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之后》寒迟未晚

4、chapter 4

　　贺弦和方和约见的地点在方和的律所附近的一家咖啡厅里，悠闲的下午，很多人都会来到这家咖啡馆里读书和见朋友，但是大概没有把人约过来谈论终身大事的。

　　方和手心又开始冒汗了，他原本以为上一次的相遇已经是最后一次了，他已经断了再和贺弦见面的想法了，却没有想到，贺弦主动找到了他。

　　下午的阳光暖融融的透过干净透亮的玻璃洋洋洒洒的照射的屋子，咖啡馆里的人虽然多但并不拥挤，贺弦选了一个相对安静的位置，帮方和点了一杯果汁，方和的着装显然是精心打理过的，和同学会那天的风格总感觉有些不太一样。

　　贺弦喝了一口杯子中的黑咖啡，目光从方和的装着果汁的玻璃杯杯壁上的水珠转移到方和的眼睛上。

　　“方和，你愿意和我结婚么？”

　　明明贺弦离他很近很近，明明他的呼吸声都好像近在咫尺，但是方和觉得，自己就是不太相信自己所听到的那一句话，或者说，那一个问题。

　　“什么？”方和似乎是很希望他再说一遍，贺弦轻笑了一下。“我说，你愿意和我结婚么？”

　　这大概会是方和年少时期的一个梦吧，他曾经梦到过这样的场景，他们紧紧相拥，连作为背景的夕阳都是那样的漂亮，仿佛瞬间就能够把心脏融化。

　　不过，方和经历了太多事情，已经知道幻想终究就只能是幻想，他用右手晃动了杯子里面的塑料吸管，不敢去看他。

　　语气当中似乎是有一些气恼。

　　“贺弦，这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方和说着，可狂跳的心脏却一刻也没有安静下来过。贺弦似乎不奇怪他的回答，他还是沉着冷静的说：“我没有开玩笑，我是认真的，你愿意、和我结婚么？”

　　方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是真的不知道了，他现在大脑一片混沌，贺弦似乎在等他的答复，但似乎又不是很着急，就那样看着他，静静的看着他。

　　方和有些慌了。

　　“贺弦，那天的事情是我的错，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不要想着负责什么的，我不需要你的怜悯。”方和猛地站起来，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他似乎是真的生气了，眼睛周围泛着淡淡的红。

　　“你当然不需要我的怜悯，是我需要你的而已。而且，我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何来负责之说？”

　　贺弦依旧是很平静的说，他从西装的内侧拿出一张极具设计感的名片，又抽出钢笔写了些什么，而后贺弦把名片递到方和面前。

　　“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如果你愿意相信我的话，这上面是我私人的电话号码以及住所，你可以去找我，抱歉，耽误了你的时间。”贺弦把钢笔收进去，站起身。

　　“保荣公司的那件事情，我希望你尽量的不要插手，我和他们的高层有一些私人恩怨在，我想把这件事对你的影响降到最小，他们已经没有资本和我继续耗下去了，我想当事人也很清楚，高额的委托费用，他们支付不起。”

　　说完，贺弦就离开了座位，留下方和一个人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瘫倒在座椅上，明明过去的事情都是他自己的错，为什么贺弦还要给他机会？

　　贺弦离开的时候带动了咖啡馆门口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方和看着贺弦留在桌子上的黑咖啡，还残留着一点点的热气，心脏像是被紧紧攥住了一般的难受。

　　美国有一部分的产业还是不能及时的转移过来，贺弦索性让那边慢慢来，毕竟，适应这边的市场也是现在必须要做的事情，贺弦深知一口吃不了一个胖子这个道理，对后续一些长久性的发展计划的脚步就慢慢放缓了。

　　贺弦在公司查看一些文件并且进行签署，廖岩就急急忙忙的找到他。

　　“你以你个人名义收购那家破公司干嘛，我看不出他有任何的价值，他先前就是因为信誉问题而使企业本身受了影响，你接手这么一个烂摊子，是想让它烂在你手里么？还有保荣公司的那些高层，你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贺弦原本还因为廖岩进来抬头去看他，听完廖岩说话以后又把头低下去。

　　“你以为我看中的真是保荣这个名字？他身为中型企业之前一直都是相同类型企业的佼佼者，为什么？你没有想想么？他们有核心技术，却不懂得怎么运用，放着不管才是看着他浪费，至于那几个高层，我跟他们有私人恩怨，这件事，你不用插手。”

　　廖岩被贺弦的话堵了回去，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贺弦扭头看了一眼电脑上发过来的电子邮件。

　　“晚上陪贺女士吃饭，一起去么？”贺弦对着站在门口的廖岩说。

　　“不了，我一直觉得阿姨不太喜欢我，就不去凑热闹了，你自己去吧，那晚上的那个慈善晚会，你就不去了？”

　　贺弦左眉一挑。

　　“不去，那种破事哪有陪我们家老美人重要。”廖岩轻哼一声。“真是翻脸比翻书都快，我有时候真怀疑你身体里面是不是有两个人格？一个冷漠，一个二逼。”

　　“哈。”贺弦被廖岩的话逗笑了，“说的一点没错。”

　　廖岩出了办公室，立即对守在外面的助理说：“把贺弦和保荣公司案子的资料拿给我，越快越好，我要知道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廖岩布置完工作就把助理手上的那份报告拿走。

　　“这份报告我昨天明明让你早上放到我的桌子上，你现在才给我，如果下次再有这种情况，我保证你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廖岩看着对方，轻哼了一声，透过转角的玻璃看了一眼仍旧在认真工作的贺弦。

　　希望是我想多了，廖岩想。

　　方和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他回到了从前，梦的开始他和贺弦肩并肩走在一起，太阳就在他们的右边，贺弦身上有着好闻的阳光的味道，温度有一些高，贺弦的鬓角微微有一些湿，却笑得很灿烂。

　　后来他看到自己体育课的时候不小心摔倒，膝盖破了很大一块，他觉出很疼，站都站不起来，老师还未曾说过什么，贺弦就把他横抱起来，一路跑着送往医务室，他天生有一些贫血，又有一些低血糖，膝盖上的疼痛让他整个人晕晕乎乎的，贺弦把他放到医务室的床上，帮医生的忙，帮他清理伤口，还告诉他不用担心。

　　那种疼痛带来的恐惧就在贺弦的几句话里面消失不见了。

　　再后来，他看到自己偷偷看着贺弦下完体育课以后趴在桌子上睡着的身影暗自脸红，膝盖由于伤害的太厉害，不得不把腿放在贺弦的凳子一侧的指甲上，原本不是很安分的贺弦，唯独这一次睡觉没怎么动，像是故意似的让他看了好久好久。

　　从前的回忆在梦里逐渐清晰，带着一点暖暖的，青春的味道，方和不自觉舒展了眉头，可还没有等着仔细品味，他就看到天空突然变的很黑很黑。

　　外面电闪雷鸣，下着暴雨，他站在贺弦面前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只会哭，哭的肩膀都在抽动，贺弦是真的生气了，第一次对他大吼。

　　“你解释给我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第一次见到贺弦如此生气的样子，贺弦眼中的光芒彻底消失不见，他往后撤了几步，笑了，但方和知道那不是开心，而是对他绝望了，他想伸手去挽留，但贺弦大力的甩开他的手。

　　“不要碰我了。”而后就把门狠狠的摔上，消失在他的视线当中。方和在那一刻心脏好像都停止了，四周仿佛都变的没有声音，他听不到外面的雨声了，就连打雷的声音都听不到了。

　　他腿软了一下彻底跌坐在冰冷的地板上，他好像再也见不到贺弦了。

　　所以方和被这个梦境惊醒，醒来的时候脸颊上的眼泪还未干涸，浑身上下都是汗水，过了这么久，他原以为自己能够忘记那件事情，结果那还是一个他永远无法逾越的鸿沟，方和的纯棉T恤被汗水浸湿，嘴里似乎都能够尝出一丝血腥味。

　　他看到了被自己放在床头的贺弦之前留给他的名片，贺弦的字迹依旧和年少时期一样的工整和气派，方和像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一般的用床头柜上的座机拨通了贺弦留给他的电话。

　　每一秒的等待对于方和来说似乎都是煎熬，方和这才想起去看始终，时钟显示的是凌晨三点五十分，这个时间，贺弦应该还在睡觉吧。

　　这么想着，方和的勇气仿佛充满气的气球被针扎一般一下子全部漏光，正打算挂断电话，就听对面的人带着浓浓的，还未睡醒的鼻音轻轻的嗯了一声。

　　方和的心脏又开始不规律的狂跳。

　　他闭上眼睛，仔细回想刚刚那种拼命想要抓住一块浮木的那种感觉，那种失去整个世界的感觉。

　　方和睁了眼。

　　“贺弦，我答应你。”对面的贺弦埋在枕头堆里，不自觉的轻笑了一下，贺弦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笑，仿佛笑这个动作和他没有关系一般的。

　　“嗯，我知道了。谢谢。”方和通过电话听筒，听到贺弦这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