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坠》末代

26、不想三人行

　　苏蓉走进宴会厅的瞬间表情已恢复平静，这些年来练就的本事就是学会把心情隐藏起来，悲也好，喜也好，统统埋于心底。

　　她是女人，是一个曾经深深爱过的女人，所以她知道女人看向自己喜欢的男人时那种烁烁的目光。今晚，在王靖看向魏青峰时的眼神就是如此，那个表现得恰到好处的女人，对魏青峰有着一种志在必得的自信，既然如此，她何不退出？她和魏青峰，一场游戏罢了，是怎么开始的，就应该怎么结束。

　　周五的下午，苏蓉照旧去到魏青峰那儿，用钥匙打开那扇熟悉的房门，屋内摆设依旧，和往常一样稍微有些凌乱。站在客厅她有些神情恍惚：上周的这个时候，她还来到这里，开门，扫视屋内一圈，眉头微蹙嘴角却是有笑容的，然后卷起袖子打扫卫生，再接着煮饭炒菜，如同一个称职的主妇那般，等待她的男人下班回家吃饭。

　　可是今天这些程序一样也无需操作。她打开卧室，从衣柜开始收拾，睡衣、浴袍、内衣一件件叠好放进箱子，然后是洗脸台上的瓶瓶罐罐，毛巾取下来，牙刷可以直接扔到垃圾桶······零零碎碎的东西很快塞满了皮箱，原来不知不觉中她竟然有这么多的东西搬到了这里，仿佛这里就是她的另一个窝，不，是避风港才对。在这个公寓里，在她最脆弱悲恸的时候，魏青峰给予过她温暖和关怀，激情和宠溺，安定和温馨，那么多那么多，所以，应该感谢他才对，感谢他曾经陪伴她走过那段痛苦的日子，用宽厚的肩膀供她依靠，用温热的胸膛让她栖息。

　　小小的箱子有些装不下了，用力一压，终于可以合上。苏蓉游走在房间里，从卧室到书房，从客厅到洗手间，连厨房也不放过，确认没有遗下任何东西，把钥匙取下来放在茶几上，然后提起箱子准备出门，目光落到自己脚上的拖鞋，换上皮鞋，把拖鞋也往垃圾桶里一扔，再拎起垃圾袋，拖着箱子走了出去，“哐”的一声门在身后合上，声音清脆利落，一如她的离开。

　　扔掉垃圾袋，提着箱子搭乘电梯下去，把东西送到了丹夏那儿。要是她这么提着箱子回到学校，两个舍友肯定以为她被某个男人抛弃了，其实，这半年多来她周末老是不在，陈瑞和贾伊萍隐约也是知道了的，只是她不说她们也没问，且不论怎么看她，总之还是宽容理解的。

　　丹夏一看苏蓉这架势，不用问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她没有多问，只是到了杯酒酒给她，苏蓉现如今被她锻炼的已是能小酌几杯的了，加橙汁兑的威士忌早已不喝。几杯酒下肚，苏蓉把事情的大概说给丹夏听。

　　丹夏听完，只问了一句：“你真的想好了？”

　　苏蓉一仰头把杯子里的酒一口喝干，开口道：“想好了。本来就是搭伙过日子，现在有女的瞄上他了，我可不想玩三人行。”

　　“这样也好，毕竟那个王靖是你导师的女儿。不过，没有留恋吗？看得出来魏青峰对你一直挺不错的。”

　　苏蓉转动着玻璃杯，笑笑说：“我对他也不错啊。要说没有留恋那是骗人的，我们在一起，好像真的还比较······”她咽下喉咙的那股酸楚，蹙起眉头想要找个合适的词语，“和谐，比较和谐。”说完，自我解嘲般地笑出了声音。

　　“不过，也就是和谐罢了。姐姐你也说过啊，他们不会是良人，所以我及时止步，要去找寻我的良人。”

　　她摸出手机，给魏青峰发了个短信，正如他们开诚布公谈好条款开始，结束也应该把话说清楚，不宜拖泥带水，快刀斩乱麻才是上策。

　　魏青峰整个下午，都在想要不要给苏蓉打电话，自从那天在酒会上碰面之后，俩人一直没有通过话，他知道自己不该让王靖当自己的女伴，可是苏蓉又一向不喜欢那种场合，找女伴也是件费神的事儿，王靖都毛遂自荐了，他也不好拒绝，有她叔叔的面子在不好把关系弄得太僵，他实在没想到会被苏蓉碰到，只是，凭什么就他理亏呢，她不也和别的男人参加酒会了吗？

　　他们在一起这么久从未吵过架翻过脸，就是上一次他和王靖参加她导师的寿宴，她也未曾生气，听他的几句解释就过去了。今天是周末，她会不会回来呢？这么一想猛然惊醒，自己竟然用了“回来”这个词，像是一个相思的丈夫，在等待外出归来的妻子。他有些气馁，于是忍住不打电话。然而，五点刚过，他就迫不及待地抓起椅背上的外套往外走，对着秘书说了声：“可以下班了。”疾步往电梯走去，留下一干人等在那交头接耳，老总每周五下班的时间是越来越早了。

　　一路上将车子开得飞快，下班高峰期路堵得一塌糊涂，他焦躁地频繁摁着喇叭，霸道地超车、换道，车品坏得没话说，终于在半小时之后到了公寓楼下。走到自家门前，竟然有些紧张，往常这个时候，她都已经煮好可口的饭菜了吧，房间会被她整理得井井有条，会在餐桌上、茶几上插上路上买来的鲜花，她心情好时还会在客厅里放上轻扬的音乐，整个房间都会因她的到来充满生气和温馨。有时候他刚要把钥匙插进锁孔，门就会从里面及时打开，系着围裙的她会笑盈盈地站在门后，高兴地说：“回来啦！”然后像个小妻子那样弯腰递给他拖鞋，一边接过他手里的东西一边叽叽喳喳，指责他房间凌乱、衣衫乱丢，或是告诉他做了什么好吃的，像个兴奋的小女孩等待他的夸赞。她不知道，他有多么感激、享受并珍视她带来的这一切的一切。

　　钥匙缓缓插进锁孔，故意放慢速度，没有来开门，是正在厨房做菜没听到吗？“咔嚓”一声锁孔转动，门被打开，没有往常柔和的灯光流泻出来，屋内一片漆黑，魏青峰的心缓缓往下沉，摸到开关“啪”的一声灯光亮了，房间一片明亮，却没有了往日的那个可人儿。

　　白色大理石的的茶几上躺着一片钥匙，魏青峰的心顿时像是被揪了起来，冲到卧室里打开衣柜一看，小半边空了出来，她的衣服不见了，箱子不见了······书房里她喜爱的小说一本也没有了，书桌上被整理得一丝不苟。鞋柜里，她喜欢的那双印着向日葵的拖鞋都不见了。魏青峰像个无头苍蝇一般，在几个房间里来回乱闯，可是，没有一丝有关她的痕迹，连垃圾都要带走，清理得这么干净，就像她从来不曾出现过一样。

　　这算怎么回事？怎么可以就这么不声不响地就走掉，到底把他当什么了？魏青峰心发凉的同时升起一股难言的愤怒。找出手机，却看到一条短信，是她发来的：我在地中海咖啡馆等你，我们谈谈吧。

　　“啪”的一声合上手机，魏青峰走出公寓。气急败坏地来到咖啡馆，找到那个最偏僻的位置，看到那个他恨得压痒痒的女人却一脸沉静地喝着咖啡，吃着蛋糕，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这个女人怎么能如此洒脱、淡定？仿佛一切都在她的操纵之中。

　　胸口的怒火越烧越旺，他重重地坐下，开口质问：“你给我解释，到底怎么回事？”

　　苏蓉放下手里的勺子，知道他应该是回去过了，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这才缓缓开口：“我们分手。”

　　不是“我们分手吧”，而是“我们分手”，一字之差听起来却是那么坚决，似乎没有半分回旋的余地。

　　“你这是下最后通牒吗？”

　　“是的，我只是通知你我单方面提出结束我们的关系，以前就协议好的，一方提出分手时另一方不得纠缠。”

　　魏青峰的眼光像利剑一般射向对一脸漠然的苏蓉，她怎么可以这样冷静地分手，一句话就抹杀掉之前在一起的种种？他对她的好难道没有一丝感觉，俩人在一起的甜蜜温馨难道没有一丝留恋？说分就分，她的毫不在意是因为对他毫无感觉吧，这样一想胸口的一腔怒火瞬间就化成冷冰，“看来，一直是我在纠缠你，既然这样那就如你所愿，我们分手吧。”

　　苏蓉放在桌子下的手紧紧交握在一起，背脊挺得笔直，这样才对，在该结束的时候就结束，至少还可以留一些美好的回忆，也好过以后的互相生厌。

作者有话说

　　对不起，又是过了十二点才更。写得有点乱，明天来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