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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不是王子的童话 ...

  •   高中的最后一年,手冢的手肘终于痊愈了。站在医院的大门口,微扬起头,对着温热的天空长长舒了口气。也许,下次和不二见面的时候,就可也和他打一场了。这样想着的手冢,就淡然地勾起唇角,若有若无地笑。然而迹部的脸,就这么肆意而霸道地掠过手冢的脑海,如此突兀。于是手冢便拿出电话,拨通了迹部的号码。
      坐在生徒会室沙发上的迹部,架着二郎腿,安静地看着诗集。于是自然而然的,忍足就坐在里迹部最远的那个沙发上,听着才买来的CD,很频繁地偷偷看着迹部。可是那么认真的迹部,却对此没有一点察觉。忍足就笑了,也许,这样才是最好的。落地窗帘依然是习惯性地将整扇窗户遮掩,窗外,响起了今年夏天的第一声蝉鸣。
      放在桌上的手机开始躁动,迹部没有抬头,而是用理所当然的语气对忍足说,忍足,你帮我接。
      耳朵里再大的音乐声,也没不了迹部那独特的嗓音。于是忍足拿掉了塞在耳朵里的耳机,走到迹部面前,伸出的手却在看清来点显示的时候停住了。
      忍足说,迹部,是手冢的电话。
      迹部有些愣了,正在翻书页的手微微颤了一下,被忍足看见。抬起脸看着桌上还在躁动的手机,木然了。又多久没联系过了呢,一年,还是两年?那些日子,迹部总是将电话拿起,又放下。手冢的号码在心里已经发霉,腐烂,却深深埋在那里了。迹部是知道的,只要按下那些数字,就可以听见手冢的声音。可是他没有,自从那个时候,在医院说了那些话之后,迹部就再没有见过手冢,因为,他逃跑了。
      忍足说,迹部,接吧。
      很低沉的声音,低沉地让迹部有些喘不过起来。他抬起头看着忍足,很久很久,然后才慢慢伸出手拿过电话,按下了接听键。
      “喂,是我。”
      “迹部吗,我是手冢,手肘已经痊愈了,谢谢。”
      “是吗,恭喜你。”
      “如果你想打球的话,随时都可以。”
      “啊嗯?打球?为什么本少爷要和你打球。”
      “既然这样的话就算了,我挂了。”
      “等等,放学我来接你。本少爷的别墅里有网球场,就算你会输得很难看,也不会被其他人看见,安心了吧。”
      “我不会输。”
      “哼,真是有自信。”
      挂断电话,迹部斜靠在沙发上,闭着眼。
      他说,忍足,你来作裁判。
      忍足扶扶镜框,如此疲惫的迹部,他绝是第一次看见。会输的,迹部会输的。其实迹部自己也明白,这次,他会输。不是没有自信,而是他那天生的高傲与娇贵,就在很久以前,被心里滋生出来的感觉覆盖了,连同那份自信一起。
      忍足说,迹部,如果输了,怎么办?
      迹部睁开眼看着忍足,没说话,抬起手抚过眼角的泪痣,灰蓝色的眼,迷离而又哀伤。忍足看得愣了,心脏却被迹部这样的脸撕裂。
      他说,迹部,借这个机会向手冢告白吧。
      于是迹部就突然站了起来,狠狠地瞪着忍足,有那么一瞬间,他真想揍眼前这个人一拳,很用力地揍他。然而,也是在这么一瞬间,迹部惊觉自己的想法是多么的不可思议,甚至让他恐惧。过了很久,很久,迹部终于平静下来,走到落地窗前,撩起窗帘。站在这里,刚好挡住了青学的教学大楼。
      然后迹部就问忍足,他说,手冢一定会拒绝,到时候,我该怎么办。
      迹部的声音是落寞的,听得忍足也不得不落寞。扶着镜框,宽大的手掌正好挡住了忍足的眼。
      他说,迹部,那个时候,会有我在。
      会有我,一直陪在你身边……
      迹部冷冷地笑着,笑完之后,就回过头来看着忍足,不经意间,嘴角上扬到两人都没有察觉到的弧度。

      最后一节课下课之后,手冢就拿着球拍让大石陪他热身。以前,他都会找不二的,可是,不二不在了。想到这里,手冢还是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球网对面的大石,习惯性地担心着手冢的手肘,他知道,如果不是因为全国大赛上和真田比赛,让手肘上的旧伤复发,现在的手冢,已经去做了职业选手。
      当手冢做好热身走到学校大门口的时候,迹部已经在自家的豪华大轿车里看起了诗集。忍足坐在迹部对面,他习惯于这样坐,习惯于远远地看着迹部。迹部的司机为手冢打开车门,手冢礼貌地说了声谢谢,然后坐进车里。此时的迹部终于从诗集上抬起头来,唇间立刻浮上孤傲的笑,有些玩味。
      “手冢,出了这么多汗,是做了热身,啊嗯?”
      “热身是必要的。”
      “哼,算了,开车。”
      回到别墅里,迹部并没有去球场,而是将手插在裤兜里,自顾自走进了别墅。忍足扶扶镜框,带着手冢来到球场。手冢仅用眼睛环顾着,这里的球场,比青学的还要多。忍足坐上裁判椅,不动声色地看着手冢走带休息区,换上运动衫。忍足突然就笑了,微扬的嘴角,却还是勾起了一些难过,镜片后的那双眼,轻轻地闭上。
      小景,太好了,真的是太好了……
      忍足这样想着的时候,迹部来了,淡紫色的运动衫有些大。可是忍足知道,是迹部瘦了。迹部站在网前,拿着球拍的右手放在腰上,左右轻轻抚着眼下的泪痣,傲慢地笑着,却笑出了无限的苍凉。
      他说,手冢,本少爷一定会尽全力。
      即使,会输……
      然后手冢就走到网前,向迹部伸出手。他说,全力以赴吧,迹部。
      越发响亮的蝉鸣,有些撕心裂肺地叫着,叫着,让迹部以为,是自己在耳鸣。这场比赛打了好久,真的好久,久到迹部快要难受得死去。球场边上的照明灯很早就亮了,将迹部和手冢奔跑的身影拉得很长。迹部累了,从身体里一直渗出的汗水,湿了运动衫,额前的发,荡着,荡着,然后就垂了下来。这是迹部从未有过的狼狈,忍足这样想。他仿佛看见,从迹部的眼里,流出从来没有过的液体。然而,忍足知道是自己看错了,迹部的眼里,除了球网另一边的手冢,什么都没有。
      迹部的回球,很凌厉,是手冢从未见过的凌厉。这样的迹部像极了一颗钻石,锋芒毕露,却不小心割伤了自己。手冢有一些明白了,为什么迹部总是叫他去找不二。那个时候的迹部,在手冢眼里,是如此可笑而又不可理喻。有那么一瞬间,手冢似乎看见了迹部无从选择的悲伤,如此苍白,甚至有些无助。然而却只有一瞬间而已,不二的容颜,又侵蚀了手冢的身体,像极了无解的砒霜,是毒药。
      最后的最后,迹部真的输了,7比6,是很久很久以前,迹部和手冢在地区预选赛中的比分。只是那个时候,迹部赢了。
      迹部走到休息区坐着,弓着身体大口喘气,汗水顺着头发一直流落到地上。到此为止了,他和手冢的交集,就到此为止了。手冢拿出毛巾,却擦不干不停流的汗水。忍足仍坐在高高的裁判椅上,俯视着旁边的迹部,却只能看见迹部的灰色发丝。等到不那么累的时候,手冢将毛巾放回球袋,然后走到迹部面前。
      他说,迹部,谢谢你。
      他说,迹部,我先走了。
      迹部没有说话,垂顺下来的头发,遮住了他的脸。手冢看不见,忍足也看不见,迹部那痛到骨髓后的麻木,只剩下灵魂抽离开的皮囊。手冢看了迹部很久,很久,然后转身,就要离开。忍足从裁判椅上跳下来,多少是有些急促的,就在手冢走过他身边时,替迹部说了。
      他说,手冢,知道迹部为什么要为你做这么多吗。
      他说,手冢,知道迹部为什么要你去找不二吗。
      他说,手冢,因为迹部,喜欢你。
      心,那么痛,那么痛那么痛,痛得忍足几乎快要忘了这场追逐里,还有他自己的存在。抬起手扶扶镜框,而实际上,忍足是在偷偷拭去眼角的泪水,可是弓着身体的迹部没有看见,忍足也不希望他看见。手冢沉默了,很久很久,他终于说,告辞了。
      迹部以为自己会难过,迹部以为自己会哭,可是他什么也没有,就只是一动不动地坐着。手冢走了,他走的时候,很轻,很轻很轻,眼前晃着的,全是不二没心没肺的微笑。忍足难过地看着迹部,沉重得一步也走不动了。
      照明灯旁,围着飞蛾,扑扇了翅膀。总有些歇斯底里的蝉鸣,颠覆了心底深埋已久的忧伤,顷刻之间。迹部站起来,从忍足身边走过,没有任何表情。忍足就想起很久很久以前,蜷缩在沙发上的迹部,安静地睡着,却遗落了浓稠的哀伤,填满了整个房间,覆盖了玫瑰花香。于是忍足就突然伸出手拉住了迹部,这一刻,他多想将迹部拽入怀里,就算,只有一秒钟也好。然而,忍足什么也没有做,只是轻声叫了迹部的名字。
      出乎忍足意料的,是迹部转过身来,对着他的脸,狠狠地,狠狠地砸了一拳。迹部太用力了,真的太用力了,让忍足不得不跌坐到地上。迹部脸庞垂顺下来的发,让忍足看不清他的眼。在哭吗,是在哭吧,忍足这样想。可是从迹部的眼里,依然是什么也没流下来。
      忍足摸着受伤的左脸,从地上站起来,然后从裤兜里拿出纸巾递给迹部。迹部就笑了,笑得忍足止不住地难过,眼角下的泪痣,在照明灯下,那么招摇,刺伤了忍足的眼。
      迹部说,忍足,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本少爷。
      迹部说,忍足,本少爷不难过,真的。
      迹部说,忍足,你就是个混蛋。
      然后忍足也笑了,笑得无力。
      他说,对,我就是个混蛋,无可救药的混蛋。
      可是小景,知道吗,因为我爱你,所以,我可以为了你,而变成混蛋……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不是王子的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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