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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第七十三章:女史箴与钱神论 ...

  •   这大晋的当今陛下是司马衷,此时正赶上饥荒之年,大臣上报陛下,百姓没有粮食吃,只能吃草根,食用观音土。可是这位先天智商缺憾的皇帝却张口既来,“百姓无粟米充饥,何不食肉糜?”

      本是一句话,却没想到被大臣们讥讽,这些讥讽的达成更是变本加厉的数落他这一国之君。

      本来司马衷也没有问错什么,只是问了侍从,“这叫唤的东西是官家的还是私人的?”

      侍从不过对答一句,“这叫唤的东西在官家地就是官家的,在私人地就是私人的。”

      可他司马衷到底是一国之君,故而被满朝臣子所嘲讽,这口气,他当真是咽不下。

      此时卫玠乘车来到东宫,司马遹正在午休,等待一个时辰,方等得司马遹的邀请。

      才走入东宫,便见到太子的眼里都是怒气,想必是当今陛下所说之事被纳入青史,引发众人嘲讽的事情吧?

      “叔宝,你来的正好,孤义愤难平,可有法子教训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货?”司马遹的脸黝黑,他的父皇不管是哪般人物,到底是一国之君,这下世家公卿疯了不成!

      “太子殿下,可是因着饥荒之事而引发的?”卫玠自然知道此事来龙去脉。

      “你可有法子?”司马遹不答反问。

      “太子殿下,不知你可还记得汉献帝与曹操?”卫玠的话语让司马遹眼睛一转。

      “汉献帝?曹操?”司马遹眼睛缓缓瞪大,椒房贾后最爱曹操,甚至标榜曹操……

      “这汉献帝当年不忍受辱,可是写了著名的衣带诏。”卫玠缓缓笑起来,“五年春正月,车骑将军董承、偏将军王服、越骑校尉种辑受密诏诛曹操,事泄。壬午,曹操杀董承等,夷三族。”

      “叔宝,你的意思?”司马遹愣了愣。

      “贾后掌权十年,厚此薄彼者比比皆是,蒙冤受辱者更是过江之鲫。故而,衣带诏一出,沧浪筑之时,天时、地利、人和。”卫玠这般大胆的话语让司马遹眯起眼来。

      “你的意思衣带诏既是檄文?”司马遹眼睛轻眨,心思一动。

      “废后亦或是失败,太子殿下聪慧,叔宝自是不需多言。”卫玠躬身作揖。

      “这自古以来,危险与机遇同在,若是不能铤而走险,只能处处打压。孤被打压多年,个中滋味,怎会不知?只是此时稍显唐突……”司马遹还是有些畏惧。

      “不如殿下,想上一段时间,而叔宝……”卫玠抬起头,一脸自信,那属于少年郎的自信,“参加完月旦评,个中如何,自现分晓。”

      “哦?叔宝,你这是要参加月旦评?”司马遹好奇起来。

      “东汉末年许劭与其从兄许靖喜欢品评当代人物,常在每月的初一,发表对当时人物的品评,故称月旦评。时至今日,月旦评也由着洛阳太学而越发受推崇,自然叔宝也要参与这热闹不可。”卫玠自然是承认。

      “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司马遹歪着头,“叔宝,可否由此评语?”

      卫玠脸色一变,连忙俯下身子,长袖作揖,“太子殿下,叔宝何罪,怎经得起如此大逆不道之言?”

      “本以为你喜欢曹孟德,莫非当真怕了去?”司马遹看着卫玠如此紧张,莞尔一笑。

      “叔宝甘愿做王佐之才,也不做霍光之臣。”卫玠显然不受,“毕竟忠君爱国是叔宝的底线。”

      “罢了罢了,叔宝,此时你权当没听过就是,不过父皇确实对于这嘲讽耿耿于怀。孤等你月旦评上大放异彩,也好全了孤注一掷的心。”司马遹重重的将手拍在卫玠的肩膀上,“愿君不负孤之意。”

      “太子殿下,叔宝谨记。”卫玠谦逊有礼的走出东宫。

      才走到东工房外,却见到司马颖匆匆而来,与卫玠打了个照面,给卫玠做了个手势。

      卫玠皱了皱眉,走到偏僻一处,眼光带着淡淡的疏离,因着得知太妃非要司马颖迎娶乐家女郎,而记恨至今。

      “叔宝,你听说了吗?”司马颖神秘兮兮的说道。

      “听说哪般?”卫玠歪着头很是诧异。

      “你不知道?本王听闻这逸民要在月旦评之后找你呢。”司马颖戳了戳卫玠的胸膛,“不知道这里面可是有哪般文章。”

      裴頠?这裴頠是贾南风的表兄,如此找他作甚?

      想到潘岳的事情,卫玠心思一沉,莫非月旦评贾后也要出手?

      “你怎么了?可是想到哪般?”司马颖一脸笑容,坏坏的模样,“要不要说出来?”

      卫玠因着司马颖可能迎娶乐霖的事情,还记恨在心,自然不肯敞开心扉。

      这世上能抢他媳妇的人,即便再好,也不愿再做深谈,故而卫玠清了清喉咙,“无妨。”

      “无妨?说实话,你可是心有戚戚然?”司马颖还想打趣,却见卫玠转身就要走,连忙拦下这个小心扒拉的卫玠,“叔宝,你这是哪般?怎的这般生气?”

      “无事。”卫玠也就不愿多说,只能唤来司马颖的轻叹。

      “罢了罢了,本王偶得两个小文,你看看吧,据说这张华和南阳鲁褒都予以抨击,只是各有心思罢了。”司马颖将袖中的两块绢帕递给卫玠。

      卫玠接过其中一个绢帕,上面赫然写着《女史箴》真是张华(字茂宣)的笔迹……他仔细的看过去,缓缓的在心里默读:

      茫茫造化,两仪既分;散气流形,既陶既甄;在帝庖牺,肇经天人;爱始夫妇,以及君臣;家道以正,王猷有伦

      妇德尚柔,含章贞吉;婉嫕淑慎,正位居室;施衿结褵,虔恭中馈;肃慎尔仪,式瞻清懿。

      樊姬感庄,不食鲜禽;卫女矫恒,耳忘和音;志励义高,而二主易心。

      玄熊攀槛,冯媛趋进;夫岂无畏,知死不吝!

      班婕有辞,割驩同辇;夫岂不怀,防微虑远。

      道罔隆而不杀,物无盛而不衰;日中则昃,月满则微;崇犹尘积,替若骇机。

      人咸知修其容,而莫知饰其性;性之不饰,或愆礼正;斧之藻之,克念作圣。

      出其言善,千里应之,苟违斯义,同衾以疑。夫出言如微,而荣辱由兹。勿谓幽昧,灵监无象。勿谓玄漠,神听无响。

      无矜尔荣,天道恶盈。无恃尔贵,隆隆者坠。鉴于小星,戒彼攸遂。比心螽斯,则繁尔类。

      驩不可以黩,宠不可以专。专实生慢,爱极则迁。致盈必损,理有固然。美者自美,翩以取尤。冶容求好,君子所雠。

      结恩而绝,职此之由。故曰:翼翼矜矜,福所以兴。靖恭自思,荣显所期。女史司箴,敢告庶姬。

      卫玠抬起头,心中缓缓重复着:翼翼矜矜,福所以兴。靖恭自思,荣显所期。女史司箴,敢告庶姬。

      “叔宝可有心得?”司马颖歪着头看着卫玠,卫玠则是不发一语,拿起另外一块绢帕,再次认真的看下去。

      只见绢帕之上写着南阳鲁褒的《钱神论》,卫玠的眉头轻皱,心中缓缓读下去:

      昔神农氏没,黄帝、尧、舜,教民农桑,以币帛为本。上智先觉变通之,乃掘铜山,俯视仰观,铸而为钱。使内方象地,外圆象天。大矣哉!

      钱之为体,有乾有坤。内则其方,外则其圆。其积如山,其流如川。动静有时,行藏有节。市井便易,不患耗损。难朽象寿,不匮象道;故能长久,为世神宝。亲爱如兄,字曰“孔方”。失之则贫弱,得之则富强。无翼而飞,无足而走。解严毅之颜,开难发之口。钱多者处前,钱少者居后。处前者为君长,在后者为臣仆。君长者丰衍而有余,臣仆者穷竭而不足。《诗》云:“哿矣富人,哀此茕独!”岂是之谓乎?

      钱之为言泉也!百姓日用,其源不匮。无远不往,无深不至。京邑衣冠,疲劳讲肆;厌闻清谈,对之睡寐;见我家兄,莫不惊视。钱之所祐,吉无不利。何必读书,然后富贵。昔吕公欣悦于空版汉祖克之于赢二文君解布裳而被锦绣相如乘高盖而解犊鼻官尊名显皆钱所致。空版至虚,而况有实;嬴二虽少,以致亲密。由是论之,可谓神物。无位而尊,无势而热。排朱门,入紫闼;钱之所在,危可使安,死可使活;钱之所去,贵可使贱,生可使杀。是故忿诤辩讼,非钱不胜;孤弱幽滞,非钱不拔;怨仇嫌恨,非钱不解;令问笑谈,非钱不发。

      洛中朱衣,当途之士,爱我家兄,皆无已已,执我之手,抱我终始。不计优劣,不论年纪,宾客辐辏,门常如市。谚日:“钱无耳,可暗使。”岂虚也哉?又日:“有钱可使鬼。”而况于人乎?子夏云:“死生有命,富贵在天。”吾以死生无命,富贵在钱。何以明之?钱能转祸为福,因败为成,危者得安,死者得生。性命长短,相禄贵贱,皆在乎钱,天何与焉?天有所短,钱有所长。四时行焉,百物生焉,钱不如天;达穷开塞,赈贫济乏,天不如钱。若臧武仲之智,卞庄子之勇,冉求之艺,文之以礼乐,可以为成人矣。今之成人者何必然?唯孔方而已!

      卫玠心思一转,终是缓缓开了口,看向司马颖,“贾谧可是……卖官鬻爵?”

      司马颖坏坏笑起,“看来叔宝有所得。”

      “即是如此……看来这文,我得好好读读了。”卫玠握紧手里的绢帕,这两篇文章,足够他卫玠大做文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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