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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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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公司名字地址我都给你了,再多的我也不知道了。你也说了,我是ICAC,不是私家侦探。”
“你刚才说,你下个月要去看她演唱会?”唐亦琛收好那张写着地址的便条,再在手机里输入一份,抬头问道。
“你也去?”
“我也去。”话刚说完,地面突然一阵摇晃,桌上的茶杯瞬间翻倒,警报声鸣叫。外面传来接连不断的东西落地声和玻璃破碎声,惊恐的尖叫顿时四起。
唐亦琛和陈旭扬对视一眼,地震!
这一年三月二十八日北京时间晚七点三十分,东南亚地区发生五十年来最大地震,震中越南河内,震级达9.1级。地震几乎波及整个东南亚,越南、泰国、老挝、柬埔寨、缅甸、中国的广西、广东、云南、海南、香港、澳门等多个国家和地区均受到影响。近3万人死亡,无数房屋被毁,交通严重中断,直接经济损失逾2000亿。
三天后,“心手相连,重建家园”无国界赈灾义演在灾情最轻的香港举行。所有人在香港的艺人全部无偿出席,政商各界名流纷纷到场。
久笙原本此刻应该在上海为演唱会做准备。可是一场地震,机场跑道被损毁近半,深港通道无法通行,为防止其他国家的难民偷渡过境造成混乱,连港口都关闭了。
于是滞留在香港,并意外的收到了赈灾大义演的邀请。
那天的后台,是陶久笙这辈子遇过的最乱的后台。
特殊时期,时间又极为仓促,虽然是在演出条件一流的红勘体育馆,但是很多事情还是无法面面俱到。舞台的搭建有些简陋,后台的艺人更是一片狼藉。休息室全部挪作他用,商业巨子们给国际红十字会和联合国难民署的捐款需要有地方办手续——救灾、重建、放乱,所有人都忙得不可开交,再没有别的时间去找银行来处理这些。于是不管大牌小牌,大家全部聚在停车场临时辟出的地方候场。有人急吼吼的背着开场大合唱的歌词,有人对着助理准备的衣服崩溃,“天哪!我叫你准备的是朴素!不是难看!”还有个从泰国来香港拍写真的男歌手,一分钟前接到家里来的电话,他的弟弟十分钟前在医院停止了呼吸,失声痛哭。
久笙一直无声地看着这一切,突然觉得胸闷,她的节目在中后段,还早,于是起身,跟柯朗打了个招呼,走了出去。
外面就是停车场,却因为这几天,这座城市艰难的交通而显得有些空旷。
“陶久笙?”边上忽然有人叫她,停车场的回音,格外的响。
久笙看过去,有点不敢认,“夏学长?”
“真的是你!”夏啸天显然很是惊喜,“我还以为我看错了呢,你怎么会在这里?演出?”
“嗯,我正好在香港,就参加了。”
“这么巧!说起来,我们真是太久不见了,从我毕业开始,就没再见过吧?”
“嗯,快三年了。你现在在香港工作?”时间真是可怕的东西。
“对啊,做老板的助理。”夏啸天抬手看看表,“我现在有要紧的东西要给老板送进去,就先不和你聊了,这是我名片,你有时间call我,你一会儿会在后台吗?可能的话我去找你。”
“好,”陶久笙接过名片,“你先去忙你的吧!”
看着他匆忙离开的背影,久笙有些感慨。夏啸天当年在学生会也是叱咤风云的人物,虽然她的大学不算超一流,但在综合性学府里排名也很是靠前的。本来以为他那样出色的人毕业之后会大干一番风生水起,没想到也不过是做了别人的助理。低头看了看名片,却瞬时愣住。
夏啸天总裁特别助理
唐圣集团
刚感叹这世界真是想他小的时候不小,不小的时候乱小,就听到后面又是一把声音叫她的名字。
“陶久笙?”
她一怔。
——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却好像恍若梦境。
她知道的,他会来。
临时赶制发给每位艺人的节目单上清楚的写着——
29.ROKA•GUAN(关俊伊)——歌曲 《Stand》
可是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这个地方,然后叫自己的名字。
“你就是陶久笙。”声音依然在背后,却近了许多,疑问的语气转换成肯定。
“你……”她刚想努力镇定,至少转过去问声好,却又被他吓到。
他绕到她面前,右手的食指和拇指夹住了她的下巴,30°角抬起。
“让我来看看是谁不想做我的女主角。”
只一眼,便仿佛世界消失。
她见过他!
不是屏幕里,不是杂志上,而是好像突然多出了一段本不属于她的记忆,却又不是别人塞进来的,是她自己的,原本没有,只是因为记忆在沉睡。
却只是稀疏松散的片段,并不清明。
他用剑尖,挑起了她的下颔。
他拿一枚棋子击碎了她手中的酒杯。
他双眼血红地看着她。
他拥着她,紧到她痛……
那画像上模糊的男人,此刻在脑海中却愈发清晰起来——是……他。
为什么不见到他的时候,再多的影像都不曾给她这样的感觉。可是一见到,就日月变色。
关俊伊也愣了,不期然的望进一双墨黑晶亮的眼里。
很陌生,却又那么熟悉。
熟悉得好像想念了几生,终于又见到了。
却又痛。左边的胸口,痛到发紧。
紧到弥漫出刻骨的酸楚。
却又有莫名的喜悦。莫名的失而复得。
再也不能放开,再也不能失去。
捏着她下巴的手下意识的越来越紧,紧到她皱眉,“……痛。”
“陶久笙……久笙……久……”
“关俊伊,我是不是见过你?”久笙大脑有些空白,甚至无暇顾及自己仍然停留在他指间的下巴。
“见过,”关俊伊声音渗着难以名状的苦涩和安慰,只知道自己的心内,一股莫名的冲动。
于是指尖从下巴游移到她背后,轻轻一揽,纤细轻盈的身躯就被揽进了怀中,“一定见过。”
久笙什么也不知道了,脑海中全是那些零碎模糊的片段,全部关乎一个好像存乎于久远时空之前的人,那个人,有着和关俊伊一模一样的容颜。
他的胸膛有好闻的男性香水的味道,贴在胸口,久笙清晰的听到他强健的心跳,自己的,却听不到了。
“滴滴滴!——”声后的一辆车突然摁响了喇叭。
“老兄,你麻烦了。”贵宾席上,陈旭扬不客气的一手拍在唐亦琛的肩上,在他旁边的位子上坐了下来。
“怎么了?”唐亦琛事无巨细地问了句,瞥了眼陈旭扬座位上贴着的名条,“银帝的老总被你们抓了?”
“他给市政厅的齐老爷子行了800万的贿,齐老爷子那个老妖怪你又不是不知道,怎么可能放过他?不说这事,你猜我前面看到了什么?”
“下个节目就是她。”唐亦琛看了眼手里的节目单,睿智冷静的眸子里渗出一丝温情的笑意,有些不甚感兴趣的问了句,“看到了什么?”
“你……知不知道那个关俊伊?”陈旭扬神色古怪地打量他。
“知道,T-world的代言人。”T-world是唐圣旗下的汽车品牌,“今天有他是么。”全场的观众,最起码有四分之三是冲着这国际巨星来的,尽管他不是。
“你听好哈,保持冷静哈。”陈旭扬手搭在唐亦琛肩上,“我前面在停车场睡着了,醒来的时候看见车子前面……陶久笙在关俊伊怀里呢。”
“她来了。”唐亦琛似乎根本没有在听陈旭扬的话,眼神专注地看着舞台边艺人走出的一侧。
她出来了,简单的白衬衣,黑裤黑靴,左手拖着麦架,右手拖着一个装着滑轮的小桌子,不似之前很多艺人那样带着或悲伤或庄重严肃的表情,而是笑着。
浅浅的,很温暖,很温暖的笑着。
走到舞台前,她纤长干净的手指搭在麦架上,嘴角仍然浅浅的笑着,像一山谷迎风摇曳的满天星。
她轻轻的从身边的小桌子上抽出一根黑色的绸带,什么都没说,垂下头,自己为自己蒙上了眼睛。场下的数万观众有些愣神的看这个女孩子自己为自己在后脑系上了一个节,不明白她为何要这样做,却没有尖叫,没有喧哗,全场寂静无声的看着她美丽修长的手臂绕到脑后,徐徐的系上一个结,随后她打了一个手势,音乐便响起。
那一首歌唐亦琛没有听过,只知道陈旭扬一直在边上打着节拍,沉静在温暖的声音里的感觉,让他想起十八岁孤身一人在美国读书打工的艰难冬天里,在冰水中洗完衣服后把手放进温水里的那一瞬间极致的惬意舒适。她的手指在小桌上的瓶瓶罐罐间穿梭,纤长的手臂像是舞动的缎带般带着灵动飘逸的美感,左耳的水钻耳钉,在灯光和黑色缎带的映衬下发着晶亮的光芒,像带着魔力一般牢牢吸引住场下所有人的目光。
只觉得还没听够还没看够,乐声已止。久笙扯下遮住视线的缎带,右手半举着盛着刚调好的酒的酒杯,站在麦架前,缓缓开口。
“我知道这样的一场灾难让很多人失去了很多很重要的东西、很重要的人。我想说的只是,即使离开那些原本以为无法离开的,只要你愿意,依然可以继续做你要做的事。这杯酒,是我自己调的,口感温醇,可是后劲很足。敬所有不被打倒的人。”说罢仰头,一饮而尽。
场下安静了片刻,随即掌声如雷。
唐亦琛过了近一分钟才缓过神来,突然回过头神色凌厉的来问边上眼眶微红的陈旭扬,“你前面说你看到了什么?”
把陈旭扬吓个半死。
但唐亦琛并不真的在疑问,事实上他听得清楚得很。只是刚才想好好看她,于是暂时把什么都放下了。那天离开夏威夷之后,这是第一次见她,这连日来漂游在身心各个角落的牵念如着陆的蒲公英一般找到了落脚。
可没想到的是,居然真的有程咬金。
关俊伊。
关俊伊?
“旭扬,我们去后台。”
后台。
陶久笙下来,就发现周围很多看自己的目光变得有些不一样了。原本大家各忙各的,这会儿却带
了点打量和好奇的意味。
都知道陶久笙这个名字,也或多或少听过她几首歌,只是她甚少参加颁奖礼和商演,圈内各种各样的时尚PARTY和聚会也很少见到她的影子。喜欢她的人可以去看她常开的演唱会,一般两三个月就会有一场,不大的场子,七八百人,不同城市的音乐厅、剧院,甚至大型酒吧,却有很不错的音响和让人身心融入的贴近距离。
所以,这些“明星”里,真正看过她演出的屈指可数,本来对这个好像游离在娱乐圈边缘、和自己的市场份额不产生冲突的人物是没什么兴趣的,可是此时心内却不得不承认,刚刚她的表演,有吸引到他们。
当然,这远不是陶久笙吸引了目光的全部原因。
尽管所有人都聚集在停车场这个“后台”,但是关俊伊的四周还是丝毫没有纷乱的感觉,他的助理特地向主办方和所有艺人传达了ROKA本人不希望搞任何特殊的意愿,但他身上仿佛与生俱来的冷峻和优雅让人不由自主的觉得——这个人,和他们是不一样的。可是刚刚陶久笙演出的时候,他竟然跑去舞台口看,再联想起方才关俊伊进来时跟陶久笙正是前后脚,于是一班明星啊经纪人啊都开始琢磨,这个陶久笙和ROKA•Guan什么关系?
偏偏这个时候,关俊伊还和久笙对视了一眼,互相一笑,一个竖竖大拇指,一个于是笑得更灿烂。
简直是……熠熠生辉。
又偏偏,唐亦琛这个时候进来。
无巧不成书啊真是无巧不成书。陈旭扬幸灾乐祸地感叹,准备搬凳子看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