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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三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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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晏这地方,实在没有什么能让霍零感兴趣的。到这一天多,霍零也只是逛了次铁匠铺,去了次药铺;连在街上走动的兴趣也没有。她甚至觉得,这地方连恶人谷都比不上。更别提在遥远的记忆的另一边的繁华城市。
霍零早早就回到了客栈,做在旁边径自运行内力。在离她不远的地方,面色发红的铁心兰发出声声呻吟,大滴的汗珠镶在脸上。
铁心兰这个状态已经一天多了,自昨日小鱼儿直白的告诉她铁战的消息,又将她弃在路旁的时候;她就已经有些发烧的症状。等两人回去的时候,铁心兰更是高烧的连神智都模糊了。直到现在,还未醒过一次。
霍零收了功,在旁边的水盆里洗了洗白帕,叠放成长方形,换下了铁心兰头上已经有些发热的白帕。小鱼儿写了药方,急急的出去买药,把铁心兰托付给了不太想出去的霍零。
用手测了测温度,霍零抱起双臂站到一边,行为动作丝毫没有过分,真像那遵守“男女授受不亲”的君子。
铁心兰醒过来的时候,霍零正帮她换额上的湿帕。
在霍零转身打算将已经温热的帕子投洗干净,再用热水消毒的时候,突然听见后面一声柔柔弱弱的“霍公子”的呼唤。
霍零将帕子放在水盆里,转过身点头,道:“你醒了。”
“小鱼儿他……”铁心兰环视左右,见不到小鱼儿,垂下了双目,好似风吹就倒。
“怕吵到你,他在外面煎药。”擦了擦手,霍零歪头问铁心兰道:“叫他进来?”
铁心兰一面艰难的扶着床坐起,一面摇头。霍零把干净的湿巾递到她面前,顺便接过了因为铁心兰的动作而掉落的白帕。铁心兰感激的看了眼霍零,要知道,这个年代男人照顾女人,通常是不可能的。
用白帕擦了遍脸,铁心兰松了口气,看向霍零犹豫道:“你……一直都这么跟着小鱼儿么?”显然,一路霍零无声的跟随小鱼儿的举动让铁心兰感觉有些怪。
而小鱼儿将她抛在荒野策马离开的时候,霍零也是不说一句,看起来实在有些像跟班。
“嗯。”霍零接过白帕,安放好,“不关我事,我是不会管的。”
铁心兰被说中了心事,心中惊讶,连脸上也露出几分惊疑之色。霍零说的太隐晦,甚至更像是凑巧碰上的。少时,铁心兰歉燃的笑道:“小鱼儿身边的人,又怎么会平常呢……想必小鱼儿定不会抛下你这个好朋友。”
说着,她露出了有些复杂的神色,好像还未从那夜的事中缓和过来。
“你生病时,他很紧张。”
憋了半天才吐出八个不算是安慰的字,霍零不管铁心兰的态度打开了门,小鱼儿正在院子中看火。破扇子摇摆间,带起阵阵呛人的药烟。早就知道自己对安慰人不擅长的霍零让出身子,对小鱼儿指了指屋里。
小鱼儿眨眨眼,立刻就道:“她醒了,药归你了。”
说罢,也不管霍零是否答应,一溜烟钻进了房间。霍零有条不紊的带上门,取过个药碗倒出已经熬好的药汁,并将药端进屋里。
小鱼儿二话不说接过霍零手中的药碗,对眼角仍有泪痕的铁心兰道:“不许哭,你一哭这药就不灵了。这是最好的药方、最好的药,你吃下去,保准立刻就好。你若是还哭的话,我们就不管你了。”
见铁心兰露出几分好笑的神色,霍零再迟钝也知道她不会再哭了,伸手拿起新配的精铁枪和短剑,关上了房门。
楼下的店小二殷勤的招呼着霍零,看来像是还记得小鱼儿阔绰的出手。霍零实在不想回应这小二什么,极为不礼貌的加快了脚步,绕开店小二走了出去。店小二也不在意,江湖人士大多都是这傲脾气的。
霍零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走了个来回,第二次路过茶楼时,她抬头瞧瞧这有些喧闹的高楼,脚下步伐转向,最终还是进了去。店家上前,霍零随意的抛去块银子,要了两个小菜,就在二楼落坐。二楼正是人声鼎沸,说书人的一抖扇子,出口就是江湖旧事。
剑眉杏目、神色淡然、体态冷峻的玄衣少年,自然引起在座的众江湖人士的关注。
霍零要了壶女儿红,自上楼初就一言不发的品酒;说书人正讲的精彩,不多时,江湖人对霍零的关注已少了八分。偶尔喝上两口,霍零漫不经心看出窗去;街道的行人走卒,似乎比那精彩的说书还要吸引人。
说书人是个老者,可以说是个有些邋遢的老者;一身长袍随意的套在身上,执扇的手却是骨节分明。他拿起平桌上的酒碗,一饮而尽。
“再说那十四年前的一战,燕南天燕大侠那是人人看了都要叫声好字!‘神犬迎客,灵猴献果’在那十四年前,走镖之人莫不是……”
下座多是十四年后的年轻一代,听了说书人的话不仅不以为然,甚至有些人大声的嘲笑起来。说书人也不以为意,只是抬了抬已空的酒碗,打了个酒嗝。
“这两人自然没什么可怕的,燕大侠雷霆出手,两人一死一伤,那灵猴自捅双目,再也未在武林中露过面。从此,那十二星相又少了两人。”那老头半躺在席子上,眯起眼笑道:“老儿再讲个燕大侠的事迹,只不过肚子里的酒虫……”
听到这,在座的大多数都哄笑起来,个别一两个有异议的,在这气氛中也说不出什么。
老者的目光直接看向了霍零,倚老卖老的笑道:“那位少年人,总不会介意请小老儿喝几杯,略显侠义吧。”众人的目光随说书人话集中在霍零身上,各种玩笑之词不断。说书人也的确无赖的很,一般的少年遇见这情况,只要不是手头太拮据的话,总是不好意思拒绝的。更何况牵扯到侠义上,少年总是对江湖、侠客充满幻想的。
收回目光,霍零抛了块银子给早已经等在旁边的跑堂人。多数人,甚至没看清霍零掏银子的动作。
随即,这些江湖的闯荡者齐齐叫起好来。听茶馆说书,大多数江湖人都是抛开了纷扰的恩怨,求的就是这一时放松、热闹的气氛。
跑堂人上了壶酒给说书的老者,那老者却不依不饶的拉住了跑堂人的衣袖,道:“欺负我小老儿怎么着?那少年人的银子明明够一壶半酒来。快些快些,再给小老儿来上一壶来。”
周围的人哄笑起来,纷纷支持那有些无赖的老者。
跑堂人还是个孩子,见了这场面,快速的跑下楼去了。看意思,还真打算再拿个半壶酒来。那说书老者大笑两声,倒了碗酒举杯与霍零相敬。
觉得有趣的霍零也微微勾起了唇角,举杯回敬。
老者放下酒碗,折扇突兀的拍桌,“说那三十年前,曾有个书生在武林掀起血雨腥风。那书生自称血狂公子,他敢自称公子,那必定是俊朗的很。说起那血狂公子,武林人当时莫不是唾弃非常,单是他见人就杀;就可称为魔道了。”
洋洋洒洒的诉说“血狂公子”的恶行,老者就像亲眼相见般。
他话锋一转,又道:“这燕南天燕大侠当时拍桌怒道:‘尔敢欺我江湖无人’,那剑迸出三尺寒光,打的那血狂公子面无人色……魔人狂不起来了,乖乖对深明大义的燕大侠俯首,从此再不出江湖,回家种田养老婆了。”
下座众人拍桌相应,似是在找燕南天拍桌一怒的感觉。有的甚至长声笑道:“快哉快哉,江湖本该如此。”
哪个江湖人士,曾不梦想过自己快马放歌,游戏江湖呢?
在一片热浪中,霍零施施然的饮尽香醇的女儿红。那液体入口醇厚,入肚却辛辣无比;就像那十六岁的含羞少女,突然变成了那三十六岁的持家妇人。
话说回来,她也该算在含羞少女一类的。
想到这,霍零差点一口酒尽数贡献给地板,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连忙吃了两口菜。众人也将精神集中在笑闹上,没去注意一时大失冰山面瘫风范的霍零。
霍零难得放松自己面部神经,好笑的看说书老者和江湖人的互动。听了许多大侠旧事,即使是霍零也不禁多了几分侠气。
日落黄昏,霍零运起内力除去身上的醉意,踏出了这喝的人仰马翻的茶馆。说是茶馆,其实比酒馆好不到哪去了。微风扑散在霍零的脸上,带来点点的青草气息,她抚了抚前额,神色柔和的甩了甩头。
自此老爹不再管她是生是死,天高任鸟飞了。
真是,恍如隔世。
霍零勾起嘴角,眼神中闪过几丝玩味。虽然整张脸还是有少许冰冷,却比平日的面瘫样子生动了许多。揉了揉脸颊,霍零在进入客栈时,又恢复成“事不关己,生死随意”的冷漠表情,径自向后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