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江湖骗子 ...

  •   程卫永远记得第一次见到义哥的场景。
      那日奚老太爷去逝,葬礼办得极为隆重,程卫被尊请为扶棺人。
      扶棺人除了逝者生前至交好友,还须有极高的身份地位和品德。
      程家自老太爷那辈起,以贩盐为营生,程卫从小跟着老太爷学着生意,思路灵活,建议老太爷经营铁铺。
      现在大汉朝最赚钱的生意就是盐铁行当。
      程卫十九岁那年娶了大司农之女为妻,铁铺生意广开门路,更是数十倍扩张而不止。
      程夫人第二年产子时血崩而亡,至今十余来年,并未再娶。
      程卫二十二岁那年,程老太爷过逝,家业都交到他手里,朝中有大司农泰山大人做靠山,生意开始一日千里,要知道大司农这个职务,就相当于现今财政部长一职,实权及大的。
      虽然没有富豪排行榜这个说法,但要说程家是长安城首富,也一点不夸张。
      程卫的手臂系上麻绳,刚站到棺角落,就到起棺时间。
      其实他也不需出力气,只依方位站好了,伸手假意用扶的姿势摸着棺角既可。
      闹哄哄的哭声中,他觉得耳朵极好,居然能听出不一样的哭声!
      定睛细瞧,前面五步远处,有个披麻戴孝的少年,这人走在棺木前面,除了哭就是哭。
      程卫看了一阵,觉得这个少年与其他人没什么不同。
      他就觉得这个掩面痛哭的男孩与众不同,心里没由来的观察那人的一举一动。
      能走在棺木前引路的少年,都是逝者后人,莫非这个男孩是奚老太爷的其中一个儿子?
      直到下葬完毕,程卫的眼睛都没离开过那个男孩,男孩哭得极其伤心,全程都很投入。
      程卫看他哭得这么伤感,便过去轻拍他的肩,安慰道:“逝者如斯,不舍昼夜。”
      男孩一怔,原本手指掩面还在哭的样子,突然哭声停下了,估计没有料到扶棺人跟他搭话。
      虽然俩人互不认识,但男孩晓得,扶棺人都是很有身份地位的人。
      男孩微微张唇,因为哭太久,嘴唇眼角和鼻头都是红通的。
      程卫看到他这么水嫩的样子,心口猛地被人揍上一拳似的,一口气呼吸不顺,好像心跳都被卡住了似的。
      奚家大夫人借一步上前,对程卫作揖,又以手掩面斜眼看了男孩一眼,那男孩立马会意,继续大哭起来,又回到十分悲痛的样子了。
      程卫很想探明其身份,又不便在葬礼上明说,想必这孩子是庶出,不受待见,大夫人不希望他和这庶子搭上太多话。
      他又站回扶棺人的位置。
      男孩边哭边调头打量程卫,见程卫正在看他,原本双手捂脸正在哭的样子,改为一手挡住脸,另一只手居然放在颊边轻轻朝程卫挥了挥,打了个招呼。
      如时此景,程卫终身难忘,送葬路上,棺木旁,满眼的纸钱元宝,在这样的场景下,俩人初遇,他开口第一句话是:“逝者如斯,不舍昼夜。”而男孩则穿着孝子麻衣装哭泣偷偷跟他打招呼。
      葬礼结束,程卫立即找来管家,吩咐让他去打听这个男孩是奚家哪房人?
      管家老五悄悄看了男孩一眼,领了命就出去了。
      程卫回到府上,急着净身更衣,他真受不了这股纸钱香烛的味道。
      日落时分,程府已经开始传晚宴,管家还未回来。
      程卫没什么味口,觉得这顿饭如嚼蜡般难以下咽,匆匆吃了些东西,总算听人通传,说管家老五回来了。
      打听回来的消息,那孩子不是庶子,而是奚府管家请来扮演孝子的,几位夫人为免灵前男丁稀少不好看,请了长安城里有名的哭丧队来充数,不但这个男孩,还有另几个男孩都是请来的。
      程卫听完汇报,一直静默无语。
      管家老五又道:“老爷,我打听清楚了,那孩子住在狗尾巷。”
      程卫一听“狗尾巷”三字,眉毛都皱起来了,狗尾巷可不是什么好地方,那是长安城里有名的胡汉混扎聚居地,据说当年归顺高祖皇帝的异族人后裔都住在那个地方。
      管家老五就不说话了,静听吩咐。
      程卫道:“再去打听,那孩子姓什名谁?家里情况如何?再找个中间人去做说客……”
      管家老五点点头,问:“老爷,说客去说些什么呢?”
      程卫:“就说我看上那孩子了,想收他做门客。”
      管家老五应了,退下去办事,心道,这个娃娃真是走了狗屎运了,这是什么运气,就让老爷相中了?要传出去,老爷收了狗尾巷的门客,只怕要炸锅,不过这事他得保密,得等事情办好了才能对外说。
      程卫当晚做了个梦,梦到那个男孩红通的眼晴,红润的嘴唇,哭得梨花带泪的样子还在笑着跟他打招呼。
      用早膳的时候,程卫看着一碗银耳莲子粥突然就笑起来,竟觉得这碗莲子粥特别像那个梦中人。
      伺候的人吓坏了,这是中了什么降头术么?怎么老爷突然变了,有人在程卫身边伺候了二十多年,从未见老爷这般开心,一股发自内心欢喜的样子。
      当晚,程卫收到管家老五汇报的情报,那孩子无姓氏,单名一个义字,人称义哥。
      户籍上登记户主汉妇鸡氏,鸡氏之夫,汉夫,匈奴夫名讳不详,其四子名忠、孝、节、义,细户。
      家产两千以下者划为细户,也就是最穷的阶层。
      程卫研究了这页手抄户籍,字面上理解,义是家里最小的儿子,典型母系氏族家庭结构。
      在大汉朝,还保留着一部份母系氏族遗风。
      自高祖皇帝起,多奖励女子生育,以人口发展壮大为国之根本,壮年寡妇若被阻拦再嫁,父兄会被重罚。
      因此汉女地位极高,拥有休夫再嫁的话言权,男子初婚娶寡妇或娶和离妇人很平常。
      义的母亲鸡氏既嫁过汉人,也嫁过匈奴人,四个孩子里有可能会有匈奴混血,孩子跟随母亲的氏族,所以孩子都登记为汉族人。
      鸡氏在狗尾巷开了家卖针线制品的铺子,平日收些小手工织品,放铺子里卖出去,每件货品能赚一两个小钱。
      管家老五安排的说客跟鸡氏谈过了,鸡氏不同意将小儿子送去大户人家做门客。
      程卫听了脸色下沉,不悦。
      管家老五又道:“也许是另三个儿子都不在身边,只有小儿子相伴,自是舍不得将儿子送去做门客的。”
      程卫问管家老五:“可有打听,那孩子的三个兄长分别在什么地方?”
      管家老五道:“老爷,那狗尾巷鱼龙混扎,各路消息都有,但作不得数,有人说鸡氏的儿子做男优,有人说是做男倌,有人说是从军,有人说是战死沙场,有人说是跟女人私奔,全是道听途说。”
      程卫就不再问了,既然此事遇到些阻碍,就先放一放吧,他要想个万全之策。
      没想到第三日他又遇到那个叫做义的男孩。
      ……
      那日,程卫的马车正常行驶中,突然听马蹄嘶叫,好像路况发生了什么紧情。
      竟是一小富人家驾着马车想抢道,那家人赶时间,打马失了准头,马蹄乱踩,惊吓了路边的孩子,大呼小叫和孩子哭啼声乱成一团。
      俩家的车夫一言不合就顶撞起来,都说是对方抢道。
      程卫在车里听了几句,觉得这样等下去浪费时间,就翻开帘子准备换马单骑,车就留在此处,让车夫慢慢解决问题。
      那边马车主人是个有眼神的主儿,虽然不知道程卫来头如何,识人先认衣裳,先给程卫陪了不是。
      程卫还未出声,就听到那边马车底下哭泣声,只觉得这哭声怎么这么熟悉?
      待定神一看,这不是几日前葬礼上扮孝子的男孩吗?
      这几天他吃不香睡不好,就盼着弄这男孩进府,今天这机会太巧了。
      管家老五顺着程卫的眼神看过去,也看到男孩了,再回头瞄了一下老爷的眼神,就跟那边马夫说这事你们不用管了,走吧。
      那边就打马走了。
      程卫跳下车,去扶男孩。
      男孩眼睁睁看着马车离开,心里各种毛燥,他碰瓷有个规矩,只找小富人家,哭闹一场,赔俩钱就够了,程卫这身穿着,应该是大富大贵之人,他有点把握不住能否得手了。
      男孩心里的盘算程卫根本不晓得!
      程卫见他低头不语的样子,就提出送去医馆瞧瞧。
      怎么可能去医馆?
      男孩哭嘤嘤地:“那人撞了我,这就走啦?还未赔钱呢!”
      程卫安慰他:“我带你去瞧医生,我赔你钱。”
      男孩听到这个富豪要赔钱,也不再多说话,慢吞吞的样子站起来,说脚板疼,被那马蹄子踩到了,走不了路,总之就是表情很痛苦的样子。
      程卫看得心疼,一把将人抱起,回身放到马车上,自己也跳上车,吩咐直接去医馆。
      管家老五眼晴都看直了,虽然老爷说了,收这孩子做门客的事缓一缓,但从这个将人抱上车的举动,管家老五懂了,缓一缓不代表放弃,这孩子始终会被老爷拿下的。
      男孩从上车坐好就没消停过,虽然没有一直哼哼喊疼,却是左扭右扭的,双手始终捂着脚板,表情很扭曲,真的很疼的样子。
      程卫一副泰然处之的样子,嘴角带笑的看着他。
      男孩不敢与身边坐着贵气逼人的老爷对视,怕被瞧出端倪。
      “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一怔,随口答道:“我!?我叫二狗!”又道:“富贵老爷,您还是别浪费时间送我去医馆了吧!我贱命一条,被磕着碰着随便给点钱,我自己去寻点草药就行了。”
      程卫温和地笑了笑:“第一,别叫我富贵老爷,我姓程,单名卫字,表字椿,你可唤我程哥,也可唤我椿哥。”
      男孩听得睁目结舌,这富贵老爷莫不是地主家的傻儿子吧?让唤他哥,男孩打死也不敢。
      程卫又道:“皇上立下‘编户齐民’户籍制度,所谓‘齐民’者,乃我大汉子民,无论细家,中家,大家,不分贫富,在律法面前的地位都是平等的。你以后别在我面前自称下贱,什么贱民,贱命之类词汇就别再用了。”
      男孩没听懂,但他也不敢表示沒懂,就顺从地点头。
      过了一会儿,程卫又问:“你多大了?”
      男孩顺口答:“十七。”
      程卫微微皱眉。
      男孩极会察言观色,见富贵老爷皱眉,立既闭嘴,装做很痛的样子又去摸脚板。
      程卫闻到一股香腊纸烛的气味,他的车里怎么会有这种味道?他看了一眼低头的男孩,这个角度正好看到男孩的鼻梁。
      “从我这角度看,你有一点驼峰鼻!?”
      男孩茫然抬头:“啊!?”
      程卫双手撑住男孩的脸,仔细打量男孩的眼睛。
      果然,是深灰色瞳孔!
      “你是匈奴混血!?”程卫说这话时是用肯定的语气。
      男孩眼窝较深,长睫毛,鼻峰挺拨略带鸵峰状,深灰色瞳孔。
      “我,嗯!我父亲是汉人,母亲是匈奴人。可我从未去过匈奴。”男孩回答得小心翼翼,因为他深知这个话题太过敏感。
      程卫道:“听你的口音倒是汉话,不过你的生活习性还保留塞外风俗。四日前在我葬礼上见你,你还与我打过招呼记得吗!?今日你身上还残留有香烛纸钱的味道,可见这几天来,你都未曾洗过澡?”
      男孩知道这些贵气逼人的老爷都是天生狗鼻子,从来都闻不了他们这些人身上的气味,可也不是他赖着非要坐这车的。
      “富贵老爷,我的确很臭,我知道臭着您了,您真的,真别带我去医馆了,给我点钱,我现在就下车!”
      程卫知他一时半会改不了口,也懒得纠正‘富贵老爷’的称呼。
      “自己也知道臭?看来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不要懒惰,每天保持冲凉的习惯既能强身健体,又能洁净身体,多好。”程卫这翻语气里竟是说教的意味。
      男孩听了半天也沒见这老爷要掏钱的意思。
      马车夫‘呦呵’一声,传话说到医馆了。
      程卫卷起车帘,将男孩一把抱下马车,直接抱进医馆。
      男孩一副既来之,则安之的样子。
      留着山羊胡须的老大夫刚摸到脚板,男孩就呼喊:“哎哟,痛!!!”
      程卫看到男孩脚上那双破烂的草鞋,直皱眉,调头悄声吩咐管家老五去隔壁铺子买双新缎面鞋过来。
      老大夫检查完后慢悠悠说:“不红不肿,也未伤筋动骨,小公子叫唤得这么凶,想必是还有别的病痛!”
      男孩脸不红气不喘地争辩:“真的被马踩到了,我最怕痛的,不红不肿也很痛。”
      老大夫见多识广,富贵人家带个大声诈呼的穷小子来瞧被马踩到脚,这穷小子是图谋的什么?一目了然。不过老大夫看破不说破,摸摸山羊胡须低头写方子了。
      隔壁鞋铺的伙计在管家老五的带领下,带了不同尺码的新鞋过来给男孩试穿,试到一双合适的,程卫就吩咐这双留下,价钱都沒问,就让管家老五付钱,还让把换下的旧鞋丢掉。
      男孩得了双新鞋,眼珠子还离不开旧鞋,又不好开囗说让把旧鞋留下,否则新鞋就得不到了,只得眼睁睁看着旧鞋被丟掉。
      老大夫开了些活血化淤的药,算是交了差。
      坐在医馆外堂等候抓药的时候,程卫道:“刚才在车里,我问了你三个问题,而你,全都撒了谎。”
      男孩沒听懂:“啊!?”
      “第一,我问你的名字,你说叫二狗,实则你叫义。”
      男孩睁大了眼,吓住了,不是吧!?怎么这个富贵老爷会知道他!?
      程卫又指出:“第二,我问你多大了,你说十七,实则你今年虚岁十五。”
      男孩觉得活见鬼了,这个富贵老爷居然看穿了他的年龄。
      程卫的表情一点也没有波澜:“第三,我问你是否匈奴人,你说你父亲是汉人,母亲是匈奴人。实则你母亲才是汉人,还在狗尾巷开了间手工织品的小铺,对吗!?”
      男孩听到此处已确定眼前这个富贵老爷是有备而来,并且是专门打听过他的。
      他的脑袋里飞速过滤了一遍所有的仇家,难道那些对头的势力已经大到手眼通天,能让这个富贵老爷来对负他了吗?
      男孩摸不清程卫的路数,小身板有点稳不住,略有发抖。
      程卫见他这般模样,温和道:“别害怕,我姓程,单名卫字,今年三十岁,我妻子已经过逝十年,有个十岁的儿子,我看上你了,想召你入我程府做门客。”
      男孩咽了咽囗水,轻声问:“我听说有些富贵人家喜欢广招门客,但都有一个要求,要找特别有本事的人,要么会读书识字,要么精通骑射或武艺高強……”
      程卫挑眉:“你不识字!?”
      男孩点头:“对呀!我不识字的。”
      “精通骑射或武艺高強吗?”
      男孩摇头:“我不会骑射,武艺也十分低微。”
      程卫觉得男孩此刻的表情很可爱,忍不住想逗一下,他假意端下巴装做为难的样子:“那就有点麻烦了,我以为你至少识几个字或者念过几本书的。”
      男孩的表情尴尬了一瞬,他小时候曾经很羡慕那些同龄孩子去书院念书,有次他也想跟进去看看,却被教书先生拧着耳朵大骂一通,说他是个混血小杂种,沒资格来读书之类的。
      他小时候头发是自然卷的,混血外貌特征非常明显。不像现在长大了,头发也不卷了,现在被认出是混血的概率低得多了。
      曾经被教书先生驱赶的经历一闪而过,男孩抓抓脑袋低下头去。
      程卫笑道:“不过沒关系,不会可以学,你入我府做门客,我教你读书识字,我程府自办有书院的。”
      男孩表情错综复杂。
      药店伙计提来抓好的药,吩咐了用量,正好打断了程卫的话。
      程卫见状起身告辞,说让男孩考虑一下就走了。
      在他看来,就像谈完一笔生意,谈完了,留给对方考虑的时间,定是不能久留的。
      男孩心想,天下哪有白吃的午餐,做门客肯定不会吃白食,还要教读书识字,自然要付出更多代价才能换取,至于要付出什么代价,男孩压根不想知道,因为他对做富贵人家的门客不感兴趣。
      程卫出了医馆,吩咐马夫独自驾车回去,带着管家老五转身进了旁边的酒楼,寻了处二楼靠窗的位置坐下,这里的视线能看清街面上,尤其能看清医馆的出入情况。
      过了一会儿,男孩探头探脑的走出医馆大门,待确定了程卫的马车已走了,才松一口气似的将新鞋脱下来提在手里,然后沿着街面的医馆大门低头寻找什么。
      程卫立刻猜到,男孩是在找那双被丟掉的旧鞋,他心想,还好旧鞋丟远了,你别想再穿那旧鞋了,必须得穿新鞋!
      街对面的墙角下蹲着两个男孩,一个戴着油乌灰帖帽,一个顶着一头小卷毛头发,倆人急忙跑过来打招呼:“义哥,我们在这儿。”
      义哥见到这俩人,低呼:“你俩兔崽子跑哪去了?怎么现在才来?!”
      灰帖帽说:“那马车跑太快,我们也跟不上,早就跟丟了,寻了好久,看到马车从这家医馆门口离开,我们也不确定你在里面,这才蹲在对面守着的。”
      仨人叽叽喳喳的说着事发经过,义哥比划着讲了上了马车后的事,末了提着新鞋和三副中药很不满意的样子。
      “看嘛!一文钱也沒捞到,今天白忙活了,就这点东西。”
      小卷毛笑道:“至少还有双新鞋,总比沒有强。”
      义哥扬了扬手里的三包中药:“回去让鸡姐做三个药枕拿去卖掉,听说枕头里装药睡得香。还有这鞋,一并放到鸡姐的铺子里卖掉。”
      灰帖帽:“义哥,你穿我的鞋吧!”说毕就弯腰准备脱鞋。
      义哥摇头:“别,别,你俩的鞋都太小了,我还是光脚舒服一些。”
      程卫心道不好,这孩子情愿赤脚走回去也不穿新鞋,他心中暗悔,那双旧鞋真不该丟了。
      小卷毛摸摸肚皮:“义哥,我肚子饿了!!”
      义哥哈哈一笑,夕阳红光印着少年的脸:“我们比赛谁跑得快,跑起来就不饿了。”
      灰帖帽也笑:“就是,饿算什么!?”
      仨人对视均异口同声道:“真不算什么!以后饿肚子的时候还多着呢!哈哈哈!!”
      奔跑起来的少年惊动了路边的野狗,野狗叫了几声,引得路人侧目。
      三个少年边跑边笑。
      程卫看着他们赤足奔跑的背影。
      夕阳下,男孩一手提着新鞋,一手提着三连包药材,用奔跑来对抗饥饿。
      仨人的身影跑过转角,已经看不到了,程卫才收回目光。
      程卫问管家老五:“你怎么看他!?”
      “老爷,那个男孩是个骗子。”管家老五早年跟着程老太爷身边处理家务和生意,现在又跟了程卫,一双老眼看透人世,自是分辩得出这个男孩是何路数,不过作为管家,身份再高也只是下人,话只能说三分。
      “可他很快乐……”
      管家老五:“老爷您这么有钱,也很快乐……”
      程卫笑了笑:“遇到他之后,我也很快乐。能遇到他,是我这辈子最快乐的事!!”
      管家老五:“……”
      程卫处理完生意上的事,回府已经天黑了,洗漱用过晚餐后又吩咐老五,明日开始,多派些人盯着那个男孩,有任何动向随时回报。
      管家老五应了,心道这孩子肯定是祖上积了德烧了高香的,照老爷这副作派,这孩子将来入了府,定会万分得宠,他对这孩子可不能掉以轻心。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江湖骗子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