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天》知了欢

41、四十章：南华流珠

　　那小孩顷刻之间，变成了景恒的模样，依旧淡淡微笑，静静而立。晨间的日光，从同心殿的窗漏中斜斜透过，斑驳的光影在殿内的地上错落有致。日光一路攀爬，直至落在了她的眼上，随后，落九天缓缓睁开惺忪睡眼。
　　近日不知怎地，总是不经意念起他。昨日的梦着实奇怪，如此久远的记忆竟也入了梦境。定是昨夜那盆洗脚水，牵引出了她的旧时记忆来。落九天向左微微转头，那日光晃的她眼睛疼，这窗漏的设计实是令人憎恶。
　　一引路宫女在外头轻唤了几声落九天，而后，端着洗漱盆子与换洗的衣物进了殿内。
　　这衣上的双色绮与单丝罗用的倒还算有些由头，可这轻容腰佩上缀着的八颗南华流珠，即俗气又硌应，真真是体会不到这天权后宫的时新品味。
　　“姑娘，陛下有旨，宣您于辰时在椒香殿等候。”
　　“知道了，我换洗好了便来。”
　　她身上这衣饰乃是长乐的，上回着急忙慌的赶着去救阿爹，也顾不上换洗的衣裳，昨日满皇宫的跑，这身衣裳早已是酸臭非常。虽是嫌弃，却也不得不换上那端子上的衣饰。
　　落九天稍稍将两手摆在身前，便也遮住了上头的珠光宝气，随着那引路宫女去了那所谓的椒香殿。
　　离那椒香殿数十米远时，落九天便嗅到空气里弥漫的各种混杂而成的脂粉香气，一个不慎，便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喷子。“舒坦――”
　　殿内的众妃嫔听得外头一声巨响，心头忽的一颤。今早卯时，圣上便向各宫传了旨意，让她们这些个妃嫔辰时都聚集到椒香殿。
　　按着圣上往日的习性，大多是外出征战时拜别这皇太后才会如此，可近日并未听闻天权要与何国打仗，真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方才外头这声音，究竟是何人胆敢在宫中如此没有规矩。
　　落九天至了椒香殿，便安安生生地在殿外候着，直至那墨轩姗姗来迟时将她领了进去。殿内的嫔妃们见鲜少近女色的圣上，如今身后竟跟着一民间丫头，各个脸色异样非常。
　　凤銮之上，危坐着一锦缎华服的女子，天权现下并无皇后，那女子莫不是延庭太后？落九天尾随着墨轩，在后头又暼了眼上头的人，真真是年轻貌美。
　　想那延庭当初也是个叱咤风云的人物，先皇驾崩后，她一介女流携着幼儿，顶着偌大的压力稳定朝局。
　　为免那权臣甄忠国谋朝篡位，伤及她的孩儿，她忍辱负重，虽尊为天权皇太后，却要委身于权倾朝野的臣子。终是为墨轩铺路，将那甄忠国背后盘根错节的势力步步瓦解。
　　然这些流言在这天权已是禁言，落九天也是透过她在庄外的师父司命才得知晓。说起她那师父，至今已有数月未见，也不知他老人家又至何处逍遥快活了。
　　在山庄外的七年，大多是她这老顽童师父陪着。期间，她曾数次试图偷溜进皇宫寻那上玄清玉，奈何那司命老儿偏说她的功法还稍欠火候，几次三番阻挠。
　　“儿臣拜见母后。”话落，满宫的嫔妃太监便都跪了下来，齐声拜见眼前的墨轩，落九天也随着大流跪下。“皇帝，今日你让哀家和这些个妃嫔来椒香殿，是何个缘故？”
　　延庭太后昨日便接到线报，知道墨轩带了个民间的丫头入宫，立时便派人搜罗了她的消息。如今这一问，不过是想亲自证实罢了。
　　“儿臣在外头遇上个有趣的丫头，便想着带进宫来让母后也瞧瞧。”
　　“哦？可是皇帝身后的那个丫头，起身上前回话罢。”
　　落九天展袖而起，今早那引路宫女便提醒了她，天权皇室女子的起身之礼与别处不同，须得拂袖而立。落九天照着她所说的行，而后缓缓上前。
　　“放肆――”那凤銮之上的延庭太后勃然大怒，猛然重拍了身旁的扶拖，“是何人借你的胆，竟佩戴这南华流珠！”
　　一旁的妃嫔暗自偷笑，这丫头虽得圣上恩宠，可现如今却招惹了延庭太后，只怕是命不久矣，可惜了这么一张狐媚的脸了。
　　那南华流珠乃是当年权臣甄忠国赠予太后的定情信物，这不识好歹的丫头竟佩戴此珠。
　　太后委身八年，这丫头竟还恰巧佩戴了八颗南华流珠，不是明摆着讽刺她么？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更何况是这面上风平浪静，实则暗潮汹涌的后宫。不过才一日的光景，竟得罪了天权最不该得罪的人，她落九天也着实好运气。
　　随即，落九天跪在殿上，不卑不亢道：“太后恕罪，可否容民女一言。待太后听毕，民女必定任凭处置，绝无半句怨言。”
　　延庭太后虽是气涌如山，但那落九天毕竟是皇帝带来的人，念及皇帝的颜面，她便给那丫头一个辩解的机会。
　　“民女这轻容腰佩上的，并不是南华流珠，乃是与之极为相似的云影水珠。太后若是不信民女所言，可寻一精通此道者，一查便知。”
　　那延庭太后见落九天一脸笃定，便命身旁的宫女上前取了一颗珠来，查验之后，竟还真是云影水珠。
　　“既是如此，那便恕你无罪。”
　　“多谢太后恩典。”
　　待众人离去后，墨轩高坐于大殿之上，从那高处眺望那丫头。他本可以循序渐进，慢慢将那丫头送上后位，可就在昨夜，他打消了这个主意。
　　她若是没有应付身边人的能耐，纵使她坐上后位，也不能持久。如此，不若在最初便将她摆在风口浪尖的位置。
　　“朕倒是十分好奇，你是何时发现，又是何时换的珠子。”
　　落九天低着头，随后莞尔一笑，走上那殿台，“陛下真是好手段，这一大清早的，便让民女瞧见了这么一出好戏。”
　　今早，那宫女端送衣物来时，她便发觉不对。这南华流珠极为贵重，且通常为乞巧时节男女定情之物。这墨轩将这珠赠予她，必然有所图谋。
　　那宫女所说的起身之礼，她闻所未闻，想必其中定有问题。这展袖展袖，不正是将她腰佩上的珠子让人看个清楚，瞧个明白么。
　　于是乎，她趁着那宫女不备，取了同心殿内镶嵌的云影水珠作为替换。为免那宫女与墨轩察觉，便故意装作厌恶这些俗气之物，将手摆放在身前遮挡。
　　“也罢，但愿你能在这后宫活的过一月。”
　　“那便多谢陛下吉言了。”
　　眼前的墨轩，虽有时显得孩子气，但有时，他又真真是那杀人不眨眼的天权皇帝。
　　落九天与他相视一笑，既是如此，那他俩便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