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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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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解决了神道坛的问题后,安格过了一段并不太轻松的舒心日子。
魔域核心的复苏使得这片土地又重新焕发了生机。永夜净土的死气被净化,与世隔绝的状态被打破,高等魔族也在逐渐从沉睡中醒来,以魔王殿为中心,周围的地方已经开始出现繁荣的迹象。但如果说要彻底恢复到原本的模样,却还是要经过很多努力,这一点就连安格也无可奈何。毕竟这世上总有些东西是强大的力量无法办到,他已经做到了自己所能做到的一切,剩下的,只能交给时间。
新生的魔族百废待兴,各种急需处理的事情多如牛毛,说实话,安格是很不擅长这种千头万绪的重建工作的。毕竟当年初建魔域的时候,他压根就啥都没管,随便手下的高等魔族自生自灭,也没见他们缺胳膊少腿儿什么的。因此,魔王大人对于自家属下的认知,一直都停留在这是一群皮糙肉厚的二傻子上——无论怎么撒手都不会出事情的那种。
换句话说,诸神时代魔域之所以能够建立起来,完全跟他这个初代魔王没有半点关系,全都要归功于魔族自己足够经得起折腾。以及,有一个优秀到让他做梦都会笑醒的辅佐官。
但现在,在睡了一千年又醒来之后,安格痛苦地发现,这种可以完全撒手不管的神仙日子早已随着时间一去不复返了。
这倒不是说偌大的魔域已经找不出一个能够为他支撑大局的副手。费南·坎波雷斯特作为上任魔王的辅佐官,完全可以直接走马上任,将目前魔域的所有事情处理的井井有条。但问题是,这个人虽然做事很利索,有时候却真的很不着调。比如他言辞坚决地要为安格在魔王殿前竖一座石雕像,每天接受魔族朝拜的时候,就真的很想让魔王大人再敲开一次他的脑子。
但这不是最让安格难以接受的部分。
不知是不是心中初代魔王的形象太过高大,安格很快发现,对方简直是在把自己当无所不能的神供着。在第一天带着刚挖完煤的一群魔族前来拜见之后,费南立刻展示出了一个脑残迷弟和合格辅佐官的结合体。事情无论大小,都要在安格面前汇报一遍并征求对方的意见。上到魔域各处重建的未来大势,下到魔王殿圈养的魔物今天都吃了什么,每一桩每一件都要在安格面前请示一遍,才带着一脸满足的表情离开。
最开始,魔王大人只是以为他经过百年,又曾经脑壳坏过,重新拾起这些事还不太容易,还会认真作出回复。但到后来,当他发现对方其实早就想好了如何解决,只是例行来自己面前汇个报开个光的时候,他真的很难忍住自己想要打人的冲动。
“既然你已经知道要怎么办,还来问我干什么?”看着自己面前成堆的卷轴和羊皮纸,安格愁苦地按了按眉心:“你在辅佐上代魔王的时候也是这样吗?”
“当然不是。”摇摇头,对方还回答得十分理直气壮:“您可是安格莱尔陛下,考虑的东西一定比我们周全,全部告诉您的话,肯定会指出我们现在还想不到的地方!”
“……”
“而且,”顿了顿,费南脸上开始出现魔王大人极其熟悉的狂热:“只要是您过目的事,就没有一件办不成的!整个魔域都知道!您果然是西方永远伟大的支配者!!”
“……”
所以你就肆无忌惮地把我当锦鲤用,打卡保平安是吗?
“我觉得这样不妥。”认真地在他耳边这么开口道,法则极其难得地说了一句公道话,“现在的魔族都太年轻了,他们肯定不知道当年圣战联军把你的旗帜绣在胸口,认为会带好运,结果被米亚加德追着打差点全灭是一种什么样的经历。”
安格:你不说话是能憋死吗?!
“虽然话这么说,但不太重要的事你还是自己处理,不用再告诉我了。”
心累地摆摆手,魔王大人无视了对方一脸心碎,坚决而冷静地掐断了这种不正之风:“我没有那么多时间。而且现在真正需要担心的并不是这些。”
魔域以及其周边地区的西方诸禁地解除封锁,必定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即便能够隐瞒一时,最终他们却仍旧是要重新回到法兰大陆中去的,魔域必定会再度暴露人前。而由于神道坛的损毁,毁灭之神意志逃脱,虽然如今还翻不起什么风浪,但米亚加德同样会想尽办法,将封印重新揭开取回自己的身体和力量。无论他用什么方式来达成自己的目的,安格都很清楚,这种来自外部的威胁对于正在恢复的魔域而言,往往会有近乎致命的打击。
更何况,还有那个一击就毁了他本源魔力的神秘之人。
“我记得你和我说过,你们并没有人看清他的脸,是吗?”
指尖在龙骨王座上点了点,留下一点微不可觉的凹陷。安格微微皱起眉,不知为何,对于这个理应是个极大威胁的人,他的本能却并不替他感到排斥和憎恶。
“是的,陛下。”
俯身恭敬地这么回答道,费南脸上的表情开始出现些许阴霾。毕竟,亲眼所见那种程度的袭击,带给人的震撼实在是太大了,拿哪怕是在一百年后的今天,他也很难不为当时的情形感到心悸:
“因为那个人出现的非常突然,全身由隐藏在黑色的斗篷下,出手也很快,我们都没有看清楚他究竟是什么人。”
他从虚空之中的传送门忽然踏出,无视了所有朝自己而来的截击。只一眨眼,手中就聚集起了能够毁天灭地的可怕魔法,朝神道坛击去。全程除了在感觉到安格留下的本源气息时停顿了一瞬外,根本没有一丝犹豫,目的显然很明确,就是一门心思冲着神道坛来的。
不过,“当时我离的比较远,再加上处在混战之中,可能有偏差。但我好像看见了,那个人出手的时候,手背上似乎隐隐约约有红色的花纹。”
想了想,费南这么补充道:“就跟陛下您使用魔法时身上的纹路一样。”
红色的花纹?
原本松松垮垮地靠在王座上,一听这话就立刻坐直了身体。安格眉头皱得更紧,眼底满是难以置信的不解和困惑。
‘魔纹?’他在意识中朝法则询问道:“居然还有红色的魔纹?!”
曾经有人告诉他,魔纹是被神钟爱的证明,所代表的是强大的意志与纯粹的心灵。这世间所拥有的人本就寥寥无几,而现在,他发觉自己的敌人居然也是这样的存在?
是觉得一个米亚加德还不够他打的是吗?
‘……我不能说。’而令他感到惊讶的是,他竟然在法则的语气中感受到了一丝不安:“最起码现在不能说。”
它如今所做的一切在未来都有明确的意义,而真正打败毁灭之神,让世界重新恢复秩序的关键也正在于此。那个人是个不可捉摸的变数,是什么都能做得出来的疯子,它绝不能现在就让安格知晓对方的身份,不然,一切就再无圆转的机会。
‘反正我不会告诉你。’只留下这么让魔王听了想打人的一句,世界法则又开始在线装死:‘有本事你就自己去想。’
而安格:“……”
日了狗了。
我有本事把你连带世界一起毁灭了信不信?
“总之,让所有还活动在外的魔族注意这个人的消息。”
努力控制着脸上扭曲到像是想要杀人的表情,安格深吸口气,默默告诫自己不要生气。这是在自己的魔王殿,砸坏了什么还要是自己掏钱去修:“有什么情况立即告诉我。其他事情你就自己看着办吧。”
“……是。”
展望了一下今后没有锦鲤的日子。费南委屈而又蔫哒哒地领了命令,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卷轴,最终还是不肯死心:
“今天的荒地开垦、魔物清理、矿石采集、附属种族汇报……您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
“……拿走!不看!”
…………………………
那天最后,整个魔域都知道,他们的魔王大人是一个暗雷火把自己的辅佐官拍出魔王殿的。
站在台阶上,看着费南伤心到变形的背影渐渐远去。安格抽了抽嘴角,实在没有办法理解对方的脑子里天天都在想些什么。
“魔族里有牧师吗?我是不是应该叫一个来给他看看?”
这么忧郁地开口道,他默默捂住脸,并不想承认自己很可能就是造成这一切的万恶之源:“我怀疑我上次真把他的脑子治坏了。”
“或许吧。”语气里饱含显而易见的幸灾乐祸,法则也压根就没打算掩饰这一点,立刻开口附和道:“你可能把他为数不多的情商也一起给弄没了。”
“啧。”
魔王委屈,但魔王不说。安格无奈地叹口气,在一根断掉的大理石柱上坐了下来,开始计算在下一次费南来之前自己还能悠闲多久。
不过,“你说那个袭击魔域的人和毁灭之神有关系吗?”
他看着远处与地平线相接的澄澈水面,将脑海中一直盘旋着的想法说了出来:“不然,他为什么会单单破坏神道坛,又正好打碎了我的封印,给了米亚加德可以逃脱的机会?”
“……我只能告诉你,一切小心。”
依然在这个话题上保持着自己的沉默,法则停顿了一会儿,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而是向他提起了另外一个话题:
“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发,去大陆上寻找毁灭之神的意识?”
“现在还不行。”法则不说,也没法掐着它的脖子让它开口。安格很快放弃了跟它讨论的打算,懒洋洋地感受着魔域难得清澈而温和的微风:“等到他们把这里搞得像点样子之后,我才能毫无后顾之忧地离开。”
“但是时间已经不多了。”法则指出其中最关键的一点:“如果是米亚加德的话,一百年过去,他很可能已经恢复了部分力量,永夜净土的封印恐怕也撑不了太久。”
这倒是。
一时陷入了沉默,安格掐指一算,一百年的时间怎么也够对方在大陆上兴风作浪一阵,等着自己去自投罗网了,熟悉的头疼又再度让他皱起了脸。
“所以你听我的,还是赶紧出去去找——”
时刻都忘不了催促对方赶紧把心腹大患给解决了,法则苦口婆心地这么劝道,却还没把话说完,就突然停顿下来,仿佛在虚空中感觉到了什么极其不可思议的东西。
而与此同时,原本坐在石柱上的安格也猛地站起身,看向魔域外围东法厄森林的方向。
“那边……是什么见鬼的东西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