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7 江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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妧青又在通州住了两天，听说父兄已回燕京，她便收拾收拾行李准备离开。沈家人的态度一如从前，胡冬墨对她却并不热情了。
司予那边的事情，沈家悄悄通报给了晋国公府和北宁侯府，并请北宁侯府务必给一个交代。晋国公听说了这件事情之后，大为恼火，问了问妧青的意思，毅然决定和北宁侯府退了婚。
北宁侯没想到司予会出这种岔子，可司予刚刚中了举，若是此时传出一些不好的消息，只怕会影响司予的仕途，只好和沈家、胡家交涉。但北宁侯和侯夫人万万是不会让胡冬墨这种寒门之女成为司予嫡妻的。
“我来猜一猜。北宁侯是不是说自己有一子，名为司其，并同意让胡冬墨嫁给司其。”妧青对把消息都打听好来的怀景道。
怀景颔首，“小姐料事如神，确实如此。沈、胡两家最终也答应了此事。”
妧青脸上的小得意一点也不掩藏，“那司其是庶子，在侯府地位极低，按照侯夫人那性格，胡冬墨母家不强势，嫁过去没有一点好果子吃。”
“妹妹在说什么呢？”妧青正在和怀景说话，兄长颜琛走了进来。颜琛其实和妧青长得很像，并不像妧青说的那般粗俗，但看模样会让人以为是文静秀气的白净书生。他看着妧青，深深地叹了口气，眼下一片青黑，可见好几日未曾好好睡觉了。
“三妹妹到现在都没有找到，我心里头难受得紧。如今你的婚事也出了岔子，唉。”他叹着气，“我方才又去了三妹妹房间，那样鲜明存在过的一个人，说不见就不见了。妧妧，我很想念她。”
妧青知道，颜琛从小便和颜蓝感情甚笃，尽管有的时候妧青并不晓得，颜琛对颜蓝的单纯的亲情还是掺杂了别的感情。她只是隐隐约约地感觉到，颜琛对她和颜蓝并不同。
妧青也叹了一口气，安慰了颜琛几句，便听见了有人道，“少爷，国公有事找您。”
妧青循声望去，便见一个二十来岁的男子正站在门外对颜琛说话，而后随意瞥了妧青一眼，那一眼让妧青极其不舒服。妧青清晰地感觉到，那人对她的厌恶。她缓缓蹙起眉，轻轻地扣着桌面。
那人名唤“叶江暮”，和颜琛、怀景一同长大。后来叶江暮跟着颜琛去了北疆，而怀景留在她的身边。妧青之所以记得这个人，倒不是因为小时候的记忆，而是她记得，前世父兄被指通敌叛国之后，叶江暮跳出来，作为人证证实了这件事。
然而叶江暮是颜琛的挚友，一同上过战场，是生死之交，颜琛待他也极好，妧青一直没有明白，为何他后来会叛变。
看着兄长和他交谈的模样，妧青蹙眉问怀景道，“你有没有觉得，我哥对他很是信任。”
怀景被妧青问的有些懵，想了想还是对妧青道，“自然如此，毕竟相识于微时。不过说起叶江暮，属下倒是想起了一件事。”
妧青用眼神示意，怀景支支吾吾了半天，耳根子都红了起来，“叶江暮……似乎喜欢三小姐……”
颜蓝？妧青一怔，倒也并不奇怪，“也难怪，我记得我身边的男人似乎都很喜欢颜蓝来着。”
“没有！”怀景立刻反驳道，“至少属下没有！”这话他快的不假思索，说完却似乎有些后悔，低下头不语，耳根却愈发红了。
妧青的注意力此时并不在他这里，她把玩着自己鬓边的碎发，又抛出了一个问题，“那对于我哥来说，我重要还是叶江暮重要？”
“自然是小姐。”怀景不敢看妧青，只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尖。
“帮我一个忙，要瞒过所有人。”妧青在怀景耳边低语了一会儿，而后又将一只泛白的玉镯交到怀景的手里，“记住，鹤鹿同春和橘猫。”
怀景表情古怪，但立刻应下，“小姐放心。”
妧青是被下人们的议论声吵醒的，隐隐约约似乎还有哭声。
她随手取下一边的中衣，替自己穿好，又套上罗袜，虽心中隐隐猜到八九分，她依然问丛生道，“怎么回事？”
丛生的表情严肃，却并无半丝悲戚之色，“今日一早，打开府门，便有人看见了三小姐的尸身横陈在府前。”她说着，想到了那被烧得面目模糊的尸体，压下心头的恶心，“已经被烧焦了。”
在丛生面前，妧青自然是懒得装。她穿好衣物之后，便带着丛生往颜蓝尸身所在处而去。家中自然不会备有灵柩，颜蓝的尸身被放置在她闺房的床上。妧青进去的时候，赫然在颜蓝闺房门前看见了叶江暮。
他自是不能进去的，只站在门口发呆，眼眶有些红，眼神空洞。那双剑眉斜斜飞入鬓边，微微蹙起，一副哀恸的神色。然在见到妧青时，所有的哀恸便转化为了愤怒。他不掩怒意，眸中似燃着火焰，仿佛立刻要挥剑直指妧青而去。
妧青冷冷地朝他一笑，高傲地仰起头，在经过他面前的那一刻，唇边的笑意蓦地收敛，口中的语气也凉薄了几分，“你为仆，我为主，注意自己的身份。”说完，她头也不回就往内室而去，徒留先是愕然而后愤怒更盛的叶江暮。
内室里，颜沈氏正伏在床边低低地哭着，颜琛的脸色铁青，双手紧握成拳。晋国公则轻抚着颜沈氏的肩膀，低声安慰着。
妧青先是打了招呼，而后想要看颜蓝的尸体，晋国公却拦住了她，“妧妧，很可怕，晚上会做噩梦的。”
她摇了摇头，“无碍。”她在晋国公关切的目光中探头一看，还是脸色微微一变。
我的乖乖啊，这尸体的头颅已经被烧了七八分，身上也无一处不是伤痕，唯有腕上的玉镯还完好。仔细一看，还是能看出她袄子上被烧了大半的小橘猫和海棠，以及下摆的鹤鹿同春图。那是颜蓝失踪那日的穿着。
颜沈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颜琛一滴眼泪也没有流，眸却已然通红。晋国公和妧青的表现倒是差不多，有悲伤，却能自持。
颜蓝的葬礼就定在五天后。临行之前，许是近来的天气寒而燥，怀景染了风寒，病了几天。晋国公便让叶江暮在颜蓝的葬礼上护妧青的周全。
妧青没说什么，看着叶江暮不太好看的脸色，慢条斯理地理着鬓发，颔首应下了。
叶江暮却觉得烦躁得很。这位颜家的四小姐，在颜蓝的葬礼上一滴眼泪都没有留，对着尸体也没有任何哀戚之色，只漠然地往前走着。颜琛等人就走在颜蓝的灵柩前，而四小姐似乎是害怕此物，离得远远的，站在队伍的后头。
“四小姐不快些走吗？少爷都在前面了。”叶江暮那日被妧青戳穿了心思，也敛了过去伪装的恭敬，不耐地道。
妧青凉凉地看了他一眼，“腿酸，脚疼，不想走。”她说着，脚步又缓了些，逐渐拉大了和队伍的距离。丛生在她身边默默不语，和妧青保持着一致的步调。
叶江暮恼极，实在不想和这个女人多相处，和妧青离得远了些。颜琛匆匆赶了过来，看见脸色微白似乎累极的妧青，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吩咐叶江暮道：“妧妧很少走这么远的路，想来是累了，你好好照顾妧妧，不用太急。”
“是。”叶江暮心中虽然对妧青有所不满，但也只得应下来。而在颜琛走了之后，妧青的脚步越来越慢，过了一段时间，逐渐开始脱离了送行的队伍。
“丛生，你去见面看看哥哥他们到哪里了。”妧青吩咐道。叶江暮冷睨着她。又过了一会，她在叶江暮的敌意下，朝着他冷笑，“别摆出那副清高的样子在我面前。”边说着，边举起手，整理自己有些褶皱的衣袖。
听见妧青如是说，叶江暮的气不打一处来，看着妧青的眼神愈发阴冷。他刚想要冷嘲几句，忽然感觉到剑气涌来，一回头，果然有黑衣人挥剑而来，目标却是妧青。
叶江暮作为护卫，下意识地便要保护主子。他正准备拦下这一剑，就在这电光火石之中，他忽然想起，妧青身边的婢女不在，此刻就他们两个人。若是妧青出了什么意外，那么他顶多担下一个保护不力的罪责，而她，却可以消失在这人世间。
颜蓝死了……颜蓝死了……颜妧青为什么还可以活着？
他忽然便想起了上次他离开前少女朝着他露出的那抹明媚的笑。那时她还浅笑盈盈，悄悄往他怀中塞了一个香囊，含羞低声道：“望安。”
此刻，她却成为了那棺椁中的一具尸体。
又想起她偶尔在夜中哭泣，被他撞上，在他一再相问下告知她自己在家中被四小姐欺负的可怜模样，心中的愤怒无处发泄。看颜妧青方才那毫不悲戚的模样，谁又知道颜蓝之死是不是她一手所为呢？
终究，他按下了拔出剑的手，冷眼旁观。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07 江暮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