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辑妖前传只是做了个梦》倾佩

1、第 1 章

　　如果你问这世界有没有妖？也许，妖就在你身边，你却一直觉得那是人……
　　（一）
　　“裴大人！”通往朝阳宫的长廊上，有人在后方叫住了裴慕，裴慕乃相国府二公子，统领辑妖司多年，声名显刻。
　　要说本朝有能者，则多出自相国府裴氏一族，自开朝以来，皇族便与裴氏一族有不可分之缘，当朝皇后为裴氏之族女，裴相国已故的原配夫人为定国公主，这位驻足长廊之下、英俊不凡之人，便是嫡长子、相国府的二公子——裴慕。也许世人会疑惑，为何定国公主的嫡长子会是排行第二？原是当年定国公主带儿子回宫省亲的路上遭遇妖害，香消玉殒，当时得一名降妖师救下了相国家小公子，却也重伤不治，留下了孤儿一名，于是，相国便将恩人之子收为义子，年长者居大，为相国府大公子，也因救下定国公主之子有功，朝廷并无异议。多年后相国复娶书香门第之女，生一儿子名裴牧，这是后话。
　　喊停裴慕之人，是太子府传令官。
　　“裴大人，太子口谕，让下官陪同裴大人回辑妖司大营，说是裴大人的部下连月以来辛苦了，令下官带同物资赏赐亲自送去给裴大人。”传令官数来趾高气昂的，如今突然这么守礼数，真叫裴慕不习惯。
　　“有劳传令官了。”裴慕回了个礼，“请。”
　　裴慕深知传令官一肚子心机，大哥说了，无论如何一定要对朝廷的人礼让有加，不然以后便会寸步难行。于是，便和传令官一同出宫向辑妖司大营而去，途中太子派来送赏赐的人在宫外候着，见传令官出来，便在后头跟上了。
　　裴慕回头看了一眼送赏赐的队伍，“传令官大人的人马可真是有能之人啊。”说罢策马前行，甩开传令官数十步，才开始皱眉，那不是平时运送物资的劳力人，分明就是训练有数的军队，裴慕不敢就地说破，但又十分担忧对方来者不善。
　　来到城外大营，裴慕一马当先策马入营，下马之后一边把缰绳交给门使，一边招来副官，“太子传令官马上要到了，吩咐下去要绝对的恭谨，切不可惹事。”
　　“是。”
　　“我大哥呢？”
　　“副司出营了，说是上后山看看。”
　　“你去办事吧。”
　　裴慕径直走入主营，本想叫大哥出个主意的，今日没来由的不安，想要去接大哥回来已经来不及了，但愿只是自己多心，传令官没什么歪主意才好。
　　与此同时，相国府大公子、辑妖司副司——裴信，正在后山的凉风亭。这凉风亭还是定国公主殒命之后，相国思念公主而建的，亭子没建之前，裴信也总是爱跑到这，一坐好几个时辰甚至数天，这里也是他失去亲人的地方，他一失踪相国就很紧张，若是他坐的时间不长自行回去了，相国也是会说他几句。年少时有一次回去晚了，遭了相国一顿好罚，气极的裴信甩下一句“我也无家可回！”就又跑出门了，一走好几天，最后还是裴慕找到了他。那时他靠在路坡上的树下，看着坡下的小道发呆，年少的裴慕骑着马跑过小道，一直不停的唤他。大哥！大哥！一声一声，把正在发呆的他唤醒了，他想开口叫住裴慕，可数天不吃不喝竟也提不起力气叫人，只能在心里唤他的弟弟。怎知，已经快马跑过去的裴慕，像是听到召唤一般，回马跑回来了，还一抬眼就看到了他。后来，他在家躺了整整十天，裴慕一直在床边照顾他，再后来，相国让人建了这凉风亭，他还是时不时会来坐坐，若是呆的时间长了裴慕就会亲自来接。
　　裴信坐了一会，闭目养神的他听到风中似乎有不寻常的异动。闭眼睁眼间剑刃已到眼前，十数个身穿黑纹贴身软甲的高手破空而出，裴信连招隔挡竟也有不敌之势，只好且战且退，往密林深处而去，裴信但愿密林错综复杂的地形和从小对这里的了解能帮他拖延一时，只要甩掉几个刺客，他也有撤走的空隙。
　　好歹仗着对这片山林的熟悉，裴信撤到了北坡，他真的试探不出这些刺客的来意，但对方肯定是下重本了，刺客全是高手，而且，有半妖……又受了一记重击砍杀一人之后，裴信再也撑不下去了，北坡下有他留下的一些东西，往这边撤也是出于直觉，裴信苦笑了一下，要不要赌一把……
　　此时的辑妖司主营，外面围了一圈外表看是劳力，实质是军队的人，辑妖司辖下的是什么人，早就看出来了，但是主司不让惹事，只好静观其变，默默地留意着这帮人。传令官在主营里蹭茶喝，裴慕好心烦，他不是适合和朝廷的人来往的人，朝廷的人也以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原则离辑妖司远远的。
　　“传令官大人还有何吩咐呢？这礼也送到了，大人贵人事忙，裴某实在不敢叨扰大人太久，要不，裴某送送大人？”裴慕客客气气的想要送“客”了，还是不请自来的客。“不急，裴大人，素闻裴大人武艺卓著，这妖更是能一眼识破，不知道下官，有没有这个机会见识见识？”
　　裴慕当真是有些愠怒了，“妖物这种东西，大人还是少见为妙啊。”
　　“那是那是……”传令官陪笑了一下，转而用有些阴恻恻的语气说道，“但，下官听闻裴大人这里有一妖物，潜伏许久，久到……裴大人您，也辨识不出来了呀……”还没说完，裴慕一拍桌，吓得传令官哆嗦了一下，都忘记自己要说的话了。
　　“一派胡言！我辑妖司里怎会有妖！”
　　“报！！！”副官冲入营帐，脸如白纸，“大人！！”
　　裴慕连忙示意他缓下，数步绕过主桌走道副官身边，副官在裴慕耳边急冲冲的低声说了一句，裴慕还没听清后话就飞奔出主营。
　　只见门使小心翼翼牵着匹白马进营向主营而来，马背上伏着一人，背上的青色衣衫已然有数道血口，垂在马身侧的手不停地滴着血，马背马身以至于马腿上都沾满了鲜血，还不时有小股鲜血流过马身。
　　裴慕但觉自己魂魄都要被抽走了，和大哥并肩作战一同除妖的这些年，从未见过大哥受这么重的伤，但凡受伤也多是救他所致。裴慕倒抽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快步向前接过马缰，把马稳稳的停住了，小心地把裴信从马上抱下来，他不敢太使劲，轻力把裴信翻过身来让他靠在自己怀里，也不敢移动太大，只好就地坐下让他靠着，十分的不知所措。
　　裴信的下属阿梅已经拿着药箱飞奔过来，“来，先简单包扎止血。”
　　不知道是不是药粉让裴信受不住，只见他双拳死死紧握，指甲都插到掌心里，指甲顿时染了个血红，裴信胸口剧烈的起伏，眼帘颤抖着缓缓睁开，一时间没法看清自己身在何地。
　　“阿慕，阿慕……”裴信气息不稳的叫着裴慕的名字，裴慕赶紧低头，双手避开裴信身上的伤处紧紧地揽紧他，“我在这，大哥，我在。”“阿慕，小心……灭口，这是……陷阱……”
　　“副司说什么了？”阿梅手上没停，迅速包扎完，问到。
　　“恐怕有人要拿辑妖司祭旗了。”裴慕说得咬牙切齿，他回头看了主营一眼，太子传令官正优哉游哉地和下属闲谈，仿佛这边兵慌马乱丝毫不干他的事。
　　其实传令官心里慌啊，太子下令要清理辑妖司，可他真的没这么大能耐啊，只好想了个办法，让人把一个辑妖司的人先灭口了毁了尸，再栽赃嫁祸说辑妖司窝藏妖物，只要把裴慕关押了就好办了。谁知道花了天大的力气，居然让人带着重伤回来了，这还怎么栽赃？上百双眼睛盯着，流出来的血是红色的，不是妖，而且，好死不死的等了这些天落单的居然是相国府的大公子裴信，这，要这事办不下去，光是相国府的报复就够要命了。
　　传令官只好硬着头皮走过去，把戏演完了，怎么样也要反咬辑妖司一口，不然他可能活不到明天罗。
　　“裴大人可还记得前年皇上赐予您的药，可救大公子一命，只是……”
　　“只是什么？”传令官不怀好意他是知道的，但要是能救大哥，暂且留他一命。
　　传令官说话还是阴恻恻的，但声音，提高到了周边的人都能听到的音量说到，“皇上御赐的这颗药，只能救人，不能救妖！”
　　“你什么意思！”阿梅一下就暴跳起来，拽住传令官的衣领，“你把话说清楚！什么不能救妖！！！我们辑妖司的副司，堂堂相国府大公子怎么是妖了！！！”
　　“姑娘冷静，冷静啊。”
　　“阿梅，放手。”裴慕知道了，太子党打的是什么主意，今天这一关必须要闯过去，否则不但大哥救不了，辑妖司，甚至相府、整个裴氏一族都会遭到灭顶之灾。“你去把药拿来，你知道我放哪。”拿药这种事，交给亲信去办，他裴慕就不信，太子党的人能栽赃到他头上来。
　　阿梅忿忿不平地推开传令官，几个飞跃往营后的库房去了。
　　传令官整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碎碎念，“谁都知道大公子是捡回来的嘛，谁知道相国有没有窝……”话还没说完，脸上就被甩了一条染血的棉巾，吓得他赶紧把血巾甩开。
　　“传令官不是要验验这是否人血吗？”裴慕十分愤怒，但越愤怒他就越冷静。
　　不多时，阿梅带着药回来了，药盒是裴慕亲手封上的，他不担心有人作假。阿梅见他扶着裴信大抵是不方便的，就帮他拆开封印取出药丸递给了他。
　　裴慕接过药丸，并没有喂给裴信，而是塞到自己嘴里，这举动吓了阿梅一跳，“这药……”
　　“这药怎么了？”裴慕目光如炬，定神看了看阿梅，“不是，我是说这药要给副司吃的你怎么自己……吃了……”阿梅连忙解析。
　　裴慕收回目光，默默把药嚼化了，才哺喂到裴信嘴里，助他咽下去。副官递上水囊，裴慕又给裴信为了几口水，才把人抱起来回到主营。
　　走到主营，副官把传令官拦住了，“大人请留步了吧，要等消息请门外自便，我家主司要给副司换衣清洗伤口的，场面这么血腥大人就不要看了吧。”然后副官径自往门口一站，给堵了个严实，所有人都进不去，也窥探不到一丝里面的情形。
　　裴慕把大哥抱到床上，小心翼翼的把染血的衣服解下来，重新上了一遍药，换了一身干净衣裳，然后坐在床边静静候着，营帐外很安静，他不担心传令官带来的人敢擅动，副官镇得住。
　　半夜，裴信醒了，他身上的伤虽多，但也不是十分要害，止住血了又服了药，已是可以坐起来。裴慕再三和他确定还撑得住，才让副官撩起帐幕放传令官进来，传令官看到裴信一副无恙的样子，大感不妙啊，只好连声道是场误会云云，又被副官给连人带着所谓的赏赐都丢出辑妖司大营。
　　“副官，传令下去，戒严，任何人，没有我亲自放行，不许出入。”赶走了外人，是时候清算自己人了。
　　安排好事情，裴慕一回头，见裴信靠在一堆软枕上一脸疑惑的伸出双手在自己眼前看了许久，又轻轻放下。裴慕走过去握住他的手轻声问，“大哥手上有什么，看得如此入神，是不是有伤没处理好，我再看看？”说着把裴信的手拿到眼前看，还拿过床边水盆里的绵帕仔细给他擦了一次手，他这大哥啊，什么都好，就是有点洁癖，刚才指甲上的血迹怕是没擦干净，这连身上的伤都不顾就在乎这个。
　　过了许久，裴慕才听到裴信轻声在他耳边说道，“阿慕，我看不见了，你给我吃了什么药？药里掺了毒……”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