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舞新生》文晴希瑶

78、第七十章

　　“班长！一楼正厅，有美女找你！”下课溜得早的同班男生受人所托回来传话，站在练功房门口吼了一嗓子。
　　“嘶——”杨逸杰使劲揪了一把因汗湿挂在肩上不上不下的短袖衫，扯了扯嘴角。牵动了肩胛与酸困不堪的背肌，一阵呲牙咧嘴，这才一只手抓起双肩背包，顺着楼梯快步向下走。
　　美女找，能是谁？杨逸杰蹙眉，暗道八卦的同学总咋咋呼呼的样子。
　　刚下到一楼，远远地便看到传说中的这位背着双肩包正左顾右盼，手里还提着两杯奶茶。
　　杨逸杰脚下一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低头努力掩去嘴角的笑意，重新迈开步子小跑着穿过长长的走廊。
　　他们有些日子没见过面了。二十四中课业繁重，暑假后杨逸杰自己又直接进了节目组，真算起来，得有几个月了。
　　女孩子依旧是记忆中熟悉的模样，但时间的距离重重叠叠摆在两人中间，他依旧觉出因陌生而带来的紧张感。

　　禹欣容正好奇地四下张望，看到他，忙兴奋地招手。待他由远而近地跑过来，扬了扬手中的口袋，笑道：“怎么样，surprise？！大明星，恭喜夺魁！”
　　“可别取笑我了，王老师刚把我们翘起来的尾巴按下去。”杨逸杰收住脚步，面色因奔跑而微微泛着红，他呼吸了几口新鲜的空气，笑道，“今天怎么有时间过来？你们没开始上课？”
　　“今天返校报道，走读生领了教材就放了。”禹欣容空着的一只手颠了颠自己的书包，“这不，沉死了。”
　　杨逸杰并肩同她往教学楼外走，闻言道：“要不要帮你提？”
　　“啊，不用不用。”女孩子愣了一下，忙道，“我就随口念念，其实还好，就是背着一摞摞习题册的时候，觉得蛮羡慕你们的。”
　　沿着小路走，禹欣容望着操场上三三两两或走或跑的身影，不等身边人说话，自己道：“其实我知道啦，各有各的苦，但也并不影响我们相互羡慕，对吧？”她说着从提着的口袋里挑出一杯，低头看标签确认了一下，这才递给身旁的人：“诺，无糖的，可以喝吧？”
　　杨逸杰犹豫了一下，还是边道谢边笑着接了过来，欲言又止。
　　半大的少年，每天消耗又大，解老师这方面对他们一直管得松。禹欣容之前亲眼见识了何潇辰胡吃海喝的本事，于是奇怪道：“你这怎么，跟拿着烫手山芋似的？”
　　“你这个……”杨逸杰努力斟酌着措辞，艰难地解释道，“晚饭期间，我们俩这样拿着奶茶在学校里横行……真的，特别嚣张。”
　　“你们老师不是不管？”
　　“只是解老师不怎么管。”杨逸杰笑道，“你知道吧，有些人易胖体质，总会被老师盯着，还有他们女班，就管得很严。所以这样拎着两大杯奶茶……就仿佛在挑衅。”容易挨打。
　　“啊？那怎么办……我特地拐了一条街去那边排队买了的，本来想着你们平时不会纵着自己买这些……”女孩有些失落地嘟着嘴。
　　杨逸杰笑着引她往校门外走：“走吧，本来想说你难得来学校，带你转转晚间的舞院。改天吧，避开操场上这些跑圈减肥的饿狼，我们去校外走走，拐过这条街，我再喝。”

　　他们一路朝校外走去。女孩子叽叽喳喳地讲话，杨逸杰时不时应和几句，原本莫名其妙的紧张感才一点点褪去。
　　拐过两条巷子，脱离了学校周边的繁华，杨逸杰指了指路边的长椅，道：“要不要坐一会儿？”
　　“啊，你们晚功时间是不是开始得早，你赶得及吗？我难得放学早，想着好些日子不见，就想顺路来看看你，你要是急着吃晚饭……”
　　“没事儿，还有半个多小时。”杨逸杰引她坐下，低头把吸管插进奶茶杯中。
　　“你快尝一口。”禹欣容催他，“虽然无糖的没什么味道，但奶茶就……很让人幸福。”
　　杨逸杰被盯着吸了一口，有些不好意思地笑：“嗯，好喝。”
　　“在我们学校后街，你知道路吧，有时间也可以去买，是新开的一家店。”禹欣容道，“其实今天找你，就是想说，你们比赛比得太棒啦！我暑假一直数着日子等节目播出，最后决赛的那场舞蹈，我看了好多遍，太帅了！真的，我们班好多同学都是你们的粉丝。”
　　“真的？你们都在看啊。”即便知道节目受到了不少的关注，但听身边普高的朋友说大家都在看，还是觉得格外开心，“能让大家看到古典舞的美，我们觉得特别幸福。”
　　之前念着他们比赛不该随便打扰，难得见面，资深小话痨禹欣容憋了一肚子的话终于可以一吐为快：“当然是真的！你们之前来二十四中演出过嘛，大家本来就记得你们，再加上这档节目。诶，跟你说，我们学校现在可建了五福临门粉丝群，我还是管理员呢！”禹欣容划开手机献宝似地给他看，“说起来，你们第一场跳‘书生意气’的时候，我可骄傲啦！这可是我们一起排过的节目，算起来我也是给明星们弹过伴奏的人了哈哈哈……”
　　“我们……”杨逸杰话刚出口，及时刹车，把那句“算什么明星”憋回了肚子里去，一本正经道，“我们几个都对‘书生意气’特别有感情，从那次演出到我们的校内选报，再到正式的比赛，这支舞也算陪着我们一路走过来，要是当时比赛的时候能请你来伴奏就更完美了。”
　　“行了，你就闭着眼睛忽悠我吧。”禹欣容撇撇嘴道，“什么请我去伴奏，我自己的水平我还是有数的。”
　　“我说真的，下次有机会，我们再合作一次。”

　　日落得极快，只几句话的时间，天色便完全黑了下来。普高的学生，终究会离舞台越来越远。禹欣容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把自己的书包从背后拿到身前来，从中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诺，说正事，本五福临门后援会会长受二十四中数千粉丝所托，前来送给你的。”
　　杨逸杰在她的示意下打开封口，竟是本台历，封面印着五人夺冠后的宣传照——和学校宣传栏那张一模一样。
　　杨逸杰胸口一滞，小心翼翼地猜测道：“这里面，不会都是我们的照片吧？”
　　“给你们做的日历，那当然。”禹欣容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怎么样，好看吧！”
　　杨逸杰微微颤抖着翻开第一页，被自己巨大的单人照彻底尬在了原地。他和照片上的自己四目相对，少许，小声道：“我回头摆在对面桌子上，何潇辰一定喜欢。”这位哥对自己的美貌接受良好，有事没事对着网上的美图自我陶醉，杨逸杰一时半会儿还真的学不来。
　　“送你的，要他喜欢干嘛？”禹欣容气得嘟嘴，想了想对这位直男又实在发不出什么脾气，借着天晚的由头同他告别。

　　何潇辰喜不喜欢这本日历不知道，但这位公认的厚脸皮冠军，此刻正因那日偶然的谈话，第一次为自己的梦想与未来而认真思考。
　　高二，说早不早，说晚不晚，这些少年正懵懵懂懂地踩在无数人走过的路上，又对未来充满各式各样的想象。

　　这晚吃了晚饭，他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同学，独自绕到办公楼区，三两步跨上楼梯，站在二年级组古典舞教师办公室门口，心里不禁一阵唏嘘。
　　何小爷纵横校园这么多年，从来都是被老师请到办公室喝茶的份儿，谁成想，有一天他竟然要主动来找老师谈心。
　　办公室的门半开着，何潇辰贴在墙边偷偷向里张望，见王老师和解老师都在。正欲缩回头，恰巧王老师的目光扫过来，两人视线撞在一起。
　　成，也没时间去想什么措辞了。何潇辰两眼一闭，硬着头皮敲了敲办公室的门。
　　“解老师，王老师。”迈步进来，他站在解琋桌前。少年比往日少了几分不着调的活泼，但他们跟着老师出去比赛朝夕相处了这么久，倒也不会觉得过分紧张。
　　只是……想来想去，这个偏离正轨的决定，到底不知道从何开口。
　　他手里攥着那日刘先生塞给他的名片，掌心细密的汗珠将小卡片弄得皱皱巴巴。
　　解琋抬头看他，一贯的温和模样。

　　这两日前前后后的犹豫像团乱麻缠绕在脑海中，何潇辰静了片刻，索性直接将手中名片递了过去：“老师……知道这家公司吗？”
　　学校里那点儿风吹草动，怎么会一点儿也不知道。解琋看他支支吾吾的模样，便也猜到了七七八八。他接过来，看了看上边的信息，问：“他们联系的你？”
　　“嗯，那天他们问我说愿不愿意尝试拍戏，但我……”少年盯着解老师桌前的教案，突然不敢去和老师对视。失望？拒绝？他其实摸不清老师具体的想法，于是又急着补充道，“但我其实没太想清楚，也还没有答复他们。就……就想来问问老师。”
　　“臭小子。”王邵飞坐在一旁听他们说话，这时候绕过来倚坐在他面前的办公桌上，从解老师手里抽过名片，前后看了看，“可以啊，JAM公司？”
　　何潇辰一时摸不准这是真夸他还是开玩笑，陪笑着挠了挠头：“王老师？”
　　王邵飞顿了两秒，然后抬头看着眼前的少年，少有的换上一副认真的神色：“你先说吧，说说自己究竟怎么想的，你也想了有几天了吧？慢慢说，别拿‘没想好’糊弄我们。”
　　“我真没想好——”何潇辰嘿嘿笑着试图稍微缓和气氛，“我承认，刘先生和我说的那些话确实蛮让人心动的，也是个很好的机会。但还没毕业，我不知道学校这边要怎么办，而且跳舞也这么多年了，真说放弃，我舍不得大家，也不想被说刚拿了成绩就跑路了……对，其实真说让我现在转到演艺方向，不跳舞了我也觉得不甘心，熬了这么多年，刚是出成绩的时候，我还挺享受在舞台上的感觉的……哎，况且，还没帅够呢这不是……”
　　哎呦这不要脸的样子——王邵飞没好气地用手里的名片敲了敲他的脑袋，被少年笑嘻嘻地躲过去，又小声补充道：“就是两面都不想放弃吧。”

　　少年意气，遇到什么事儿都想要两全，带着点盲目自信的可爱劲儿。
　　何潇辰思维混乱地一股脑儿讲完这段话，一时觉得大脑缺氧似的一片空白。他看看王老师，又看看解老师，空气静下来，又觉得有点儿紧张了。
　　“有句话你倒是说在点子上。”解琋等他缓了几秒，开口道，“你还没毕业，对吧？不管怎么说，学业是个问题。”
　　“那……怎么办啊？”何潇辰问。
　　“说实话，遇到这件事儿，你没有一门心思的答应要去，能认认真真地想这么多，我觉得很好。”解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要是问建议，我的想法，先踏踏实实地把附中读完，之后的事情，申大学、想做什么，没什么绝对的对错，你可以一步步考虑，也有很多选择。”
　　何潇辰琢磨着他的话，又抓了抓头发，想说什么，最后还是点头道：“嗯，我知道了。”
　　“其实你心里还是觉得，错过这么好的上荧幕、转型的机会，挺可惜的吧？”王邵飞在一旁笑道。
　　被戳破心事，何潇辰倒也没觉得不好意思，笑着小声辩解：“怎么说……也算个天降的馅饼。”
　　“好好把这两年读完。”王邵飞道，“信你飞哥这句话，金子始终是金子，不怕没有好机会。但这几年，是真的很珍贵。也是给自己多留点时间，好好沉淀、好好想想。”
　　“知道了。”少年点头，活泼的神色重新跃上脸庞，何潇辰答应着，准备告辞。
　　“说好了啊，还得被我按在手底下磨两年。”王邵飞揪住他的耳朵，“两年过后，再飘。”
　　“别了别了，王老师。您这样我现在就想跑！”何潇辰挣扎着逃出他的魔爪，跳出一米远，这才道，“谢谢王老师，谢谢解老师，我……先去上晚功了？”

　　“这小子。”王邵飞看他一溜烟跑了，回过头，老父亲般对着解老师叹口气。
　　解琋笑着说：“明明还有两年才毕业，可我总觉得，我们带的这群小崽子们啊，都长大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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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好甜！！！！！
妈呀，我恋爱了！！！（老泪纵横
（不好意思新年第一更拖了这么久！尽量加快龟速……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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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老福特上放了一篇民国向番外……（关于雷铭的巨雷番外……）请大家千万千万不要带入正文人设orz跪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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