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儿》惜*

45、2

　　送嫁的队伍出了都城，一路上妮诺雅一直望着窗外，不说一句话，穆莱尔凝视着她许久，终于还是别开了脸。
　　至从离开皇宫，她也好像失去了灵魂般。城市的繁华已经远去，一望无际的青山绿水出现在眼前，穆莱尔仿佛又回到了作为质子第一次来梵尔纲的情景。
　　那时也是像这样万物枯竭的冬天，天气冷的好像要将人冻成冰，呼着一口气就能将窗子变得模糊不清。
　　那仿佛还是昨天，一眨眼就带着心爱的人重返故国，他是应该高兴才对，应该宣告天下。他，穆莱尔，欧国未来的国王终于可以苦尽甘来，抱得美人归，皇权在握，这世上已经没有什么值得他苦苦追寻的了。
　　可是——
　　心底仿佛压着一块巨大的石头，让他怎么也透不过去来，妮诺雅的无助和茫然似乎感染了他，穆莱尔竟然感觉不到能让人大声笑出来的喜悦。
　　该告诉她雷恩的计划吗？
　　如果告诉她，她是不是又会离他而去——
　　不，他做不到！！！
　　“莱恩，还有多久才会到欧国？”妮诺雅转过脸，看着发呆的穆莱尔问。
　　“以现在的速度还需要半个月！”他回过神来，微笑着说。
　　妮诺雅歪着头想了想，然后一把抓住穆莱尔的手。
　　“你说，我们在欧国结婚的那天，雷恩会来看我吗？那天我一定要打扮的很漂亮！”她笑的痴傻，“欧国的嫁衣是什么样子的，一定很美是不是？有没有梵尔纲的皇后嫁裙漂亮？”
　　“妮诺雅——”穆莱尔反抓住她的手，“你怎么啦？不要这个样子，醒醒好吗？”
　　妮诺雅却仍然自说自的，脸上带着迷人的微笑，仿佛沉浸在那个因为雷恩而到来的婚礼上。
　　“莱恩，我们一回欧国就举行婚礼好不好？那样就可以穿上最美的衣服……我可以选择嫁裙的颜色吗？我喜欢大红色，那样一定好美好美，就像梵尔纲那件被烧毁的皇后嫁衣——”
　　她的眼睛仿佛被注满了灵动的光彩，闪烁着动人的华丽，醉人微笑好像正沉浸在甜美的梦中。
　　“妮诺雅——！”他望着她，一伸手将妮诺雅揽入怀中，用力的好像要将她捏碎一般。
　　为什么他已经这么努力，她的眼中还是没有他？
　　为什么他的心已经这么痛，还要隐忍着微笑呢？
　　为什么他明知道自己永远不是她的那杯茶，还要祈求这份不属于自己的爱情？
　　为什么他永远不如雷恩？
　　为什么……
　　几千几万个为什么，像恶魔纠缠着自己。他疯狂的吻着妮诺雅带泪的脸庞，想要唤起她一点点的热情，可是这个冰冷的身体却像个没灵魂的躯壳，任他如何的努力，都只是痴痴的流着泪。
　　一滴滴泪落在她的唇上。
　　顺着那尖翘的下巴，一直滴到他的手上，凝结成珠，化去成空。
　　她轻轻的抚向他的眼角，淡笑着说：“一直温柔优雅的莱恩怎么也会流下眼泪呢？你是伟大的欧皇子啊！”
　　他抓住她的手，凝视着妮诺雅许久，深深深的吸了口气。
　　“你听我说，还没有到欧国，如果现在要反悔你还来得及！”
　　她眨了眨眼，泪水干涸在眼角，妮诺雅抚在他的脸庞，指尖顺着他俊秀的脸庞一直到下巴，脸上绽放花一般的笑容。
　　“你说过，你会爱我一生一世！”
　　“是！我会的！”穆莱尔低下眼帘，又抓住她摩挲的另一只手，说，“可是，这世上还有一个人比我更爱你！”
　　“谁？”
　　“他是——”
　　穆莱尔正想说出那个名字，此时马儿突然鸣叫一声，车猛然停了下来，他拧紧神拉开车帘向外看去，一大群人马向他聚拢而来，长长的送嫁队伍被他们隔成两段，一段正在被无情的屠杀，一段则被团团的包围。
　　下意识的，他将妮诺雅的手紧紧的牵住，死死的盯住他们，腰上的剑已经取了出来。
　　“欧皇子，好久不见了——！”一个清美的声音说出在人墙之后。
　　士兵们像潮水一般退开，海伦骑着马，一身盔甲英气逼人，丝毫看不出曾经的清贵和娇弱，仿佛成为战斗女神的化身。
　　想不到她会出兵将他们拦下，猜不透海伦心里在想些什么，穆莱尔拉着妮诺雅下了车。
　　看到妮诺雅的那一刻，海伦的眼里冒出奇异的光彩，转而变成一抹冷笑。
　　“妮诺雅，想不到你也有今天！”
　　“海伦，你到底想干什么？我不准你伤害他！”穆莱尔拦住她的目光，问。
　　她放肆的大笑起来。
　　“欧皇子，你以为这句话现在有资格说吗？你们已经被我的重军包围，就算是你的铁翅团在这里也救不了，更何况我并不是要来杀你们，而是想要好好算一笔帐！”
　　“算帐？”
　　“对啊！难道你忘了我，三皇子哥哥，你，妮诺雅之间，有多么大的恩怨要好好了结吗？”
　　穆莱尔眯起眼。
　　“我说过，不会让你伤害妮诺雅！”
　　“除了这两位贵客，其他人统统杀掉一个不留！”海伦下达一个恐怖的命令，便转身离去。
　　都城外的荒野迷漫着浓浓的血腥味，一声声哀嚎，响彻天际。
　　这种以人数压制的单方面屠杀，就像是地狱的重现，近百名送亲宫女和卫士四肢分离，血流满地，所有的嫁妆都被拖回了海伦的大营。
　　黑雾环绕的黑庙山，伸出手几乎看不见五指，这里仿佛是迷宫一般，不熟悉的人闯入，便会如无头的苍蝇四处乱闯，一不小心就会落到黑庙山后面的黑雾峡谷中。
　　那是个被称为死亡之谷的地方，飞禽走兽，只要是活的生物都不敢随意靠近。
　　两人被带到了海伦的大帐内，她已经脱下了厚重的盔甲，穿着一身卷帘国特有的封颈长袍，灰色的布沉重的好像一个大被子。
　　她微笑着，收起了所有的锋芒，仿佛和刚才肆意屠杀的女子判若两人。
　　“你们不要感到奇怪，刚才在外面那样做只是为了保住你们的命，并且为瞒过前太子的耳目，其实我早已不记恨了，这次带着士兵回来，只是想在三皇子哥哥最危难的时候帮他一把！”
　　妮诺雅恍然回过神，盯着海伦的眼睛仿佛恢复了以往的神采。
　　“你刚才说雷恩会遇到危险！”
　　“你在他身边这么久，难道就一点都没感觉到吗？他已经得到绝症，只有不到两个月的生命——”海伦不可置信的望着妮诺雅，就见她一脸惊恐便住了嘴。
　　“穆莱尔，你难道也不知道吗？”她又望向他，就见他一脸淡漠，那神情分明已经知道这个事实。
　　“这是怎么回事？”妮诺雅向后退了一步。
　　她不相信雷恩只有两个月的生命，他还是那么鲜活的生命怎么可能说消失就消失！
　　“妮诺雅，你冷静点听我说！”穆莱尔想要靠近她，却被她受惊的样子给定住了脚，伸着的双手怔在半空中，他轻叹了口气。
　　“对不起，我知道你不愿意相信，但是海伦说的没错！雷恩就是那个在这世上比我更爱你的男人！”
　　“你说谎！”
　　“我没有！”
　　“你们都在说谎——！”
　　“妮诺雅——”海伦扑上去将陷入疯狂的她抓住，“你不可以到处跑，这里到处都有大皇子的耳目，如果你出去，一定会被他抓起来威胁三皇子哥哥，所以你清醒点，不要惹麻烦！”
　　穆莱尔若有所思的看向海伦，说：“那么你是假意和前太子合作，其实就是来趁机找机会帮助雷恩，对吗？”
　　海伦将她按在椅子上，妮诺雅这段时间情绪波动太大，精神很不稳定，大多的时候她总能安静的沉浸自己的回忆中，少时就会失控。
　　“以我的能力没办法和大皇子哥哥的兵力相对抗，现在连父王也站在他那边，而三皇子哥哥又一心求死，所以目前我也只能走一步是一步，希望可以延长他的孤注一掷！”
　　妮诺雅闭上眼，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耳边听着他们两人的谈话，心里开始思念雷恩，如果早知道他是为了她的幸福才将她赶走，妮诺雅是绝对不会离开皇宫的，可是事到如今，在他的身边已经没有几个可以全心信任的人。
　　妮诺雅终于明白，他为什么没有将前太子诛杀在摇篮里；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还要选妃娶后；为什么将她远嫁欧国，甚至连最基本的送嫁也不曾出现。
　　他是真的想死，死在沙场之上——
　　“海伦公主，请让我加入军队！”她斩钉截铁地说。
　　那是一种重获新生的眼神，穆莱尔知道，妮诺雅已经彻底的解放出来，变为曾经那个神采神采奕奕的西奥。
　　“妮诺雅，不可以！”穆莱尔摇头，如果要他眼睁睁看着她在战争上冒险杀敌，还不如将她强行带回欧国。
　　“这段时间里，我以为自己在地狱中挣扎，所以拼命的想要抓住一个可以逃出困境的方式，可是我找来找去，也不过是给自己找到一根只能用来上吊的绳子，我一直在说服自己和你去欧国，嫁给你，然后快乐的生活，甚至还告诉自己，时间可以让我忘掉雷恩。”
　　她站起身，走到他的面前，微笑着说：
　　“其实这真的是一种欺骗我们两人的谎言，你不也醒了吗？否则又怎么会问我，在没有进入欧国就能后悔，而且还告诉我这个世上最爱我的那个男人是谁！我明白，在解开这些迷团，我才从地狱中解脱，所以没有人可以阻止我上战场！”
　　海伦吃惊的看着妮诺雅。良久，了然的拉起她的手，脸上漾起一抹动人的笑花。
　　“是，我们都醒了！那么战斗就该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