一起一落，他的每句话都轻轻吹进了他的耳朵，气息扑打在她的脸颊上，有说不出的暧昧。
　　她的心跳不由得加速了几分，于是点点头，大幅度的动作让她避开了那轻软的呼吸，“嗯。”
　　洛之直起了身子，笑容依旧：
　　“走吧。”
　　握着她掌心的手，仿佛不经意般地滑落到她的手腕处，然后甩到了指尖，洛之忽然停住了脚步，叶光却保持着走路的速度。在二人错开的瞬间，他轻轻松开了手。
　　叶光的眼皮微微跳了一下，回头看他：“怎么？”
　　他指尖的余温，还逗留在她的手腕处。
　　洛之收敛了笑，穿过问话的她的身子，冲正前方点了点头，“好久不见。”
　　“嗨，好久不见。”
　　一个洋溢着阳光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让她的身子有瞬间的僵硬。装作不经意的样子，叶光转过了身。
　　贺延穿着休闲装，今天的他，大大的笑容似乎比往常还要再灿烂几分。
　　他手臂中挽着的那人，戴着一顶鸭舌帽，缓缓地冲他们抬起了头微笑。在看清她面孔的那一刻，叶光不由得愣住——
　　那人，竟然是大明星安琪。在并不久远的圣诞节的派对上，她是……洛绎的女伴。
　　一时间心头百味翻杂，寒暄到了她的嘴边，最终还是只化作了喃喃，她有些发怔地、轻轻唤着他的名字：
　　“贺延。”
　　“你好。”
　　良久，才加上了那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