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高三女友》童心不已

24、第24章

　　国庆节放假归来，大家小别重逢，倒也没什么新鲜话可聊，一如既往地上课、下课、吃饭和睡觉。学校没再提鼓掌事件的处理措施，想必不了了之了吧。加上开学这周是周爽班值班，个个都很忙，大家也都忘了。

　　星期三就要开辩论会了，这天，张颖问周爽辩论会准备好了没有。周爽说哪还用准备，张颖让周爽放学后到文学社开个会，一二年级的一三五七班几个社员要在一起讨论辩题。

　　下午放学后，张颖喊周爽快点儿去，周爽说你先去，我马上就到。

　　周爽也不是有多忙，只是挤出点儿时间又多看了会儿书，等估计社员们到个差不多了，这才起身赶去。周爽有个毛病，不喜欢等人，总觉得等人是最浪费时间的行为，迟去一会儿呢，往往恰好开始，别人也没等自己，一点儿也不浪费时间，节省下来的时间用来看书多好，对时间周爽一向是很吝惜的。不过有时候也有时间安排出差错的，导致迟的较多，所以也留下了爱迟到的不好名声，为此，周爽下过多次决心要改掉这个毛病。

　　还好，来到文学社时，有两个同学跟周爽一起赶到了，开会人员正好全部到齐——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周爽进得屋内，随意找了个座位坐下。只见整个屋内也就十几个人，大家零零散散地坐着，毕竟大家都不是一个班的。甚至还不是一个年级的，彼此还是有些生份儿。

　　张颖把在座的每个人介绍了一下，并讲明此次开会的目的是讨论辩题，然后希望大家能畅所欲言。

　　张颖说过后一时并没有人有发言的意思，张颖便自己首先将辩题分析了一番，说的内容大致跟在班上和周爽说的那些差不多，只是语言更准确，措词更精练一些。经张颖这么一说，大家渐渐地都参与进了讨论。

　　周爽坐在靠前门的一角儿，起初只是听，听来听去觉得大家的发言不外乎那些一想就能想到的东西，还是缺少深度。

　　“不想当元帅的士兵就不是好士兵，这句话是拿破仑说的一句名言，历史上很多伟人名人都很信服这句话，这本身就证明了这句话的正确性。”一个同学说。

　　另一个同学补充道，“不想当元帅的士兵就不是好士兵，这句话就是在鼓励士兵们在战场上奋勇杀敌，创立功绩，然后不断进步，最终才能成长为将军。”

　　“对！”另一个同学说道，“这正说明了元帅也是从底层士兵拼搏奋斗成长出来的，这就是在鼓励每一个人不管职位的高低，一定要努力奋斗，最终一定会取得惊人的成就的。”

　　见大家思路相对集中，没有人谈到对辩方可能发起的攻击点，张颖便主动提出来道：“咱们几个班是正方，不想当元帅的士兵就不是好士兵，这个立论对我们不利的地方也很多，比如这个论题有一种绝对化的倾向，不想当元帅的士兵也可以安守本分，把本职工作做得很好呀！所以反方肯定会从这个角度攻击我们。”张颖开导大家。

　　大家都安静下来，听张颖怎么说。

　　张颖看了看周爽，然后对周爽说，“周爽，你是怎么看这个问题的？”

　　这个问题周爽和张疑讨论过了，这个时候张颖让周爽说，就是不想窃取周爽的思维成果，想让周爽把自己的看法拿出来和大家一齐讨论。

　　周爽也不好再客气什么，就把自己的看法跟大家分享，“关于这一点我也没有特别好的办法，辩论会嘛，设立的辩题一定是双方都有可辩性的，我们正方的辩题自然一定会有反方能拿来攻击的地方。”

　　“不过我觉得咱们应该尽量回避这个角度跟反方交锋，如果万不得已，对方始终揪住这点不放，咱们就要有预案和准备，我觉得如果对方提出来踏实肯干做一辈子普通人也很好时，我们不能硬碰硬地接招，要把我们的立论树立的更全面些，强调这句话本身是在传递一种向上和追求进步的精神，并不能拿这句话的每一个字的本意去理解，而应该理解他的抽象意义和道理，这样也许会对我们有利些。”

　　“那怎么说呢？”一个女生忽然问道，大家一起看去，是王晓晴，刚才张颖像大家介绍过，这个王晓晴刚才一直没怎么发言，只是被张颖点到时简单地表述了下本方的观点，说话不紧不慢、慢条斯理的，但总是很中肯，能抓住点，只见她继续说道：“比如对方会说这个世界上功成名就的人毕竟是少数，大多数人一辈子是普通人，但他们一样是好人，一样可以过得幸福，我们怎么辩驳？”

　　周爽听着王晓晴的问话，感觉问到了关键点子上。

　　周爽说，“我这几天也在想这个问题，只是有个思路，大家一齐探讨。我想辩论时的立论非常重要，一定不要一上来就把自己的立论定在一个狭窄的概念定义和思维空间里，一定要尽可能地立论高一些，高到甚至能覆盖对方的论点最好。”

　　“能说具体点儿吗？”王晓晴继续追问。

　　周爽看了看王晓晴，王晓晴正一副等着下文的神态看着这边，再看其他的同学，大家也都在很安静地听着，周爽便继续说道：“我想，咱们在定义这个概念时，要把它放在整个人类社会角度去阐释，对方可能会更难以辩驳。我们要强调，人类社会之所以能够不断地发展和进步，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人类对自然的不断探索和对自身的不断完善，如果人类没有了这种向上和追求进步的动力的话，那人类就发展不到现在，社会、国家是这样，每个人也是这样，如果我们没有对自己的压力和要求的话，我们每个人就会被惰性所吞噬，难以在社会上立足和发展，更不要说追求自我价值的实现了……”

　　大家听着频频点头。

　　周爽不敢托大，继续解释道：“所以，我想我们的立论可以解释为：没有远大理想和追求的人就难以成长为一个成功的人。如果对方强调说一辈子安分守己的人也可以很幸福很骄傲的话，我们不要纠缠，我们要强调的是，没有人说他坏，我们只是说他不够努力，更不值得宣传和赞扬，人类社会的发展一定不能依靠对方的理论，否则整个人类社会可能到现在还是原始社会！我想，也许从这个角度来强调的话，会对我们有利，也更有说服力些……这只是我想到的一些皮毛，抛砖引玉，希望大家能多提意见，多多完善。”

　　周爽讲完，看到同学们的神情，或思索、或顿悟、或赞许。再看刚才提问题的王晓晴，也似乎正在思索，并拿笔在本上写着什么。那个王晓晴不知道哪儿长得很像《寻秦记》里的琴清，尤其是安静地思考时。周爽心想到这个时候这次讨论会才算有点儿实际效果。

　　周爽又看了看张颖，张颖毕竟是组织者，马上提议大家继续完善这个观点和立论。

　　接下来，大家开始纷纷地发表自己的看法，全面地分析这个辩题，最后分成两方，一方站在本方立场上，一方站在对方立场上，进行了模拟辩论，在辩论中大家进一步发现问题，并寻找解决办法。

　　周爽在此期间，不断地提出独到的见解，推动大家的进一步思考。周爽很享受自己发言时大家一齐投射来的目光和认真倾听的模样——这证明了自己的思考结果的价值。

　　讨论会结束后，周爽忽然有点儿隐隐的不安，总觉得有什么地方没有想到，可能会有重大漏洞对己方不利。

　　吃晚饭的时候周爽忽然想到自己和本方辩友们都忽略了一个极大的问题，辩论在大多数时候是理性和逻辑的较量，但有时候感性的力量也非常强大。“不想当元帅的士兵就不是好士兵”？如果对方拿我们身边的人举例怎么办？拿文学社的辅导老师举例怎么办？老师们其实都是平凡的普通人，他们含莘如苦，甘为人梯，播撒自己的智慧，并没有想过要当什么专家学者，甚或校长什么的，但他们的一生培养了多少莘莘学子长大成才，他们的一生仍然是光辉的一生，是值得我们肯定和感动的一生，如果对方这样说，我们该怎么办？……

　　此外，还有一个大问题，不想当元帅的士兵就不是好士兵，要想立论成立，还有一个非常关键致命的点，就是体制，如果体制是一个科学的选拔晋升体制，那么努力的好士兵是可以步步晋升，直到成为元帅的，而假如体制有问题，晋升的士兵都是投机取巧之徒，那么又何以肯定“不想当元帅的士兵就不是好士兵”呢？

　　周爽想了一个晚自习，没有想出答案。

　　第二天周爽还是理不出头绪来。

　　唉，说的轻松，在更高一个层次上去定义、去思考。可是该怎么去定义呢？怎么样可以于我们有利呢？周爽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没有想好，也不便再和张颖交流，因为目前还只是假设的对方攻击点，也许对方没想到呢。

　　吃过午饭后，周爽正闷着头一个人走路，忽然史光明从后面赶了上来，拍了拍周爽的肩膀，“想什么呢？”

　　“文学社有个辩论赛，这两天我一直在思考辩题……“周爽边回答边继续思考。

　　“喂，你听我说话呀。”周爽扭过头看着他，不知他有什么事。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就是这次黑板报，还得请你写个板块儿……”

　　“别，别，别，又是我。”周爽忙推脱。

　　“怎么了，让你为班级做点儿事有什么不好，这本来就应该是你主动提的，我说出来都多余。”史光明说。

　　周爽深呼了口气，“不是我不愿意，只是每次写字都是我，你们看着不烦？另外，咱们班不是有一个板报小组吗，成立这个组织是干什么的？别老是我一个人霸占着，不给别人表现的机会，这很不好。”

　　“那不是你写得字漂亮嘛”。

　　“打住，我的字漂不漂亮我自己知道。说实话，每次板报都让我写字，我很荣幸，感谢组织对我的信任，但是，机会总是给我，板报小组不是名存实亡了吗？更何况，你好好看看板报小组其他同学的字，真的都很有特色，很漂亮。”周爽连说带比划，有些控制不住语气。

　　“不管你现在有什么事儿忙，记住，班级的事情是第一位的，要有集体主义感！懂吗？”史光明说着有些生气了，“怎么让你为班级做点儿事像是要杀了你似的。”

　　“哪有？可千万不能这么说，两年多了，每次都是我写，我可一句怨言都没有过，今天多写一回也不多，只是老这样总归不好。我对你说，我的感觉就是咱班同学大都谦虚，人家不爱争抢，不爱表现，不代表人家水平不高，爱上爱表现的人不代表就是最有水平的人，我有自知之明。”

　　周爽说到这儿，不由得想多说些心里话，“你知道吗？咱们班以前班会上有过一个‘写出心里话’的游戏，好几张纸条里写的都是‘我不喜欢势利眼的人’，‘不喜欢见荣誉就争的人’，还有的写‘啥都抢占，不给别人机会的人我最讨厌’，当初自己没觉得是写谁，现在我越来越觉得写得就是我，我不能再一直这样下去了，求求你，板报离了我，一样办得好，你把机会给板报小组的其他同志们吧。”

　　史光明说：“你别管别人怎么想怎么说，做你自己就好了。这个世界上不愿不敢向前的人很多，他们说到底是没有勇气承担失败，所以说什么真人不露相的，我觉得都是瞎扯，有些人天天就爱批评这个明星，批评那个主持人，觉得都不如自己，但是你让他上吧，他连学校的小活动都不敢上，所以you can you up ，说的一点儿没错。你别管别人，我只信得过你。”

　　周爽没想到史光明说得头头是道，但是不想再办板报的事儿早已下决心了，便再次强调：“真真对不起了，我不是客气，是真的不想独占这种机会。你刚才说的我都懂，也信，但是问题是你根本就没有找其他人，没给别人机会试，如果他们不愿不敢上，你再来找我也行。请你相信，咱班比我字好的有的是。相信我，不用我你会办得更好。”

　　史光明挠挠头皮说，“你要真这样想的，我无话可说，要不这样吧，下次，从下次开始。”

　　“哎呀，别下次了，就今天这次吧，要不然，什么时候才开始呀，下次个没完了。一转眼就三年，该毕业了。”

　　“你看你，下次就不是我主办板报了，你非得从我这次开刀呀。”史光明解释说，“下次，下次啊。”

　　“咱俩关系最好吧。”周爽想了想，拍着史光明的后背说。

　　“是呀，”史光明肯定地说。

　　“那正好，我如果从别人那儿开始，可能会得罪人，从你这儿开始，咱俩关系好，也得罪不了你。你就行行好，理解理解好朋友的苦衷，高抬贵手，给我一次做好人的机会吧，好不好？”周爽双手合十向史光明鞠了躬。

　　史光明无话可说了，“唉，你呀……，这脾气！倔！十头牛都拉不回来。行了，我跟你关系好，是吧？算我倒霉，不跟你争了。”

　　周爽连忙深深一辑，“谢谢，太谢谢了。”

　　“唉，不是换人不行，只是觉得你更保险，以往你每次板报的字大家都非常认可，一换人就会风险，你知道吧。”

　　“我明白，所以就为了这个所谓的保险，害了很多字比我更好的人。”

　　“呀，你也别谦虚了，你的字大家公认全班最好的。”

　　“哪有，我心里有数。”周爽解释道：“你知不知道，当年宋丹丹退出春晚时怎么说？宋丹丹说导演对她说观众离不开你呀，宋丹丹说哪有那么邪乎，春晚离开谁都一样。然后她退下来了，也才有了新人登台的机会，现在我们看的春晚不是很好吗？那些当年的新人现在不都成了春晚的中坚了吗？”

　　史光明无言以对。

　　“所以，不要以保险为名，把机会锁死，不把机会给其他的人，那会害死很多人。”说完，周爽便向他推荐自己认为写字更好看的两个人的名字，“你相信我，你让他们写写试试，一试便知，肯定比我的好。”

　　史光明将信将疑地说，“那好吧，我试试，饶你这回。”

　　“多谢开恩。”周爽再次隆重表示感谢。

　　“那你中午打算干什么？”

　　“我，快该辩论会了，这两天想这个辩题想得头疼，中午想睡会儿……你不会认为我是想睡懒觉才拒绝你的吧？”周爽说过这句话就有些后悔了。

　　“没有，没有，我理解你刚才说的话，尊重你的意见。原来我也没打算让你中午干来着。我知道你以前中午干过好多次，很热，又耽误休息，以后办板报，都放在下午放学，只要组织的好，完全能办得出来的。”史光明如是说。

　　“领导英明！”周爽竖了一个大拇指。

　　“行了，你别给我来这套，不让你干，就英明，反正以后用你难了，我得另想办法，另请高明了。”

　　周爽听史光明这么一说，倒有些觉得对不住哥们儿的感觉了。“那个，那个……”

　　“行了，别那个这个了，不用不好意思，不用觉得对不住哥们儿，你啥都别管了，去休息吧。”史光明大方地推周爽走，扭头回班找别人去了。

　　周爽立在那儿看着史光明的背影，心里倒有些不安和内疚了，“史光明”，周爽喊了一声，史光明扭过来头，“还有啥事儿？大哥！”

　　“那个，如果放学时人手紧，真忙不过来，叫我，我还是随叫随到。”周爽笑了笑，史光明笑了笑，打手点点周爽，“那行，就这样吧。”说完转身走了。

　　人有时候就是这么个贱脾气，让干时不想干，躲着；真不用自己时，又觉得对不住人家。嗨，周爽叹了口气，觉得自己真是贱脾气。

　　中午，没睡多大会儿，便起床打扫公寓大院，真是烦人——周爽有午休习惯的。

　　扫地时，田江挨着周爽，也是边扫边埋怨，“周爽，你说学校这种值周的安排是不是不合理呀？是不是有点儿雇佣廉价劳动力呀？”

　　周爽心里虽也有些情绪，但倒没有看的那么严重，只嘿嘿了一声，没有发表意见。

　　田江继续说道：“唉，我为人人，人人为我，说得倒是真好听！人什么时候才能从这种简单无意义的劳动中解脱出来呢？”

　　周爽看着田江的神情忽然很想笑，田江大概看到了周爽的表情，便问笑什么，周爽答道：“你是不是科幻片看多了呀？人什么时候才能从这种简单无意义的劳动中解脱出来？可能还得至少几百年，甚至要等到共产主义实现那一天。咱们这个时代就这样了，你呀？跳不出这个时代的局限，这些简单的体力劳动可能要伴随一生了，除非……”

　　“除非你成为人上人。”田江接过来话头，“否则你就脱离不了这种简单廉价的体力劳动。”

　　周爽忽然感觉三观似乎有些不正了，“即使大富大贵了，就养尊处优不劳动了？恐怕也不好。没有一定的体力劳动，人的四肢会退化的，肌体素质和免疫力可能都会随之退化，所以想开点儿，劳动使人健康。”

　　田江忽然把扫帚一停，“那你多干些吧，让你更健康些，把锻炼的机会让给你，我无怨无悔。”

　　周爽笑道：“你呀？什么都不是，就是一个字：懒！”

　　田江无奈地又挥动起扫帚，在地上画起了“道道儿”，“所以说，现在的社会，人和人不平等是必然的，原因很简单，有能力的人都想摆脱无意义的低端劳动，成为人上人，所以，有能力和无能力的人必然会有生命质量上的差距。周爽你说将来有没有可能改变呀？”

　　“有呀！等共产主义实现了吧。”周爽笑着答道。

　　“共产主义？那是人类的理想社会，什么叫理想，就是几乎无法实现。”

　　“共产主义能不能实现我不知道，但是你希望看到的摆脱低端体力劳动肯定会实现。”周爽说道：“你不是喜欢看科幻片嘛，想一想，未来的科技发展，肯定会有一天低端的体力劳动全部由机器或机器人来完成的……所以现在想想，从这个角度上来说，共产主义肯定也会实现。”

　　“也是啊。”田江似有所悟，“那现在呢？”

　　“现在，只有该干什么干什么了，何况你不干这个有更有意义的事儿着急干吗？”周爽问道。

　　“没有，或者没那么重要。我呀，还是要奋斗，将来一定要……”田江没有往下说，但周爽明白他的意思。

　　“人要奋斗，要有远大志向，但不要那么功利好不好？”周爽提醒田江。

　　“怎么功利啦？不想当元帅的士兵就不是好士兵！懂吗？”田江认真地对周爽说，继而笑着补充道：“你们不是正辩论这个题目吗？我知道你的观点就是不想当元帅的士兵就不是好士兵，我支持你！”

　　周爽忽然一时语塞，脑子中瞬间又想起了辩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