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鬼》傅愚

2、长恨剧场2

　　夏岚向助理姑娘说明了原因。好脾气的助理姑娘冲着他吼‘夏岚你脑子进水了，见鬼这种理由只有你能想到。去约会就直说，老娘不会拦着你的。’

　　夏岚吓的抖了一下，悄悄打量着站在不远处的程叶，见他没有往这里望才松了一口气。夏岚低声嘀咕着朝着程叶走去‘随她想吧，我和程叶去约会难道比我能看见鬼更值得相信。见鬼了。’

　　一直是夏岚走在前面，然后程叶一言不发的跟在夏岚三米之外，就像押送犯人一样。夏岚找到剧场的经理小心翼翼的低声问他‘你们这里以前死没死过人啊。’

　　果然，剧场经理的脸刷的一下变得苍白，用一副见了鬼的表情打量着夏岚‘根本没有，你从哪听来的传言。’

　　看见经理的表情，夏岚就知道问他没戏。他掏出手机查了一下这所剧院的名字。一条信息随之跳了出来。《长恨》夏岚瞬间想到了什么，这不正是之前网上热议的那出独角戏吗。如果没记错的话，主角应该叫沈怜。

　　夏岚点开一个网页，看到了沈怜那张雌雄莫辩的脸。长长的水袖掩住的半张脸，半是妩媚，半是俊秀。只是那微笑，带着七分摄人心魄的邪气。不对劲，夏岚敏锐的感受到。

　　‘那么我可以见见沈怜老师吗’剧场的经理犹豫的一下，还没来得及回答，一个年轻的男人朝着他们走来。

　　年轻男人的长相与照片有三分相似，卸下的白.粉，是一张极其平凡的脸。他的眼神虚无飘忽，他的脚步轻盈飘渺。只是那份神.韵，是任何影像资料都留不住的。

　　.

　　天近黄昏，日影西斜。沈怜走在最前面，脸上覆盖着一片阴影。他带着夏岚和程叶走进他的休息室。

　　房间里散落一片血红的光泽，夏岚感到一丝惊恐和畏惧，下意识的回头朝着程叶看去，看见程叶还在他身后，他才放心的走进去。

　　他虽然看不见鬼，但是他可以确定，谜底就在这个叫沈怜的男人身上。

　　沈怜领他们坐下，轻轻的笑了一声，娇俏的笑声里透出嘲讽与不屑，妖异的微笑在他脸上泛起。‘今晚，来看我的演出吧，我送你们两张票。’

　　夏岚愣住了，这根本不像是他的声音。他还是强作镇定接过沈怜递过来的票，他看着票上的沈怜，象牙白.粉敷面，鲜红胭脂点唇。嘴角在脸上裂开，要将整张脸撕裂。空洞洞的眼神里，透着凄凉与幽怨。

　　沈怜至始至终也没有问过他们为何而来，坐在妆镜前，凝视着镜中的自己。眼神里三分讽刺，七分痴迷。

　　夏岚顺着他的眼光看过去，他看见镜子上的人影无比模糊。好像是幽眇的烛火，随着风摇曳随时就会熄灭。

　　.

　　剧场门口排起了长长的队，程叶和夏岚来的不算晚，却排在队伍的最后面。

　　夏岚看到黑压压的人群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即使有鬼，这么多人，鬼也不至于对他们做什么。正当他想着，他感到人群纷纷回过头看着他们，眼窝空空荡荡闪着惨白的光。很快，他们又回过头去，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他抬起头，剧场墙上挂着沈怜的巨幅海报，鲜血从他的眼眶里涌出来。

　　夏岚颤栗了一下，看着身边一言不发的程叶。他的脸上依旧是很平淡的样子。好像对这诡异的情景闻所未闻。

　　他们走进去时，坐在了剧场的中央。灯光暗了一下，挣扎着又亮起，再一次暗了下来。锣声响了三下，演出正式开始。夏岚感到心里一阵发毛。那灯光朦胧，那灯为何如此老旧，和营业状况良好的崭新剧场格格不入。

　　沈怜从后台款款走了出来，站在舞台上的他，和他们下午遇见的他截然不同。轻薄纱衣影影绰绰，轻浮嬉笑万年长恨。他轻声吟唱着，似幽谷黄莺宛转悠扬。他回眸转身一颦一笑，皆入木三分。

　　夏岚在门口时看完了《长恨》的宣传册，独角舞剧，不完全遵照古典戏本的实验性演出。讲述了主角被爱人情妇谋害，然后化作鬼魂报仇的故事。

　　戏剧是在人世间又独立存在的小小世界。剧中人物的爱恨情仇，是我们生活另一面的对写与可能。这大概就是戏剧的魅力。沈怜一个人就演绎出了一个独立存在的世界。

　　暗红色布幔垂落在地，燃起一片业火，焚尽世间罪恶。而沈怜的舞台上的形象也渐渐走向崩坏。他不再是自怨自艾，而是拿起了尖锐的刀子指向黑暗。舞台上除了沈怜并没有其他人，但是夏岚好像看见了喷溅而出的鲜血，听见男人的讨饶惨叫。

　　夏岚吓住了，他已经顾不上什么天师的颜面，转过身想握住程叶的手，程叶显然也看见听见了，他皱了一下眉头，并没有甩开夏岚。

　　程叶的手，很温暖呢。那温和的触感顺着指尖在身体里蔓延。

　　演出接近高潮。凄厉的笑声划破寂静的空间。沈怜在舞台上一圈一圈的旋转着，舞台上的灯光忽明忽暗的闪着。沈怜的眼里是醉生梦死的痴狂，鲜红色的血从他的嘴角涌出，沾染了他洁白的纱衣，冰冷的杀意在他的眼里闪动，仇恨化作血红色泪水涌出。

　　说不清这是戏剧效果，还是真实场景，这未免太真实吧。

　　夏岚感到身后一片阴森冰冷，颤抖着转过头看了过去。这剧院哪是什么富丽堂皇的场景，除了血一样鲜红的布幔，没有什么是新的，座位落满了灰，残破不堪。老式的灯盏忽闪忽暗，结满层层蛛网。哪有什么观众，他们虽然坐在剧场中间，可是周围的座位上空无一人。偌大的剧场里，除了他们两人和舞台上不知是人是鬼的沈怜，再没有其他人。

　　他的脸色变得苍白，冷汗顺着额头留下来‘程叶.....你看....剧场里没人了.....’

　　程叶一脸嫌弃的看着他，在他的记忆里，来这里看戏的本来就只有他们两人，这里早就荒芜破败了，是那个叫沈怜的年轻演员拉着他们非要演给他们看的。可是想着想着，他也心头一凛，不对，他也记得排队的人群。

　　夏岚颤抖着看向舞台，他看见舞台上沈怜旋转着的，冰冷刺目的灯光下，竟然.....有两个影子。

　　‘你不是说你是天师吗来啊。’一旁的程叶也察觉到，幽幽的说道，表面上是镇定的样子，却也被湿透的衬衫出卖。

　　鲜红色的血水从四面八方的座位上向他们涌来，黏腻潮湿的液体舔舐着他们裸露的皮肤，腥咸的恶臭充溢着陈腐的空气。

　　‘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夏岚尖叫着扑进程叶的怀里，再不顾什么天师的颜面。

　　程叶惊恐中也没有忘记给夏岚一个嫌弃的眼神，让他自己去体会，明明还说是天师呢，却比自己更怕鬼。这不是骗子是什么，亏自己还相信他。不过也不对，毕竟是他带自己看见鬼了，说不定找到夏枯的死因也还是有希望的。

　　灯骤然暗了下来，剧场的黑夜降临，掩饰了程叶一直压抑着的恐惧。他并不怕死，可他怕死的不明不白。他一世英名不能毁在了这里，还和一个不明不白的小骗子死在一起。

　　他的声音恢复了平静，透过冰冷的镜片看着夏岚的脸‘你说，到底什么是鬼我们死了以后会不会变成鬼’

　　夏岚颤抖着说‘你是认真的吗’见程叶这个并不友善的玩笑好像真是认真的，他才断断续续的说起来‘变不变成鬼是不一定的，第一个条件肯定就是死，第二个条件就是怨念还附着在生前的某一件物品上，不愿投胎，所以就成了鬼。’

　　家里的长辈降妖除魔通常会借用一些法器，但是那些鬼魂的结局大多是魂飞魄散。夏岚一直在探求着一种新的可能，就是通过消除怨念，让鬼投胎，来到达降妖除魔的目的。但是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自己的想法未免太过理想化，虽然他的初衷是好的，但是他怎么知道在达成目的之前鬼会不会把他吃掉。

　　程叶一瞬间担心了起来，他担心夏枯冤死，他的怨念会不会还残留人间，不能转世‘我凭什么要相信你’他用质疑的眼神看着这个带他身陷如此危险境地的小骗子。

　　‘大哥，现在不是你相不相信我的问题。你不相信我就算了，但是我骗你干嘛我们马上可能都要死了。’夏岚也生气了，忘记了之前的惊恐冲着程叶大神吼着。

　　天知道，他夏岚从小到大最厌倦的就是怀疑，要是他现在手上有一把刀，他不杀了鬼也要杀了程叶，他当他是大爷啊。

　　气氛陷入了一种奇怪了僵持，灯骤然亮了起来。沈怜再一次走上台去，程叶和夏岚都噤声了，直勾勾的盯着舞台。沈怜换下一身戏装，只是脸上的油彩依旧没有卸掉。

　　他没有说话，只是他的脸上咧开的微笑仿佛能将嘴角撕裂。空气中传来竹节燃烧爆裂的声响，灯光再次熄灭时，舞台中间燃起了徐徐烈火。

　　‘好吧，我相信你了，你说怎么驱鬼’程叶的声音被风吹到夏岚的耳边。

　　‘通常情况下，要先弄清他是怎么死的。’夏岚的上下牙床不争气的摩擦着。

　　‘所以你倒是看看他是怎么死的啊。’

　　夏岚摇了摇头说‘我看不出来。’

　　如果早知道是这样，在来之前就一巴掌把这个骗子打死了。如果自己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夏岚，这个半吊子天师。

作者有话说

　　嘤嘤嘤要不收藏一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