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春，常春》澹台经臧

6、第六章 痴痴呆呆

　　“璎珞？”富察皇后每日都要练字，自璎珞入了长春宫，这习惯就一直保持着。今日璎珞值夜，便叫她跟着看写字，回头看熟了，好叫她跟着练，结果倒好，一抬头，就看见璎珞呆呆地看着她这方向，可却连唤几声，都没答应。
　　“你这孩子，刚刚还有说有笑的，这会儿又在想些什么？”
　　璎珞回过神来，看着富察眉头皱起，连忙赔笑告罪，“皇后娘娘可真好看，奴才是在想，皇上究竟是被什么狐狸蒙了神，竟舍得放着仙子一样的娘娘，去搭理那些胭脂俗粉！”
　　“又在胡说，担心传出去了，叫你又要受罚！”富察嘴上说着凶话，却温柔得没有半点儿令人害怕的意思。
　　“奴才说的哪句是胡话？是娘娘不好看？还是娘娘就跟仙子一样这句话？”璎珞满不在乎地嬉笑道，“在奴才心里呀，娘娘就是仙子！别说是受罚了，就算是哪个狐狸要来砍奴才的脑袋，那也不会改口一句！”
　　“你啊，马屁精！”富察藏不住笑意，又觉得她胡说，自己也跟着傻笑，实在有失体统，勉强敛去了笑意，然后作正色地重新把心思放在写字上，“不管你在想什么，这会儿给我认真看点儿，待会啊，就该你来写了。”
　　“哦…”璎珞吐着舌头做了个鬼脸，然后才挽着袖，继续磨着墨，一边又不住拿眼瞧练字的富察皇后。
　　富察感觉到了她的视线，抬起头笑着指纸上的几个字，“是学会了吗？”
　　“会了！”璎珞满口答应，像往常一样来到案前，取了笔架上的笔，就在边上新铺了纸，然后执笔舔墨，一笔一划认认真真地开始写。等几个大字写完，便带着点讨赏的意思，得意地看向富察皇后。
　　“不错，是有些进步了。”富察点点头，笑着叮嘱璎珞，“再接再厉。”
　　“吴老师，你在想什么呢？快坐下！”心思从记忆中抽出，那张脸和眼前的人重叠在了一块。璎珞被猛地用力拽着坐了下来，却依旧没反应回来，自己刚刚是做了什么。
　　周围一阵激烈地掌声，在主持人入场后，紧接着，就播起了婚礼进行曲。
　　秦容音拉着璎珞，叫她开相机，然后自己也在边上拿手机拍了几张照，见璎珞还是不知道要做什么，就小声说道，“拍照，等下发群里和朋友圈，要发祝福！”
　　璎珞这才回过味儿来，左右望去，无不是拿着手机忙着拍照的，接着微信提醒也跟着一阵一阵的，全是发图片和发祝福表情的。尽管心里对这种事十分不屑，但是秦容音善意提醒，璎珞倒也不能拂了她的好意。
　　此时，新娘已经走到了面前，璎珞拿着手机跟着新娘的脚步，兀地竟发现秦容音入了镜头，她刚拍好了照，在编辑发微信群，正好对着璎珞坐着。
　　“咔嚓，咔嚓。”鬼使神差的，璎珞竟然对着秦容音，忍不住连着按了几下快门。
　　秦容音完全不知道自己被偷拍了，新娘已经走到前面了，要拍照的大多数都拍完了，她问璎珞，“拍好了吗？”
　　璎珞为自己的偷拍行为感到说不出的心虚，慌忙退出了相机，转过身搪塞道，“没，我手抖就全拍糊了。”
　　“哦。”
　　秦容音翻出璎珞的私聊，打开相册点了几张图，然后发送出去，凑到璎珞边上，几乎是贴着她耳朵说：“我正好多拍了，你转到群里去吧，校长就这一个女儿，宝贝得很。你刚来，群里老师们做的，你跟着就好。”
　　璎珞还在为刚刚自己偷拍的事纠结，这会儿秦容音离她近了，她更心慌，随便点头答应后，打开微信，依言把那些图选上，转到群里，补上几句之前看到其他老师发的赞美和祝福，然后给秦容音看。
　　这哪里像是同事之间？倒像是在教班上哪个聪明但是不勤快的孩子一样，拽一下，才走一步的。她不禁多看了璎珞几眼，在后者露出疑问的神情时，笑着说道，“吴老师，你到底每天在想个什么呢？老是心不在焉的，刚刚也是，我喊你名字，你突然蹭地就站了起来，吓我一跳。”
　　“你，不喜欢我叫你璎珞？”
　　璎珞连连摇头，“完全没有的事！”
　　见秦容音一脸不信，她只好接着解释，“只是，秦老师和我认识的一位故人很像，所以总是忍不住会想到她而已。秦老师叫我璎珞或者取外号也行，怎么舒服怎么来。”
　　“那我叫你小珞咯？”曾朋似乎很想要也加入两人的对话，一直在旁竖着耳朵偷听，突然插话过来，璎珞尴尬地点了点头，表示随意。
　　秦容音在一旁若有所思，突然问道，“你称呼那位故人，是叫皇后娘娘？”
　　璎珞被秦容音嘴里的称呼吓住，一时心里各种心思闪过，最后想到的，还是武曌的劝告，于是装起了糊涂，“皇后娘娘？”
　　“看来是的了。\"秦容音的语气里，带着肯定的意思，“仔细想了想，第一天中午见面那会，你看到我就喊了一声娘娘。当时我忙，只以为是我自己听错或者记错了，刚才你发呆的时候，又喊了一句皇后娘娘，我才觉得那会我没听错。”
　　“我和那个人真的长得有那么像吗？为什么会叫皇后娘娘？能让我也认识认识那位朋友吗？”秦容音的语气里，隐约带着一丝她自己可能都没觉察到的埋怨，“之前你总是拿着一些简单的问题，特地跑那么远找我，是不是也为着这事？”
　　“像，很像。”
　　除了妆容和气色，完全一模一样。
　　“大家都叫皇后娘娘，所以几乎代替了名字，只叫皇后娘娘。”
　　所有人都只记得皇后娘娘，就是皇后娘娘，可娘娘并不喜欢做皇后娘娘，她想做富察容音。
　　“很抱歉，不能让你们认识，她已经走了。”
　　乾隆十三年，富察皇后从城楼上一跃而下，永远地离开了那吃人的皇宫。
　　秦容音听璎珞一句一句慢慢地解释，明明知道她没理由骗她，但是听着那些话，心里却紧紧的，好是憋闷难受，似乎每一句话，都是在她心上挖了个角走，整个就此缺了一块儿。
　　璎珞最后回答道，“我一开始见到秦老师，觉得面熟亲切，虽然不能说没有朋友的原因，但是更多的，还是因为秦老师你温柔善良，我刚入职什么都不懂，你就像亲姐姐一样，我便忍不住总想亲近。”
　　这一段话，又让人听得暖烘烘地，秦容音暂且将那奇怪的心情撇开，听她这么说了，倒又不好意思了，“璎珞说的可真是夸张！”
　　“我说的，句句发自肺腑。”璎珞有点儿较真，怕秦容音以为她是那种满口马屁溜儿跑地人，以后若是对她有了虚伪之类的印象，就这么疏远了，那可就糟糕透啦！
　　曾朋在旁边粗略听了两句，没忍住再次打岔，“这是校长的婚礼呢，你们倒好，搞得跟那些个来相亲的似的！”
　　“是，我们相亲，您请继续观看婚礼。”秦容音对曾朋可就没那么客气了，白她一眼后，刻意拉着椅子往璎珞这边坐近些。
　　曾朋转头看台上，新郎新娘被主持人捉弄着玩舌吻一分钟，唉哟一声转回头来，秦容音又故意拉了璎珞的手往她脸上怼，她完全没有仪态可言地直接往椅子上一摊，哀叹道，“我是没眼看了，两边都在秀！”
　　秦容音被逗得发笑，只有璎珞，傻呆呆地看着自个儿的手，上面还覆着秦容音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