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犀》断了尾的鲸鱼

62、十四（1）

　　夜晚，风有些大……
　　路灯下，周怡一手牵姐姐，一手牵允哥哥。三个人说说笑笑，不时会有爽朗的笑声飘过在枝叶间。
　　“姐姐，晚上我和你睡吗？”周怡一会一个问题，知道回家收拾行李搬去和姐姐允哥哥一起住，她格外兴奋。
　　赵海芋笑着说：“姐姐的脚很冰，我们要分被子睡，你在生病。”
　　周怡一脸天真：“姐姐整个晚上脚都很冰吗？”
　　赵海芋点点头。
　　“小怡帮姐姐暖脚，我们睡一起嘛，好不好？”
　　赵海芋短暂失神，才和晋莉成为朋友时，有一次她知道了她脚凉的事，特意去买了床电热毯给她，偶尔一起睡觉的时候，她的脚总是紧紧贴住她的，用她暖和的温度温暖她的冰冷。
　　“姐姐？”
　　赵海芋回神，扭头对周怡笑笑：“不行，你在感冒！”
　　周怡不以为然：“小青家很小，所以她和姐姐一个房间，她们就睡在一起的，晚上，她们会聊天，说很多有趣的事！”
　　又是小青。
　　赵海芋问：“小青是谁？”
　　说到小青，周怡情绪激动：
　　“小青是我的好朋友，她有姐姐，我们一起时她总会和我聊廖白姐姐，白姐姐很疼小青，每次我都很羡慕小青。”说着说着，周怡有些失落了，再抬头时脸上又有了原先的笑容。
　　“不过，现在我也有姐姐啦，是世界上最好的姐姐。我们一起逛街，一起买衣服，一起吃饭，一起看电视，一起做很多很多事……”
　　赵海芋微笑，周怡仅此的要求。
　　想到什么，周怡抬头问赵海芋：“姐姐，这次我要把和然熙哥哥一起买的亲子装也打包，我们要穿着一起逛街，好不好？”
　　叶然熙！
　　赵海芋扭头看许允，他也正看着她。灯光下，他的眼珠闪着金黄的璀璨，唇边的笑容一直不退，白皙的脸颊在灯光下泛着宝石的光亮。
　　她以为，提到叶然熙，他会生气，至少……不应该是现在这般态度。
　　前面不知从哪里跑出来一只白色毛绒小狗，周怡跑去逗它。

　　许允牵住赵海芋的另外一只手，果不其然，是冰的。
　　“出门前忘记让你戴手套了，冷吗？”
　　赵海芋失神，掌心的温暖传遍全身，仿似有股暖流直达心里。
　　“叶然熙……”赵海芋支支吾吾。
　　许允浅笑，说：“我都知道。”
　　“我和他……”
　　“你是在向我坦白吗？”他牵起她往前走，“你现在和我一起，就什么都证明了。”
　　轻轻的一句话，表明他的坦然。
　　赵海芋偏头看向许允的侧颊，这……是他对她的信任！
　　“我……只想和你有缘。”赵海芋低低的说。
　　许允手一紧，停住，正视她。
　　赵海芋一吓，她不安的看向他。
　　“我希望晋晋有新的感情，新的归属，扬毕竟是过去式，她值得拥有更好的幸福。”他深深的凝视她，带着淡淡的温柔。
　　赵海芋却完全愣住了，他的意思是什么？
　　“许允……”
　　许允的表情恢复刚才，又牵起她，朝着周怡走去。
　　一路，赵海芋都带着不安，许允的话到底寓意什么？

　　门卫，他们才靠近别墅范围，立刻有保安通知了别墅里的周李延。
　　所以，当他们站在别墅客厅里，周李延和周夕艳正等着他们，所有佣人皆清场不见。

　　周怡明显倒戈向姐姐的一方，即使见到周夕艳，依旧没松开她牵住的双手，而是和姐姐允哥哥站在一起面对两个大人。
　　周夕艳明显失望了，表情有些无奈，眼神看向周怡是心疼。

　　周李延看向许允，眼神中有猜疑，有愤怒，有恐惧，也有担忧。
　　关于许允的身份，他并没有告诉周夕艳，整个别墅，只有他知道而已。
　　对此，许允淡笑回应。

　　别墅里没有佣人伺候一旁，周怡想找人收拾行李的念头不可行，于是她看向赵海芋，征求她的意见：“姐姐，你能陪我去房间收拾行李吗？”
　　赵海芋还没回答，周夕艳却先质问：
　　“收拾行李？小怡，你收拾行李要去哪？”
　　周怡看向她，“妈妈，我要和姐姐住在一起，我们收拾好行李就走。”不咸不淡的语气，她还没原谅周夕艳对姐姐的所作所为。
　　“不行，这里才是你的家。”她看向赵海芋，目光恨恨：“赵海芋，你是要离间我们母女吗？我告诉你，我不会让你得逞的，今天，无论如何我也不会让小怡跟你们走。”
　　说着，她上前拉周怡到她身边。
　　“妈妈，你放开。”周怡猛地用力，甩开周夕艳。
　　她站在赵海芋前面，护住她。
　　周夕艳气急败坏，“赵海芋，你到底给小怡灌了什么迷魂汤，她为什么连我这个亲妈妈也不要了。”
　　“妈妈，这和姐姐没关系，是我自己的决定。我已经长大了，我可以自己做决定，是我求姐姐让我和她住在一起的。”
　　周夕艳盯着周怡，忍不住落下眼泪。
　　赵海芋拍拍周怡的肩膀。
　　周怡转过头看向她，她抬抬下巴，示意她去安慰周夕艳。
　　周怡点头。
　　“妈妈，以前在家只有我一个人，从来不会有人陪我玩。可是现在，我有姐姐啦，妹妹和姐姐不是应该在一起吗？”周怡伸手擦去周夕艳脸颊上的泪滴。
　　周夕艳握住她的手，“可是，妈妈会想你，你是妈妈的女儿啊。”
　　“妈妈，你总是那么忙，你有公司、工厂和卖场的事要处理。我答应你，只要你休息，我就回来陪你好不好？”她看了看赵海芋，说：“小怡想有姐姐。”
　　周夕艳看向赵海芋，低下头妥协：“妈妈帮你收拾行李。”
　　周怡朝许允吐吐舌头，高兴的牵着周夕艳上楼。

　　赵海芋看向和她站着有一步距离的许允。
　　许允靠近她，牵住她的手，低头对她说：“你上去帮小怡，别让她带多了，家里衣橱空间有限。”
　　他的眼底酝酿着微微的笑，安慰她不要担心。
　　“可是，你呢？”她还是不放心他。
　　他看进她眼中，对她点点头：“我没事，过十分钟你带小怡下楼，我们一起回家！”
　　赵海芋望着他眼中的自信，笑着点点头：“我会准时下来。”
　　“嗯，去吧。”许允说着抬起头，挂着狡黠的笑对她抬抬下巴。
　　赵海芋回望几次，终于还是上楼去了。

　　*** ***
　　周李延冷眼看他们。
　　直到赵海芋的背影看不见，他才似笑非笑的看向许允。
　　此时的许允，脸上再无刚才的温柔，他直直的对上周李延的目光。
　　“周先生，初次见面。”
　　周李延被他犀利的眼神盯着愣住几秒，听到他的话，点头笑了下：
　　“许允！唐泽！我到底该叫你什么？”
　　许允唇角一丝冷笑：“或者，你更喜欢称呼我为魂魄或者脏东西。”
　　“你……”周李延酝酿着的愤怒，仿佛立刻就要爆发，他却还是压制下。
　　“你究竟要缠着我的女儿到什么时候？”
　　想到他竟然让破竹见海芋，许允冷凝着眼神，表情仿似能冰冻住周身的一切。他懒懒的开口：“你又究竟要缠着海芋到什么时候？周李延，我必须提醒你，当你丢下海芋母女不管的时候，在法律上，你已经失去了支配她行为的一切权利。如今，海芋已经成年，你更是没有权利对她指手画脚，甚至……要用她联姻。”
　　想着海芋在医院所受的苦痛，许允额上的青筋若隐若现。那时候，周李延知道她的情况，不关心她的病情，竟然开心叶然熙陪在医院不离不弃。
　　那时，他就在她床边，亲眼看着叶然熙无微不至的照顾。
　　身为一个男人，尤其看到自己心爱的人被别人照顾，他需要多大的隐忍。
　　更何况，叶然熙是海芋的有缘人！
　　不得不说，当他从何相真口中知道这一切的时候，他是嫉妒的。

　　“不管怎样，我和海芋是父女的事实是无法改变的。”周李延厉声说道，他指着许允喝斥他：“我不许你在我女儿身边，你们人鬼殊途，你不能再纠缠她。”
　　“是吗？”许允冷笑，“有时候，人比鬼可怕。相比较你，海芋恐怕更恐惧的是你，而不是我。”
　　周李延威胁他：“你就不怕破竹收了你？”
　　“怕。”许允实话回答。却又话锋一转，“即使破竹道行厉害，只要有海芋，我从来不考虑其他。”
　　“我绝对不允许。”周李延背过身，气的浑身颤抖。
　　许允收起戾气，平心静气：“只要有我在，你绝对不能操控海芋，即使破竹在我面前，我也会阻止。”
　　话说完，许允抬头。

　　周怡拉着赵海芋正从楼梯上下来，一只小浅绿色行李袋由赵海芋拎着。
　　对上赵海芋的目光，许允即刻舒心一笑。
　　他上前，拿走她手中拎着的行李袋。问她：“都收拾好了吗？”
　　赵海芋看向周李延，他的脸色极差。她又望向许允，笑笑点头：“好了，可以走了吗？”
　　牵起她冰冷的手，许允对她点点头：“可以了，回家煮夜宵，我肚子饿了。”
　　赵海芋低头浅笑，幸福溢于言表。

　　*** ***
　　回到公寓，赵海芋和周怡进房间整理行李，再出来时，看到许允在厨房忙着夜宵。
　　赵海芋拍拍周怡，让她去客厅看会电视，自己走进厨房。
　　“我帮你，在煮什么？”
　　许允转身，拦住她：“你坐会，一会就好了。”
　　赵海芋只能乖乖坐在餐桌旁，看忙碌着的许允的背影。
　　厨房白亮的灯光洒在他背上，却被他忙碌着的身影剪接成温柔的碎影。
　　“许允，他……对你说什么了吗？”她一直想知道他们谈话的内容，周怡不在，她才能问。
　　许允依旧背对着，忙碌着的身影却一顿，说话时，海芋能听出他话里的笑意：“没什么，陈词滥调估计你猜都能猜出来。”
　　说着，他转过身来，看着她。
　　“海芋，最近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被他一问，赵海芋有些不清楚主题了。她摇摇头：“出院之后就没哪里不舒服了，怎么会这么问？”
　　许允轻抚她的头发，笑得轻柔：“想起来就问问，最近少看电视，多闭眼休息休息。”
　　赵海芋茫然的对他点点头。
　　是错觉吗，为什么她觉得许允若有似无的，手指轻划过她的眼睛，他的眼中有淡淡却不容忽视的忧伤呢！
　　身后，锅里发出冒泡的声响。
　　许允转身去看灶台上的煮锅。
　　赵海芋依旧注视他的背影，却觉察到他的孤单。即使她就在他身后，他却还是孤单落寞的吗？她起身，走近许允，从身后抱住他，想要驱赶走他的孤单。
　　“如果哪天我不在了，你会孤单吗？”
　　许允的背脊僵硬，手上的动作停顿，眼神是迷惘的，莫名的恐惧陇上心头。她不在了吗？……他无法想象……
　　他关掉火，转过身抱住她。
　　“不会，你会一直都在！海芋，以后不要想这些事，它们也不会发生，好吗？”
　　怀里的人点点头。
　　心里却说，明明还是会发生啊，她会老去，终有一天会离开……
　　而他却依旧那个样貌，她无法想象，如果当她老去，她是否能坦然面对那张年轻不老依旧俊朗的面容。或者，他是否会习惯渐老的她。
　　被幸福包围着的她，开始居安思危，开始担心许多担心……
　　“去叫小怡来吃东西，时间不早了，她明天还要上学。”
　　“哦。”赵海芋答应着离开他温暖的怀，头低着未曾看他。
　　如果她抬头，会发现……许允脸颊挂着的泪滴，在灯光下闪着白亮的光芒。

　　夜宵许允煮的是面，面里还有一颗卤蛋。碧绿的葱花，清香的香菜，透白韧劲的面被酱油汤包裹在其中，十分诱人。
　　“小怡，吃的习惯吗？”赵海芋问。
　　周怡抬起头，脸上是满足的微笑：“姐姐，允哥哥的厨艺好好，这是我吃过的最好的汤面呢！”她又转向许允望去，夸奖他：
　　“允哥哥，你是用美食抓住姐姐的胃吗？”
　　许允唇边坏坏的笑，很认同她：“你也觉得这方法不错吧，我就是这么打算的。”
　　“难怪姐姐这么喜欢你，连很优秀的然熙哥哥也不要了。”周怡说着低头继续吃，她爱极了这汤面的味道。
　　赵海芋却一滞，望向身边的许允。
　　许允也看向她，心情丝毫不受影响，拍拍她的头指指碗里说：“快吃，不然凉了。”
　　赵海芋点头，低头吃东西。
　　呆呆看着她的侧颊好一会，许允才又低头吃东西。

　　吃完夜宵，赵海芋让周怡在房间里转转，吃完就睡胃里屯食有负担。
　　周怡答应，却对许允的房间有了兴趣。
　　她跑进厨房，问正在洗碗的许允：“允哥哥，姐姐对面的房间是你的对吗？我能进去参观吗？”
　　许允还未回答，赵海芋抢先说：“小怡，允哥哥的房间……男生的房间会比较乱。”
　　周怡看向许允，疑惑：“允哥哥和姐姐一起，也不修边幅吗？电视剧里，男生为了在女生面前证明自己比较优秀，都会把房间收拾干净啊，允哥哥都不的吗？”
　　又是电视剧！
　　赵海芋无奈的看向许允求助，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许允笑笑看她，又看向周怡，抬抬下巴：“允哥哥带你去房间，你有见面礼给我吗？”
　　“见面礼哦？”周怡托着下巴思考。
　　赵海芋不解的看向他，而许允却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对了！”周怡打了个响指，跑进房间里。
　　再出来时，她正低头看着手中的手机，估计在翻找什么。
　　走进厨房时，她献宝似的把手机递给许允：“这是我拍的姐姐美美的照片哦，可是独家呢！这份见面礼，有重量吧！”
　　许允接过手机，翻看照片。
　　照片里的海芋侧着身体，目光迷惘的看着四十五度角度，长长的睫毛低垂着，白色皮草，紫色长裙，雍容华贵中却有淡淡的安静，骨子里的单纯显露无疑。
　　她坐在椅子上，透过人群的缝隙，她的身影在兴高采烈的氛围中那么孤单！安静的仿似周围什么也没有，只是她一个人的世界。
　　她和叶然熙相携着站立在人群中，叶然熙俊秀的身形，她挽着他，脸上淡淡微笑却恰到好处。
　　逆着光，她和叶然熙身穿亲子装。她抬头看向他，叶然熙也看她，眼中是淡淡的柔情……

　　许允扣着手机的指关节渐渐泛白……
　　他就在他们身边，可是却不得不正视在其他人眼中如此般配的他们……
　　他“不在”的时候，海芋的身边，是另一个人……
　　海芋挽着的是别人的手臂，紧紧相靠的距离，是那样刺目……

　　“许允……”赵海芋不安。
　　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似乎在隐忍什么。
　　她要拿来手机看，许允却仿似不经意般拿开手机。
　　“小姨子，姐夫现在正式对你敞开我的房间，你可要有心理准备哦。”
　　“嗯嗯。”周怡忙不迭的点头，兴致盎然。

　　许允拍拍周怡的头顶，举步前牵起赵海芋的手，望向她，又低头看她的手，不可思议的神情：“怎么才吃完东西，手就这么冰？”
　　赵海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于是无辜的看着他，回答：“我也不知道。”
　　许允认命，拉着她往房间走，手又紧了紧。
　　春天到了，大概要到夏天她才会不冷。
　　只是，
　　夏天，
　　她还能等到吗？
　　不管如何，
　　他会让她暖和，让她继续无数个夏天。

　　赵海芋步步小心的跟上许允的脚步，十分害怕那扇门里的墨黑的景象。
　　握着许允的手，赵海芋不自觉的紧握，手心密密的有汗溢出。
　　打开门……
　　周怡摸着开关，按下按钮……
　　白炽的灯光充盈着整个房间……
　　赵海芋望向许允，眼神里的疑惑十分明显。
　　许允对她眨眨眼，“房间里除了床什么也没有，小姨子，是不是觉得失望了？”
　　的确，房间里除了一张床，一盏吊灯，白色的墙壁外，什么多余的也没有。
　　周怡的确失望了，突然间问：“允哥哥，你的行李呢，怎么会连衣柜都没有呢？”
　　赵海芋觉得自己紧张的流汗了。
　　许允面不改色，微笑着指指床底：“都装在行李箱里了，搁在床底。”
　　周怡矮下身体去看，果真有个黑色的行李箱呆在床底，孤零零的。
　　赵海芋长舒一口气，不敢再让周怡发掘下去，拉着她往对面她的房间走。边走边说：
　　“时间不早了，明天要上学，赶紧睡觉了。”
　　周怡扭着头被赵海芋拉回了房间，临关门前，赵海芋对许允指指房间，轻声说：“早点休息哦。”说着关上门。

　　许允看着关上的门，脸上的笑敛起。
　　转身走进房间，门关上，灯便熄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