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公卿之乐霖传》钱塘苏小

354、【番外123】：司马睿的心声

　　尽管此时的司马睿看着卫珏很安静，但是，他自己清楚，他袖子底下的手是微微握起来的，即便是这么多年过去，即便是他的儿女都长大成人，他还是没办法忘记追随自己的卫玠。

　　当年，他们的初见，司马睿还是记得的。那金谷园的事情，仿佛发生在昨日，历历在目的事情，在赵王府，滇玉结盟，在太子府，互相扶持。不管是对付孙秀，还是下邳之战的相救，又或者是，当年，他在圮桥赠书，收到卫玠朝天子的衷心。

　　当年的他们，一君一臣，心相贴，联袂拯救大晋，当年的他们，亦师亦友，志相投，联手挽回局势。

　　犹记得在王导的府邸，卫玠为了自己能够在建康有一席之地，不辞辛苦寻找王澄，当年的他们，已经是君不猜忌，臣不迷惑，如此的齐心。

　　然而，王敦不容忍卫玠的傲骨，不允许卫玠不肯屈服，终究一杯毒药……

　　看杀卫玠啊……看杀卫玠呵……

　　司马睿望着卫珏似曾相识的脸，恍惚之间，想起当年卫玠最后的日子，又念起苍山之下，卫玠救他脱困的时光，铜环的呼唤，仿佛声声在耳，姨夫王衍所言，他历历在目，卫玠所做，他铭记于心。

　　如此的挚友，因着局势，他护不住，最终，天人相隔。

　　而如今，是他的机会吗？救赎遗憾的机会吗？

　　司马睿盯着卫珏的脸，声音放缓，此时的他没有注意，他用从未有过的温柔来说话，这样的态度引起了司马绍的侧目，引起了司马裒的惊讶，也引得其他世家公子们深思。

　　“太子说，你姓乐名道融？”

　　卫珏知道这是他必须回答的话语，王濛也因着司马睿的开口，更是抱紧了卫珏，卫珏感受到表哥的力道，清晰地知道自己必须说些话，清了清喉咙，稚嫩地声音传来，“陛下，小可姓乐……”

　　卫珏年纪尚小，只能自称一句，司马睿听着这稚嫩的声音，目光更是放柔了不少，他缓步走向王濛。

　　王濛抱着卫珏微微后退一步，可是，仅限一不，王濛不敢再往后退去，不然，太原王家便会被他的这样而毁了未来，然而，他的弟弟……他怎么跟叔叔卫玠交代？

　　王濛直直望着司马睿，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王羲之感受到王濛的紧张，配合王濛开口说道：“姨夫，这孩子确实是姓乐的，只是王太尉说，这道融似乎不是名。”

　　司马睿并为搭理王羲之，尽管王羲之是司马睿最亲的表哥王旷的儿子，可是，司马睿此时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卫珏的身上。

　　司马绍看清楚司马睿眼里的惊喜与探究，他更想知道父亲到底念旧到什么时候，更想知道他的仲父卫玠到底是否还活着，如果这孩子进入了皇宫，仲父可会露面？

　　司马睿仿佛呓语一般地看着卫珏，嘴角勾起笑容，像是跟自己说话，又像是对着卫珏身后的某个虚拟的影子在说话，只听司马睿的声音淡然而又带着深刻的怀念。

　　“道融……当然不是他的名。呵呵……你可知，道融是朕所取？”

　　司马睿伸出手，不自觉地抚上卫珏的侧脸，脸上带着和蔼的笑容，这模样让司马裒眼眸闪了闪，司马绍则是覆手躬身靠后了一些，给司马睿腾出空间。

　　司马睿直视卫珏的脸蛋，笑起来，“朕曾与他约定，若是他的长子，便随着朕的儿子论资排辈。道畿、道成、道融，若是他还在，你便是我的义子，谁让道畿成了他的义子呢？朕怎能吃亏，不是？”

　　道融！

　　司马绍的眼眸闪了闪，原来道融是父皇所取？

　　司马裒覆手于后，尽管身上湿哒哒的，可是他的心已经被一团火所燃起，道融？！没想到这小子跟自己同辈？这小子若真是父皇所取字，那岂不是……看来太尉这样争取这小子，不是没有道理……只是……山瑢如此这样说，莫非这小子还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东西在？

　　司马裒移开眼，转向山瑢，却发现山瑢的嘴角阴恻恻的，像是不安好心。

　　“怎么……你不知？”

　　司马睿笑起来，望着这似曾相识的脸，温柔而又像个慈父，揉了揉卫珏的头顶。

　　卫珏知道自己必须再次开口，不然王濛冲撞了司马睿，怕是……太原王家也会被卷入是非。

　　卫珏佯装假装懵懂地样子，“道融是小可的字？”

　　司马睿笑着点头，“嗯，若你是他的孩子，道融是你的字，而你的名……朕也知道。”

　　卫珏错愕地看着司马睿，这样的懵懂逗笑了司马睿，只听司马睿继续笑起来，“呵呵，怎么，你很好奇？”

　　卫珏到底得到了卫玠的真传，即便是没有半分难过，但是为了让自己蒙混过关，那双酷似卫玠的双眼迎上了一层水雾，仿佛多眨一下，泪水就要从这美丽的眼睛中流出来。

　　“呜呜，原来我也有名吗？”

　　卫珏哽咽的看着司马睿，仿佛找到了倚靠，又仿佛找到了安心，那声音带着委屈又带着怯懦。

　　这样的眼神，司马睿见过，他见过八岁的卫玠，那个时候，卫玠被灭满门，章度喊上他去卫府，他远远地站在卫府，看到卫玠在章度的面前这样的哭过，也看过卫玠在幼年司马遹的面前，这样的哭过。

　　世上难出其右的男儿，或许，再也不会有了吧？

　　而这样的孩童，若不是卫玠的，换成他也是不信的。因为这两个人的眼神太像了。

　　“你父亲曾说，这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东西，月满则亏，水满则溢，唯有残缺才会有美好，犹如遗憾才会让人感到珍惜。你父亲还说，这世上好事成双，但凡是合力而为，便是不可估测。古语曾言，二玉相合为一珏。所以你父亲不喜欢环却喜欢珏。”

　　司马睿看着卫珏那双酷似卫玠的眼眸，声音越来越温柔，“珏，古之信物，君之一诺，重若泰山。你父亲希望他的长子能够助司马家，一如道畿护京畿，道成卫正道，道融则是融君臣，故而，他希望他的长子能够改大晋战乱不休，护着道畿与道成，成就国泰民安。朕若没记错，你应该叫做卫珏，字道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