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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十(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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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海芋!”破竹站在海芋房门外。
海芋警觉的看着眼前的中年男子,后退一步问:“你是谁?你想干什么?”
破竹走进房间,关上门,直直走向海芋。
海芋步步后退,忍住心里的恐惧,再次问:“你到底是谁?你是怎么进来的?你想干什么?”
破竹不答。直逼海芋到落地窗前,他若有似无的笑了下,坐下。
他抬头笑着对海芋说:“我没有恶意,今天来,我想和你谈谈许允!”说时手比了比他身边的另一张靠背凳。
“是周李延派你来的?他究竟想怎么样?”海芋紧贴着落地窗,随时准备跳窗而下。
破竹手轻轻抬起,指着她背后的落地窗说:“你信不信,如果你从这里跳下去,仍然会毫发无伤!”
海芋不明白他的意思,心里的恐慌却更多了。
“你不必觉得惊讶,也不要怀疑我话的真实性。”破竹又对海芋比了比身边的凳子。
海芋确定眼前这个人暂时对她不会有威胁,于是小心翼翼的绕过他坐下。
破竹满意的点点头,目光落在海芋胸前的水晶十字架上,“你的项链不错,是男朋友送的吧!”
海芋低头温柔的看了眼水晶十字架,握了握它,抬头问破竹:“你说要和我谈许允,周李延究竟想怎么样?”
破竹笑容不落,对海芋说:“我好像还没对你自我介绍,现在正式认识下,我叫破竹,是苗道第六十九代掌门。”
“什么……什么是苗道?”
破竹收起笑容,凑近海芋,盯着她一字一句的解释道:“苗是远古的苗疆,一直沿用至今。苗道的全称是苗疆魂魄道术。”
海芋越听越糊涂。
“这些……你?这和许允有什么关系?你告诉我这些又是为什么?”
破竹起身,背对着她站在落地窗前,望向远处的夜景。
“你的好朋友晋莉,她的好朋友唐泽,你想必不陌生。”
海芋走近他,她还是听不明白这些事情的必然联系。
“你,究竟想说什么?”为什么竟然也和唐泽有关。
破竹转身直视海芋,面无表情的说:“唐泽,二十岁因为家族遗传胃癌去世。他去世前半年,他最后一次走路时,在桥洞口遇见一位少女,这是他弥留之际唯一的遗憾,他甚至连她姓甚名谁也不知道,却对她一见倾心。”
再次听说这一段关于唐泽的往事,海芋怎样也不能轻松。
“事实上,唐泽过世后还一直在人世间流连。”
“这怎么可能,你又怎么会知道。”海芋情绪激动。
破竹对她摆摆手,说:“原因是人世间那个女孩也对他念念不忘,她也始终牵挂着唐泽。”
谈不上相信与否,海芋只觉得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
“那个女孩,你知道她是谁,是吗?”
破竹转身又坐下,继续他没说完的话。
“魂魄又称鬼魂,他们身躯凡人无法看见,机缘巧合的,他却遇见了我的师妹。她帮助唐泽,使他能以凡人之躯在那女孩身边,和她相遇、相知、相恋。”
不知何时,海芋已经泪流满面,这一切……那么熟悉!
仿佛全身都被抽空,海芋扶着落地窗缓缓跪倒在地毯上,接触玻璃的肌肤立刻感觉彻骨的冰冷。
破竹最后终于揭晓谜底,告诉她:“赵海芋,你就是那个和唐泽在桥洞口遇见的女孩,你就是那个牵绊着他留下的人。在你身边的许允就是唐泽,已经过世的唐泽就是许允。”
破竹蹲身看她,指着水晶十字架说:“他送你他的衣服是想见到你,因为只有你身上带着他的气息,他才能看见你。这个水晶十字架,除了为能看见你,更多的是他想要保护你。”
“你以为他不在,其实不然,他或许一直都在,只是不想让你看见,却一直默默守护你!你伤心他给你电话,你回城他一路拜托人照顾,你的中药是他去取,巧克力是他去买,却因为那几天你的血光被受重伤。”
海芋捂住疼痛的胸口,靠在落地窗边支撑自己。她微微抬头,问破竹:“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赵海芋,你是个让人心疼的人!”破竹说完转身离开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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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海芋虚弱的跪坐在地上,使不上一点力气挪动,被泪水浸湿的脸颊,很努力的扯出一个笑。
“所以,周李延有足够的能力伤害他!”她对着空空的只剩下灯光的房间喃喃细语。
她的眼泪悄无声息的滑落,连抽泣的力气也没有。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许允总是会无缘无故的消失不见,为什么何相真告诉她他们之间仅仅有记忆已经足够,为什么他毅然决然的和她分手!
因为他是唐泽,他们不属于同一个世界,因为他注定要离开,因为他不忍心让她知道真相!
正如晋莉所说,彼此相爱的人从今以后再也不能相见,远比分手的痛强烈,因为现在的她,正经历失去许允的锥心之痛!
那个唐泽桥洞口遇见的女孩是她,可为什么她却没有一点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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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女儿怎么样了?”一直在偏厅等待的周李延看到下楼的破竹,急忙上前询问。
破竹停下步子,偏头看向周李延,淡淡说道:“如果她要离开周家,你尽管按她说的做,至于其他的,我会安排。”
“不行。”周李延立刻表态。
破竹转身,向周李延走去,双手负于身后,距离一米时他停下。唇角一丝讥笑,说道:“周先生,你即将控制赵海芋的一生,现在你连最后一点时间都不给她,若让赵欣知道会怎样?”
周李延握拳,心里忍不住恐慌:“你威胁我?”
破竹微微笑道:“随便你怎么想,你只需要知道,我有足够的本事让赵欣到人间。”
周李延目不转睛的看向破竹,眼前的人阴森的令人可怖,却依然笑得轻松。半响,他点头答应:“知道了。只是破大师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事,我绝对不允许海芋和缠着她的魂魄继续下去。”
破竹转身朝门外走,边走边说:“周李延,这辈子你最值得欣慰的就是有赵海芋这个女儿。可惜,你这种人满身铜臭,注定结局不明!”
留下耐人寻味的话,破竹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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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竹就是你对付许允的工具?这就是父亲对女儿的好?”视线里,一双男式棉拖鞋出现在眼前,赵海芋冷冷的仰看逆着光的周李延。
“它只是个魂魄,你们不能在一起。”周李延辩解。
赵海芋冷笑,“许允被破竹收服之后呢,那时你拿什么来威胁我乖乖听话,满足你赚钱的野心,周李延!”
她的一字一句都像尖锐的冰凌,一刀一刀凌迟。
周李延撇开目光,转身背对着她,说道:“你走吧,随便你是去成都还是公寓。”
“你舍得?”
周李延抬脚跨步,迅速离开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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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赵海芋简单收拾了自己的衣服,离开了周家。
客厅里,海芋花已经泛黄枯萎,有些凄楚。
赵海芋把行李放回房间,换上许允的衣服,开始动手打扫。
她把海芋花从花瓶中小心的拿出来,动作轻盈,唯恐稍大力气,它们就会支离破碎。
将枯萎的花束放入垃圾桶中,她却长时间的蹲着看它们发呆!
同为海芋,她恐怕也有花期,而凋谢之后……
当她终于清醒过来,脸上已经湿润一片,伏在膝盖上的T恤浸湿大片!
她转身看许允的房间。
扶住沙发站起身,迈着发麻的双腿,每走一步却有深入骨髓般的巨痛。
她一步一步,朝房间迈步……
门把竟比她的掌心还要温暖。
转动门把……
推开门。
客厅的的灯照进房间……
除了一张床,里面什么也没有。
她伸手要开灯,按下开关,房间依旧漆黑!
许允的房间,竟没有灯。这就是他的世界!
她笑笑,走进房间关上门。
顿时,眼前以黑,伸出手,她竟也看不到。
胸前的水晶十字架,透过T恤,发出淡蓝色光晕!
将水晶球拿出来,赵海芋轻声对它说:“我,不需要光亮。”
渐渐,水晶黯淡,直至淹没在房间的黑暗中。
她蜷缩着躺在许允的床上,周身寒冷的让她如身在冰窖。许允的床上,没有被子,有的只是一张简单到它只是床。
她睁眼看四周,长时间的身处黑暗,房间里却依旧没有她原先预料的,哪怕能看到白色的墙。这个房间是黑色的,像墨黑的砚台般!
她抱紧自己,给自己取暖。
渐渐,她觉得房间里似乎有幽幽的冷凉,越来越冷的,她开始没有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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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黑的房间里,天花板渐渐白亮,缓缓下移,盖在赵海芋身上,是一床被子。
许允周身泛着白亮的光,在墨黑的房间里若隐若现。
他看向睡着着蜷缩成一团的她,脸上的泪渍还在,紧皱的眉头,无限的哀愁!
他慢慢走近她,蹲在床边看她熟睡的脸。
他的手抚上她的脸,竟比他的温度还要冰凉。擦去她脸上的泪渍,抚平她微皱的眉头,低低的轻柔的吻上她的额头!
她知道他是唐泽了吧!
想着要默默离开的心愿做不到了,想不让她流泪的心情她却还是哭了,想远远的看到她幸福终于还是不行!
掖好她脖子下的被子,许允起身,步步后悔,渐渐消失……
赵海芋,我们……究竟要怎样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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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允——”
睡梦中的赵海芋醒来,触摸到身上盖着的柔软,是被子。
她掀开被子在房间喊:“许允,是不是你?是不是你——”
她什么也看不到,在房间里凭着感觉触摸,步子凌乱心情焦急。
……撞壁……撞壁……撞壁……
无论怎样,她也不放弃继续寻找,黑暗中摸索,期待下一刻就能碰到许允,碰到他温热的身体。
没有……没有……没有……没有……
终于肯定再也不会有希望,她终于放弃,偎着墙壁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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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来,赵海芋躺在温暖的被窝里,窗外温暖的阳光照在她身上!
何相真笑吟吟的看她,说道:“醒啦?”
赵海芋看向何相真,无奈的笑笑:“老板娘,又是你送我来的医院!”熟悉的苏打水味道,她又住院了。
“或者你应该叫我何大师。”何相真坦白相告。
赵海芋唇边的笑敛住,脸色霎时苍白:“你是破竹的师妹。”
单人病房里,何相真放心说话。
她对赵海芋笑,从容的点头。告诉她:“我从小学习苗道,对魂魄道术非常有慧根,于是师父破例收了我,我也是苗道唯一的女徒弟。”
“所以你一直知道许允的事,一直知道他是唐泽,却不告诉我!”赵海芋凄惨的笑笑,连哭也哭不出来。
“现在你知道了,你打算怎么办?”何相真问。
赵海芋摇摇头,“不知道。”看了看窗外,她问:“我在医院睡了多久?”
何相真:“已经四天了,一直昏迷不醒。”
“大师,我想出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