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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三十章 ...


  •   没再让俞思凡去把杆上甩腰,解琋直接拉过他站在自己面前,双手扶住他的腰,让他后仰向下。
      不用再面对冰冷冷的把杆,被老师有力的手托着,心理上更好受些,可这下子,练到怎样的程度,也全掌握在老师手里。
      控制着节奏,解琋一下一下地带着他甩,带动起来的气流划过脸颊,有点痒。运动起来,呼吸的频率也开始加快,不敢憋着,少年努力跟上老师的节奏。
      约是甩上了五十次,知道老师把控着,少年便也没特意去计数。重新站起来的时候,长时间的倒置让他感觉头晕乎乎的,腰背处也有一种仿佛消失不见的不真切感。
      “行了,今天表现不错。”解琋看着他泛红的脸颊,笑道,“休息一下,去做几组力量,今早就结束了。”
      啊?少年心中嘀咕。本以为可以放他走了,还要练。不过想想也是,这一早晨,自己拖拖拉拉的,也没练什么。
      去门口背包里拿了杯子小口地喝点水,扭上盖子的时候,心里再给自己打一次气,俞思凡重新走回来,在垫子上躺下。
      后来,透过自己越来越沉重的喘息声,他只听到解老师“坚持住”“不许停”的指令。肌肉的酸痛仿佛累积到了临界点,恨不得把一个数当做两个来记。而短暂的组间休息时间转瞬即逝,体力还没有得到丝毫的恢复,又被老师催促着继续继续。
      终于完成,俞思凡大字摊在垫子上,这下,真觉得自己再也起不来了。不过,再回想一下一早晨的坚持——他好像从来没有把自己逼到这种程度过,又有一种痛苦之后的满足感。
      等他呼吸频率差不多恢复,解琋踢踢他的腿:“趴过去,给你放松一下。”
      他不算温柔地踩上少年的腿。真是,谁说放松是舒服的享受,做力量时积累的酸痛被再次激活,少年的手扣着垫子想要躲闪。
      “老实儿的趴好。”看他的样子,解琋笑道,“以后就像今天这样练,记住了没有?你看,这不是也坚持下来了,怎么就总觉得自己做不到呢?别忘了答应我的啊,期末成绩提高了,考试作弊的事我们才算过去,嗯?”
      “嗯嗯。啊——”突然被踩到一个酸痛得厉害的地方,没有了练功时候的压力,这下,少年毫不顾忌地大叫了起来。

      拖着哪儿都不舒服的身子,堪堪在练功房熬过一早的俞思凡挪到教学楼中时,楼道里黑压压团了一堆人。交谈的声音在狭长的走廊中显得更加哄闹。还没来得及凑头过去,忽见方骅就在几步开外轻轻咬着唇,若有所思。
      “什么情况?”显然是被突然冒出的俞思凡吓了一跳,方骅抬起头,瞳中映出的光还散着。朝人群努了努嘴,示意他自己去看。
      俞思凡踮着脚尖,使目光跨过层层叠叠的人群,红蓝色的大海报直映入眼帘。最醒目的是中央的几个少年捧着灿灿的奖杯,笑得开怀。“青春、挑战、荣誉”六个金黄的大字加粗排开,冲入目光,直顶进心里。海报上的少年他认识——去年“全国青少年舞蹈大赛”团体冠军。
      海报旁边,白纸黑字红章,“通知”两个宋体正字映入眼帘。关于开展“全国青少年舞蹈大赛”的通知,下学期选拔,暑假正式开赛。再往下是密密麻麻的小字,俞思凡扫了一眼,大概是具体的选拔规则。
      有那么一瞬间,他是心动的。可在下一秒,自己的条件水平,在附中哪里排得上号。明白道理是一码事儿,做起来又是一回事儿。解琋今早的话,他听在心里了,下意识的想法和选择不会容易改变。
      凑过身去没一分钟的俞思凡,站回了方骅眼前。几秒钟的沉默,方骅扯了个笑:“走吧。”

      整个校园似是被一夜之间出现在各宣传栏中的海报与通知点燃了。除过时不时有人驻足,食堂、走廊,就连寝室楼里都能听到有关比赛的字眼。
      “报个双人舞,多好的勾搭女生的机会啊。”水汽氤氲中,就听何潇辰不知和谁嘻嘻哈哈讲着话。
      “这是你说和谁跳就和谁跳的比赛吗?开玩笑。”那边隐隐约约传来调侃声,“说不定,看你长得俊俏,给你配个男伴。”
      “靠,小爷我是能随便调戏的吗?”也不知何潇辰干了什么,清脆的一声响,伴着惨叫,“好好洗你的澡!就你这姿色,还想勾引别人……”水声压过了打打闹闹的声音。

      何潇辰裹着浴巾推门而入。“哐嘡”一声响。
      寝室里四个人,四部手机亮着白光。
      “我说,这么大动静没人理我啊。不就是发手机了嘛,没见过一样。”
      “关门,冷!”门口的方骅头都没抬。
      何潇辰在他们四人身后探头探脑了一阵,一屁股坐在床上:“你们都干嘛呢?中邪了一样。”
      “别吵。”杨逸杰摘了一半耳机,没两分钟,听到何潇辰一声惊呼。
      “我去!这谁干的!”四个人看白痴般的眼神在他身上掠过,而后又回归屏幕。二十四中校庆演出的视频,不知被哪个学生传到了网上。令人瞠目的点击量,清一水儿的“好帅”评论。
      手机像素不高,拍摄角度并不是最佳,距离又远。只有雷铭还认得出面孔,剩下的都只模模糊糊看得清动作。
      方骅皱了皱眉:“你往下翻,也有不少人说不好的。”
      “诶,管那么多干什么。人民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这么多‘好帅’,再说什么都无所谓了。”何潇辰咧着嘴角傻笑。
      杨逸杰突然格外庆幸那晚两位老师行事低调,没有再拍更多的采访或是照片,所有可供捧或贬的话题,都只停留在这支舞上。只有雷铭——还可以深挖。有人将他之前比赛的照片和视频又翻了出来,整出了视频合辑。
      翻到这儿,杨逸杰又略略有些遗憾,如果大家也知道他们的名字……就凭那晚的扮相和妆容,准得火。
      正是青春年少时,无论对什么,都抱着朦胧的乐观主义幻想,自然只看得见贼吃肉,看不到贼挨打。
      雷铭右手滑动屏幕,左手忍不住扣紧了桌沿。“舞蹈界的太子爷”“舞圈中的‘我爸是李刚’”……翻到下面,有一些话太过刺眼。捧总是与踩相伴而来的。愣了三秒,雷铭滑动手机关掉了网页。虽然也不喜欢总在提起雷铭时加一个雷俊儿子的副标,可他更觉得纠结于这些太过无聊。
      俞思凡大字摊在床上:“我说,咱都早点儿睡吧。”反反复复看了几遍,视频里的自己都看不大清,终是失去了刷留言的兴趣。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帝都迎来了冬日的第一场雪。不大,只是若有若无地飘着。
      练功房里暖气加空调,少年们仍穿着初秋时单薄的功服。晨练时被北风吹红的鼻头与脸颊泛上了微微发热的涨红。
      解琋走入功房时,周身夹杂的空气中仍带着一股凌厉的寒意,肩上落了的几片雪花,瞬间融化成挂在外套上的小水珠。
      拿着打印好了的考试大纲,正式公布期末考试的安排。考试定在元旦假回来以后。舞校放假要相对早些,故而期末准备的时间也一下子仓促起来。
      这……也太快了。简直是期中期末无缝衔接。
      “明年暑假的全国青少年舞蹈大赛,都看到了吧?”看着少年们对着考试安排一个个紧张的模样,解琋话题一转,提起另一件事来,“这是青年组国家级最有分量的比赛,相信大家都有耳闻。学校也很重视,喏,有详细的量化考核标准和选拔规则。本学期的期末考试成绩,重要性不用我再强调了吧?一个月的时间,大家好好准备。”
      没留给他们太多惊讶或者紧张的时间,解琋拍拍手招呼他们上把热身。
      自那晚被解琋拉出去,没头没脑、有头无尾地练了一遭,还没再见过。雷铭暗暗握了握拳头,下意识地抬头望向老师。什么都没有,解琋根本没在看他,已经转身去放音乐了。
      雷铭心中暗嘲自己,走去把杆旁他惯常站的位置,抬起胳膊扶住把,微微一动,整只胳膊牵连着的酸痛刺得他一下子皱了眉。脚上有伤,接连几天超负荷的倒立训练,后遗症还没有全消。他咬了牙,竭力控制住双臂的颤抖,狠狠扶住把杆。眼前,在练功房里一遍遍摔倒在地的狼狈模样却是怎么也挥之不去了。
      再优秀能力再强,注意力不集中也终归做不好动作。在他第三次跟不上拍子的时候,一旁的王邵飞终于看不下去,手中的小棒子不客气地敲在他腿上。
      虽说平时每天拎着小棒子,在大课上王邵飞动手打人的次数屈指可数。他心下生气,手上也没收着力,清脆的声响,一下子就吸引了全班的注意力。
      打人也罢,被打的还是专业第一的雷铭。四下好奇的目光投来,触到王邵飞严肃的面色,又纷纷略带惊慌地移开。
      雷铭尴尬地想要把头埋到地底下去,越优秀的小孩,越受不了被老师当众批评。他难堪,难堪得鼻头发酸,不过心下却也在努力自我调整。撇开别的不说,走神是自己有错在前,今天上课的状态也确实不好,所以没什么可置气的。
      微微闭眼,重新让自己集中注意力。固执的骄傲让他不肯用余光去寻同学们动作进行到了那里,自己听着音乐找节拍,重新跟上节奏。
      这孩子。王邵飞收了棒子去盯其他的同学,后来几次转头看向他,动作再没出过错,标准规范。

      把上动作、耗腿踢腿、慢跑热身,一系列惯常动作结束后,集合。
      “前一阵子排舞牵扯了太多精力,基训一直做得不系统。考试安排大家也都看到了,近期训练量会大一些,给你们收收心。”
      废话没再多说,王老师接着布置今天的任务:“一会去储物室搬凳子过来耗胯,之后,今天重点做一下素质。”
      教室里一片哀叹,少年们低声互叹着保重,陆陆续续去搬凳子。
      雷铭落在后边,从王邵飞身旁经过的时候,听老师冷冷淡淡地开口:“脚好了?”
      雷铭愣了一下,刚要答“不碍事”,被杨逸杰一把拽住:“我多拿一个来。”
      看老师点头默许,雷铭杵在原地,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了,他下意识去看解老师,见后者并没有注意这边的动静,轻轻松口气,退到一边靠在把杆上,这才觉得自在了一点。那边搬凳子的同学没去多久。两排凳子间隔着摆开,在王邵飞的催促下,大家不敢拖拉,一个个把双腿架上凳子。
      雷铭照例排在最后边,双手撑起上身,腿上的力一点点卸掉,让自己努力放松,将韧带拉扯到能达到的极限。这种高度的凳子,想接触到地面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于是悬空耗着,只有无尽的折磨。
      两位老师在教室里来回巡视,每次耗腿,不多久后就开始陆陆续续有坚持不住的人,总要外力督促一下。
      雷铭微微闭着眼睛,面色平静。这么多年,他越来越习惯让自己表面波澜不惊地来承受不管多大的疼痛,可他自己也说不清怎么回事,今天,心里多少有些弯弯绕绕。他心下告诫自己别乱想。胳膊已经有些撑不住了,带着没有恢复好的胳膊,今天的状态比往日差得远。
      老师刚刚开始从第一个同学压过来,到他这里,还要等上一阵子。他撑得艰难,感觉自己微微不稳就要从凳子上摔下来,只能艰难地把重心往张开的双腿上转移,原本开始发麻的双腿再次被牵扯,疼得险些叫出声来。
      必须撑住。他狠狠挤了一下自己的眼睛,心中想。

      隐隐约约间,感觉到身上笼罩了一层阴影,无形的压力附上心头,胳膊又好像不觉间有了力量,咬牙死撑的时候,听到王邵飞开口:“保持住,撑不住了用手肘撑。”
      王老师过来盯着他们最后几个人,猜想是剩下没有被压的人不多了。心中好像突然被抓紧,雷铭盯着自己视野所及处不大的一片练功毯,在一呼一吸间调整自己的心跳。
      “放松。”解老师的声音近在耳边响起,是在说杨逸杰。
      就,真的快到自己了。雷铭想着,心中开始计数,盼着时间快些流逝。他是真的要撑不住了。
      解琋抬手帮杨逸杰摆正姿势,耗得久了,还没开始压,杨逸杰已经忍不住在抖。
      没给他留太多调整的时间——大课上,老师分给每个学生的时间本就短得可怜,解琋有力的手压在他的身后,其实几乎没有向下,只是压得实了些,杨逸杰还是疼得险些咬破了嘴唇。
      他脑子里还萦绕着期末考试的事情,一项项标准在脑海中过一遍,身上又疼得这么真切,一时间觉着自己什么都不行,情绪明显低落。
      耗了一分多钟的样子,解琋便拍拍他叫他收腿起来。哪哪儿都耗得僵硬了,杨逸杰挣扎起身,被解琋摸了摸脑袋:“怎么眼圈还红了。”
      这下好,心中压了事儿,心思比平常更加敏感些。杨逸杰被说得鼻子一酸,赶忙说着没事,转身寻一处角落踢腿去了。

      雷铭心中一紧,这下,练功房里还耗在凳子上的,就剩他一人了。
      “哥?”他听到解琋轻声唤王邵飞。
      “嗯,你先带他们做素质,这儿我盯着。”
      雷铭愣了一下,接着整个人都傻掉了,心下正绝望着,见王邵飞在他身前蹲下。
      “先扶你起来,注意着伤处。”
      他机械性地借着老师手上的力道撑起身子,然后见老师指了指一旁靠墙的练功凳,明白过来。这是要给他撕横叉。
      不用想也能预料到自己一会儿的惨状,他有些想开口求老师换一间小教室,但心下到底也明白,这样课上单独带着他练已经是特权,不该再提这些无理的要求。
      脑子里正弯弯绕绕的,再一抬头正对上王邵飞一双深如墨色的眸子。
      这怎么能?少年一咬牙,忍着耗腿的痛,躺上练功凳。
      教室中央,同学们已经在解老师的组织下呼哧呼哧地开始做力量了。其实没什么人还有功夫分散精力来看他,但少年还是固执地把头扭向靠墙的一侧。
      这两天状态确实不好。修长的腿一字打开,少年的手紧紧抠着凳沿,还没开始压,他已经疼得想要下意识绷紧双腿。学舞本就是个不断突破极限的过程,他软功再好,要受的疼,也丝毫少不了。
      王邵飞撑着把杆坐上来:“自己调整一下,快点。”
      他看少年锁着眉头,绷紧上身,用自己的力量把双腿甩到极限,然后询问性地望向自己。
      王邵飞没绷住,笑道:“行了,坚持一下。”抬脚踩上少年的大腿。
      他感受着脚下的阻力,却丝毫没有放水:“你这练得不到家啊,比我想的还差一点。是我这段时间太惯着你们了吧,多久没好好开过胯了?”
      少年疼得不想开口说话,只是含糊其辞地“唔”了一声。学舞这么多年,他鲜有被老师挑不用功的时候。前些日子忙着排舞,他作为领舞又不停地被老师抓出来单练,基本功当然也有抓着时间补回来,但一天的时间总共就那么多,再怎么抓紧,也肯定比不了之前。
      其实倒不能怪他不用功,王邵飞看得出这孩子近几天状态不好。螺旋式上升,瓶颈期大家都难免。可到了雷铭这儿,就总忍不住多敲打着些,一则给他个警醒,二则也是督促他瞄着点儿更高的目标,好好准备期末考试的意思。
      雷铭觉得有点委屈,但又很快把那点委屈都咽到了肚子里去。只是咬着牙一心一意地忍疼。怎么说,退步了,都是不应该的。
      疼得狠了,仿佛一呼一吸间都能牵动敏感的疼痛神经,耳中隐隐约约听教室中间解老师要求大家“再坚持一下”的声音,然后是“休息一下,再做五组”的要求。再后来,他听到了大家开始相互放松的声音,偶有嘻嘻哈哈的笑闹。上半节课结束了,解老师放了大家十分钟的休息。
      终于,感觉腿上一轻,他听到王老师说:“收收腿,起来甩开。”
      两腿像是脱力般动弹不得,有一瞬间,真的想开口让老师帮帮他,可话还没到嘴边就咽回了肚子。然后,从镜子中他看到解老师走过来:“耗了这么久?”
      “十分钟。”王邵飞看了看表,贴在他耳边小声道,“折磨你宝贝学生,心疼了?”
      解琋不小心被他闹了个红脸,小声嘟囔着:“说得就和你不宝贝一样。”看少年坚持着收了腿起来,便也没多在这边停留。

      后来,直到这堂课下了,看着雷铭一瘸一拐地被杨逸杰扶走,王邵飞才把解琋拽过来:“怎么回事?我看这小子总偷偷瞄你。”
      “没有。”第一次带学生,又太想带得好,于是总有些时候,因为把握不当而做过了。倒也不是故意冷着他,最后倒搞得事情向不好的方向发展了。
      “行了,冷暴力也不是对谁都适用。这小子看着独来独往的,这心,可一点儿都不大。尤其对你,在乎着呢!”

  • 作者有话要说:  怎么回事儿???王邵飞最后一句话,酸溜溜???哈哈哈哈哈
    更文了!(正月里来,是新年儿呀~~)分量超足,猜你们一定撑了。嗝!
    期末一大堆论文+考试,久等!谢谢各位!本来和逆北商量着要不要建个群作为没粮吃的补偿,还是,我怂了。hhh我还是好好码字吧。
    认真讲,收到为1评论的那天,我:今晚一定要码字争取更文。
    收到normal长评的那天,感动得不得了,我:明天再不更文我是猪!
    【好吧,我是猪,我承认】
    看到有新来的伙伴了!感谢每一个留下footprint的小天使!让我的期末季多一点点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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