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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交易 ...

  •   外面的雨似乎又大了起来,沙沙的声响几乎掩盖住店里的声音。可即便如此,没有人会忽视那个红发小鬼刚才说过的话,虽然他现在的样子只是一个小鬼的模样。
      我大气也不敢出一声,缩着脖子躲在墙角一双眼紧盯着店里的另外三个“人”。
      阎王转了个身,盯着坐在柜台之后的忘九眼睛微微眯起:“狐八,镇魂棺我必须要带走。至于逆鳞,那不是你可以得的东西。”
      忘九眼皮抬了抬,若有所思的向我的方向看过来。我心一惊,急忙又将身子缩的更紧了些。
      “是吗。”忘九捏着壶柄,扫了一眼立在门口处的那个男人,淡淡开口,“镇魂棺你可以带走,不过我可不保证它是完好的。”
      “狐八,你这是在逼我?”阎王红瞳中猛地窜起两道火焰,他嘴角弯起,笑得冷寒,“欲速则不达。我是不想看你千年的修行就这么毁了。”
      “我等得太久,不想再等了。”
      “铤而走险么?你这是自寻死路。”
      “死路,活路,还不是试过才知道。与其漫无目的的等待,不如孤注一掷。”
      阎王再次看了一眼忘九,眼神中有难懂的神情。片刻,他阴着一张脸开口,“你现在要逆鳞就是要她的命。”
      忘九淡淡的扫了他一眼,语出讥讽,“阎王也会怜惜人命吗?这倒是稀奇。”
      “哼!”阎王冷冷的瞪了他一眼,“阎王不勾生死簿上无名之人。这个人还不到死期。”
      小鬼阎王的话刚落,倒是令我狠狠吃了一惊。几个月前在白家的案子里他变着法子要我死,要不是狄烙的缚咒术,我早就一命呜呼,那时候他的话可不是这么说。心里狐疑着,我下意识的向那个静静立在门口的那个男人看去。忘九和阎王之间针锋相对的对话,他似乎充耳未闻,甚至连目光都没有定着他们的身上。
      这个男人到底是谁?
      狄烙曾经说过十殿森罗各司其职,一殿一王,也就是说阎王应该有十位。那么这个伤疤男人呢?忘九称他为冥王,是十殿森罗之一,还是十殿森罗之首的阎王头目?

      店里的冷气似乎消散了一些,温度没有刚才那种结了冰似的冷。我低着头心里杂乱成麻。
      “阎王这么说,可是护短?”忘九突然开口,斜斜的向我扫了一眼。
      “我为什么要护短!”小鬼几乎一跃而起,红发像一簇火焰在雾气中燃烧,“我落了那家伙的圈套,不能杀她。”
      我心惊: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忘九掩住嘴,笑,“这么说,并不是阎王不想杀她而是不能杀。我倒好奇得很,那个能让阎王都落了圈套的高人又是谁?”
      阎王冷冷的哼了声,没有吭声。
      “那我做个顺水人情,给忘九三天时间,事情过后便将镇魂棺完璧送还。如何?”
      “为什么要三天?”
      “那东西上封着结印呢,若不是她自愿取下,谁又能碰得?”
      “哼。”小鬼不耐烦的开口,“一天。明晚的这个时候,我来取。”
      忘九摇摇手指,桃花眼缓缓眯起,“两天。以防生变。”
      “啰嗦。”

      我傻傻的僵在原处,他们两一来一往的对话内容我听得似懂非懂。什么顺水人情?什么结印?简直是一头雾水。这两个人从刚才的针锋相对到现在的谈判妥协,转化的实在令人有些不知所措。但是,我唯一清楚明白的就是这件事似乎……跟我有关。
      阎王转身朝门口走去,与那个伤疤男人擦肩而过的时候,他脚步微微顿滞,似乎有些迟疑,沉吟了片刻才开口,“冥,言谢。”
      那个叫冥的男人只是淡淡的看了阎王一眼,微微侧过的右脸,那道疤痕在无暇的面庞上愈发显得刺目。他轻扫了一眼坐在里面的忘九,眼中淡的没有一丝温度。
      “没有下次。”

      做梦一般的看着那两道身影消失在店外的黑幕之中,随之消散的是满屋的雾气。我呆呆的蹲在原地,直到眼前出现了一双脚。猛一抬头,忘九俯着身盯着我,笑得一脸灿烂。
      “夭颜。该回家了。”
      我愣了愣,忘九的笑在我眼中此刻就像一根刺样的扎眼。而他的这句话更是令我莫名的感到寒意。
      “陈……陈郁……在哪?”我瞪着他,尽力让自己的声音不那么颤抖,可是一出口又成了结巴。
      忘九皱了皱眉,又笑,“回去吧。你会见到她的。”

      撞撞跌跌的出了忘九斋,脑袋依旧是蒙蒙的,今晚发生的这一切都是那么不可思议。原本好好的一个男人居然是千年狐狸精,还专门吸食女人的精血!我更没想到的是竟然还会遇上阎王!而且一来就来了两!
      我似乎又在鬼门关兜了一圈……
      抬起头看了看黑漆漆的天空,冰凉的雨水飘在皮肤上,顿时激起一层厚厚的鸡皮疙瘩。清晰的触觉,证明晚上的这一切都不是梦境。我顿住脚步,心里却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太对劲。忘九最后的话又是什么意思?难道说他愿意放了陈郁?可是这似乎又不合常理……他和阎王妥协的又是什么?两天时间,他到底想干什么?
      还是……一头雾水。

      处理完伤口回到家,浑身酸疼的就像跑了场马拉松,全身上下重的像块石头,两条绵花般的腿连走起平路都会颠上两脚。一进房间,我连衣服也懒得脱就直接瘫倒在床上。
      刚沾上床,浑身的骨头更像散了架一样的隐隐作疼。翻了个身,头疼欲裂。明明身体困得无法动弹,思维却依然清晰。我紧紧皱着眉强迫自己快快入睡。可是越想要睡着就越睡不着,折腾了半会,头疼就像要炸开了一般。忍着快要炸开的脑袋,我干脆翻起身下了床。
      经过狄烙的房门,淡黄色的木门依旧紧紧关闭。站在门前,我微微分怔。每次看见他紧闭的门就会有一种幻觉,感觉他还像往日一样天天睡到日上三杆才懒洋洋的起床。每当这时我就有一种冲动想要推开他的门。可是,每次推门进入,希望就会瞬间破灭。
      轻轻推开狄烙的房间,清清冷冷的依然没有任何他回来过的迹象。我缩着肩膀缓缓的蜷上他的床,一进被窝就忍不住直打了个寒颤。多日没有人睡的被褥微微有些发潮,带着些阴冷冷的凉。我拉上被子,一丝淡淡的幽香吸入鼻中,熟悉而令人感到心安。
      那是狄烙身上留下的味道。
      狄烙的床很硬,不像我的床有厚厚的床垫。他喜欢睡硬床,直接抽了席梦思的木床上只铺了层薄薄的席子。睡惯软床的我躺在上面,被身下的木板硬邦邦的咯的浑身骨头都更加生疼。翻了个身,将半边被子压在身下,我窝在渐渐暖和起来的被褥中,困意慢慢侵袭。
      我似乎在做梦……

      梦里的人物很杂乱。忘九和小鬼阎王的脸不时的在脑中交替闪现,还有那个右脸颊有伤疤的男人,在梦里那个男人抿着薄唇,一张苍白的没血色的脸就像笼着层冰一般的可怕。一语不发,只是直直的看着某处……
      脑中不受控制的做着梦,不停变换的场景,不停变换的人。有许多叫不出名字的人来来去去,来了又走,走了又换……
      最后,我梦到了陈郁。
      她依然穿着那晚结婚时穿的婚纱。白色的拖地长纱,白色的礼服手套。她的脸很白,白的有些说不出的不自然,没有上妆的脸似乎隐隐透着一股青色。
      虽然明知道是在梦里,我还是狠狠吃了一惊。才隔了一日,她就像是瘦了整整一大圈。一双眼窝已经深深的凹了进去,眼圈处晕黑的泛着青,这使她原本就很大的眼睛顿时像扩大了一倍,衬着惨白的皮肤,乍一看上去就如同两个黑洞洞的窟窿突兀的出现在一片白蒙蒙的面孔上。
      陈郁的脸似乎看起来很累,就像很多天没有睡过觉,略微凌乱的发丝湿湿嗒嗒的垂着,有几缕还耷拉在额前,远远看去,说不出来的诡异。
      我下意识的退了一步。

      陈郁没有说话,只是一双眼很哀怨的看着我,看着我,看着我……
      突然,她向我招了招手,轻轻的唤了声:
      “陈涛……”
      我愣住了。

      陈郁的声音清晰的就像在我耳边呢喃一样,她明明距离我还有一段距离,而我只是看见她的双唇微微的蠕动了一下,可是这两个字却那么清晰的刺进我的脑中。而更令我傻眼的原因,是我没有想到从她口里跳出的居然是陈涛的名字。
      或许换个场景,或者不是在我的梦中,陈郁叫这个名字都再平常不过。可是在这一刻,突兀的从她口里听到这个名字,我却像被通了电流一般浑身上下只觉的冷。
      把我错认成爱人,这种类似的经历我曾经遇过。而错认我的那个人,是鬼。
      很不好的预感立刻蔓延全身。
      这是梦。这是梦。
      我不停的催眠着自己,这是自己的梦境。可是当我看见陈郁那抹没有重量的身影,像一张纸人一样轻飘飘的向我逐渐靠近的时候,我终于克制不住自己心底的那愈发扩散的恐惧,迅速转身准备逃跑。
      身后幽幽传来陈郁的声音,一声一声,直直的穿入耳膜。
      “陈涛……到我这来……”
      “陈涛……到我这来……”

      我死命的向前跑,不敢回头撒开腿拼命跑。心脏扑通扑通的在胸腔里激烈的跳跃。这明明是梦,为什么我连自己的心跳都听得见?
      呼哧……呼哧……
      呼哧……呼哧……
      陈郁的声音细细长长的在耳边缠绕,好几次,我几乎可以感觉到她冰凉的手指捋过我的头发,快要擦上我的头皮,那种麻麻的尖针般的感觉在头皮上嗤嗤的划过。
      几乎,就差那么一点点。

      我不知道陈郁为什么会把我错认成陈涛,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以这幅模样出现在我的梦中,更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紧追着我不放……
      一切都只是梦。可是我却无法控制我的梦。
      就在我准备在前面一个拐角转弯的时候,陈郁的那张脸却突然从拐角的另一侧闪了出来!我心脏猛地骤缩,双眼径直对上她的眼睛!
      她的眼窝似乎又凹陷了几分,黑洞洞的眼眶里,显得两只眼球的眼白亮的可怕。她发直的目光冷冷的盯着我,眼睛眨也不眨,就像一条合不上眼皮的死鱼在翻着白眼。
      “陈涛……到我这来……”
      “陈涛……到我这来……”

      “不要!”我惊呼一声。双手猛地一挥!紧接着,我傻傻的盯着自己的手……
      我居然从陈郁的身子里穿了过去!
      这说明什么?我,难道也是游魂?
      来不及容我细想,陈郁的那张脸片刻之间突然扭曲起来,她痛苦的捂住脸蹲下,喉里发出一些莫名其妙的嘶嘶声。
      “陈郁?”下意识的开口,我停下了脚步。
      陈郁肩膀不停的搐动着,听到我的声音时,可以很明显看见她的肩膀突然僵住了一下。我试探的又轻轻的喊了一句:
      “陈郁?我……我是夭颜。”
      听到我的名字的时候,陈郁的搐动片刻停滞,她低着头好一会没有声音,蜷在地上的身影像一块僵硬住的石头。
      “陈郁。你看看我,我是夭颜。”
      片刻,她缓缓抬起头,两眼茫然的看着我,眼中依然有些呆滞。半晌,她终于嗫嚅着唇开口,“夭……颜?”

      我还来不及欣喜,陈郁的眼神又开始混乱起来。她身子猛地痉挛,又迅速弹开,接着像一只虾米一样弓成一团,四肢不停的颤抖,似抽了羊癫疯的病人般不受控制。
      “陈郁!陈郁!你怎么了!”我惊恐的看着她,一时间手足无措。
      陈郁翻着白眼,四肢开始抽搐,一团一团的白沫不断的从她的口中涌出,就像一条濒死的野兽在痛苦挣扎。
      “陈郁!陈郁!”
      陈郁没有任何回应,她只是癫狂的抽搐着身体,一双苍白的手在半空中疯狂的挥舞。突然,她挥舞的手猛地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
      我狠狠吃了一惊,倒退了一大步:怎么会……刚才我的身体明明还是可以穿透过她!
      来不及多想,一阵刺痛迅速由手腕向手臂蔓延。我吸了一口气,陈郁的气力好大,几乎就要将我的手骨捏碎!
      明明是梦!为什么如此清晰!
      陈郁面孔扭曲的看着我,她不停的向上翻着白眼,四肢痉挛的抽搐着,似乎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在控制着她。她紧紧抓住我的手,喉间嘶嘶的发出声音,仔细听来竟是在向我求救!
      “救我……救我……”
      “夭颜……救我……”

      叮铃铃——叮铃铃——

      一阵刺耳的铃声突然响起,像一只无形的手猛地将我从梦境里拖了出来。我睁开眼,感觉心脏还扑通扑通的剧烈跳动着,梦里的一切仿佛还历历在目。发呆了半晌,耳边的铃声依然响着,一声一声,不休不饶的在空旷的屋子里回荡。
      我爬起身,顾不得穿好拖鞋,直接赤着脚冲向客厅。拿起电话还没开口,听筒那方的声音就径直冲入耳中,噼里啪啦的声响,有男有女的说话声嘈杂成一片。我愣了片刻,正想挂断电话,这时,一道低沉的男音突然响起:
      “夭颜?”
      愣了片刻,这个声音有点耳熟,我兀自在脑中搜索,一时间竟忘了回应。片刻,也许是我太久没有回应,对方似乎有些不确定,又再次开口,这次他直接表明了身份。
      “是夭颜吗?我是陈涛。”

      陈涛!
      我猛地吃了一惊,瞌睡虫一下子全都跑的无影无踪。
      突兀的听到这个名字,梦境里的恐惧一时还没有完全的消散。我迟疑了几秒,开口,“陈涛?”
      “对。是我。”
      “有……有事吗?”我有些结舌。电话那头十分嘈杂,噼里啪啦的声响很大,似乎像在吵架。我将话筒拿的稍微远一点,屏住气息听着那一端的声音,可是听筒里半天没有回应,只是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细碎的传来,接着陈涛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先别挂,我换个安静的地方跟你讲话。”
      “哦。”我应声,端着话筒怔怔的等了半晌。
      “喂……”听筒里再次响起声音。这次,里面很安静。
      “我……我在。”
      “夭颜,冒昧的打电话来很抱歉,但是能不能请你现在过来我家一趟?”
      “啊?”我愣住。

      陈涛的声音很急,语气中隐隐透着几分焦虑,“我家里现在都乱成一锅粥了。爸爸妈妈他们硬要将小郁赶出去……”
      “你说什么!?”我更加傻眼,握住话筒的手猛然一颤!
      “是这样……”电话那头顿了几秒,又重新开口。
      “是陈郁,她回来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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