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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如何面善 ...

  •   左玉麟本是坐轿子的,偏巧路过这条街的时候,他把窗户上的帘子掀起来瞧了一瞧。这一瞧,就瞧见了正在走路的颜令笙。
      那个姑娘撑着伞,虽是独自一人走着,可身上的丝罗却不是寻常人家能穿得起的,而且那身形姿态,莫名的很是眼熟。

      左玉麟于是多看了一眼。
      这一眼就叫他想起了前些日子,临淄王宴宾上出现的那个美人了。

      那确实是个美人,身轻如燕、眼媚如丝,不光容貌身段极美,她的额上还有一朵鲜红色的花。
      左玉麟在临淄王同严绍说话的时候凑近看过了,他能断定,那朵花不是描画上去的,而是从肌肤里生出来的。
      这就奇了。

      若是临淄王的妾室,怎么会这个时刻,一个人在这里走动?
      左玉麟天性警觉,急急的叫人落轿,冒冒失失的就把人给唤住了。

      颜令笙含笑看着他,她自然是认出他来了,见左玉麟直往他额上看,也自然知道他是想看看她到底是不是那临淄王的爱姬了。
      幸亏她机敏,自那里从临淄王处回去,次日,她就绞了个厚厚的刘海出来,每日细细的打理,除非突然刮起一阵狂风,或者是哪个人疯了,自己动手上来掀,是不会有人能看见她额上的。

      左玉麟显然不是风,更没有疯。
      他虽唐突将颜令笙拦下在前,又唐突的往人家脸上看了几眼,可颜令笙忽的一笑,他就收回目光,往后推了一步,作揖道:“唐突小姐了,请恕罪。在下这就告辞了。”

      是不是临淄王爱姬其实也不要紧,没必要被人瞧见了,平白的给自己的名誉记上一笔。

      他正要走,却忽觉胳膊上微微一沉。
      左玉麟把眼往下一瞧,就看见一只绝美的手轻轻搭在他胳膊上,拇指牢牢地摁住了他。他还没来得及反应,颜令笙已经嫣然笑道:“左公子,方才不是说觉得我面善,仿佛是在哪里见过的么?还没问清,你怎么就要走了?”

      左玉麟大吃了一惊。他以为但凡闺阁小姐,碰上这样离奇的事情,大抵都会含羞混过去罢了,就算是心里疑惑,也不好当面问出口来,谁知这一位偏不寻常,竟敢这般直白白的问他。
      因正色道:“实在是左某唐突冒犯了,若是小姐委屈,可以责罚于某。”

      颜令笙并不吃他这一套,只管笑得千娇百媚万般惹人,娇滴滴的说道:“左公子这话就不通情理了。既然是面善,那就是前世见过了,既是前世见过,那便是故人了。难道故人之间说话,也要这般小心谨慎么?”
      左玉麟一头掉进自己挖的坑里面,挣扎了半天憋不出一个字,死相极惨。

      颜令笙趁胜追击,把左玉麟没头没脑的打趣了一番,说得左玉麟几乎要昏厥过去,就差跳起来要叫非礼了。
      就在左玉麟要死要活之际,就听得一人在他们身后唤道:“表妹?”

      颜令笙急忙松开了左玉麟,敛去笑容,端正肃容,转身福了一福,说道:“表哥。”

      白景微一把拽起颜令笙,使劲一拉,就将颜令笙挡在了身后。他对左玉麟客气一笑,称一声“玉麟兄”,回头就问颜令笙道:“表妹怎么在这里?跟着伺候的人呢?”
      颜令笙哪里敢说自己是偷偷出来的,随即面不改色的扯谎道:“我方才看这里春色略浓,就过来瞧瞧的,绿影她们,怕是在后面吧。表哥怎么来了?”

      白景微皱起眉头,显然不相信颜令笙这番说辞。
      他也不回答颜令笙的话,单又把左玉麟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看了一遍。按理说,左玉麟是个风度翩翩的如玉公子,可谁知白景微那双眉头拧得更紧了,恨不能把左玉麟的心掏出来一般。

      颜令笙偏偏火上浇油,笑道:“表哥,这位左公子你也认得?那可真是更巧了,方才左公子还同我说,觉得我很面善,像是哪里见过了呢!”
      她这一说,白景微眼里的刀子立马都沾了毒,要是真没别人,只怕眼下就能捅死左玉麟了。

      左玉麟被她这么倒打一耙,实在是措手不及。他既不能说自己没说过这样的话,有不能承认自己说过这样的话,于是连带着看白景微的眼神都有些闪躲了。
      这么一来,他这诱引白家表妹的罪名在白景微眼里算是坐实了。

      白景微正要发作,谁知颜令笙蓦然打了个哈欠,顿时眼睛里水汪汪的,她虚掩了面容,笑道:“表哥,我很乏了,我们回去吧!不然一会儿舅母问起来,又该不放心了。”
      她说完,也不管白、左两个公子,姗姗的就往前走。

      白景微自然不能让她一个人出了视线,狠狠瞪一眼左玉麟,飞快地追了上去。

      一路上,颜令笙就听得他叽叽喳喳没完没了的直管说教什么“男女有别,有些人看上去正经,那不过是老天爷开眼,给了他一张好皮面罢了。这人心难测,若是不时时提防着,将来一准生出大祸来”,好容易到了韩府东侧门,颜令笙才听得他略略喘了口气。

      白景微歇了片刻,突然发现这一路也不见绿影红照的影儿,正要追问颜令笙,就听颜令笙问道:“表哥要不要说说,怎么一大早,就在那儿遇见我了?”
      所谓先发制人,颜令笙深谙其道。

      白景微果然被她问住了,噎了两下也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颜令笙竖起食指轻轻抵在白景微的唇前,摇头笑道:“表哥的事情我犯不着问,所以我的事情表哥也别多管。不然两相相抵,轻重缓急,表哥也还是应该分别的出来的吧?”

      她那一根手指抵在白景微的唇前,固然是很销魂蚀骨的,但那眼中的森然之意却叫人胆寒。
      白景微一个走神,颜令笙已然收回手,袅袅婷婷的走进韩府去了。

      进了内仪门,就看见红照忧心忡忡的站在风口里,一个劲的探头探脑,见了颜令笙,先松一口气,念一声我的佛,急急的跑了过来,拉住颜令笙道:“姑娘去哪儿了?我从大姑娘那里回来,因不见了姑娘,叫绿影姐姐好一顿骂呢!”

      颜令笙冲她一笑,问道:“你是怎么说的?”
      红照道:“我刚回去,绿影姐姐就问我姑娘呢,我说不知道,绿影姐姐就急了,说我陪着姑娘去院子里散步,怎么把人给陪丢了?我听了才知道姑娘原是哄我去别处呢!我也不敢回明,只假装玩笑,同绿影姐姐说,是我逗她的,是姑娘叫我回来去块帕子的,又挨了一顿骂,这才跑出来的。”

      颜令笙噗嗤一乐,见红照脸都黑了,忙拉过她的手,轻拍着笑道:“你说的很好,一点也不错。以后绿影那里,你都要这么说,明白了么?”
      红照气恼着跺脚道:“姑娘,还有以后呢?”

      颜令笙对着丫头的控诉毫无愧疚,况且这次本来就有些试探红照堪不堪用。如此看来,红照很好,很机灵。
      因而颜令笙笑道:“当然了,我一调/教啊,你就出息了。”

      红照大喜,忙道:“姑娘当真?”
      颜令笙冲她眨了眨眼,笑道:“只别去告诉你绿影姐姐就好。”

      回到房里,果然被绿影一顿数落。
      颜令笙笑眯眯的也不回嘴,用了几个水晶虾仁饺子,和绿影面对面坐着做了一回针线,当中说了好些软和话,这才把绿影哄好。

      颜令笙低头做针线做得脖子酸了,出去走了一回,在圆洞窗下站住脚,从一旁树根里捡了几块颇有棱角的石子在手里掂了掂,见左右无人,使劲将那石子往屋顶上接二连三的砸了过去。

      就听得一声咒骂,跟着童雉锦就倒悬着露出面容,对着颜令笙似笑非笑的眼,欲哭无泪,好半晌说道:“姑奶奶,我又哪里招你了,你拿这大石头砸我的?”

      颜令笙含笑啐他一口,说道:“呸,就这么几个小石子,果真能砸死你不成?我且问你,为什么一直跟着我?”
      童雉锦愁眉苦脸,哀叹一声,说道:“还不是殿下不放心你,所以才叫我暗中保护的?我看你其实不需要保护,不过出去一趟,左右就多了两个护花的,多厉害!”

      颜令笙轻笑一声,突然抓住他的衣领把他从房顶上扯了下来。
      童雉锦也不是吃素的,眼看着脑袋要着地了,单手往地上一撑,右手反着一扭,已然脱开了颜令笙的束缚。

      他往地上站稳了,拽了拽衣摆,使劲哼了一声。

      颜令笙哑然失笑,反问道:“你家殿下叫你来监视我,你到有理了?”
      童雉锦毫不客气的反唇相讥道:“谁要监视你了?你有什么好监视的?是殿下怕你有危险,特地叫我来保护你的!若不是殿下求了我几遭,我才不乐意来呢!”

      颜令笙挑眉:“保护我?我能有什么危险?”
      童雉锦轻哼道:“那你就要问问你自己,没事去撩拨韦贵妃的人做什么了。”

      颜令笙点头道:“原来是为他。”
      童雉锦见她若有所思,似乎把自己忘了,忙问道:“哎哎哎,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颜令笙一面思虑,一面不忘打趣他:“你是临淄王的第一暗卫,怎么连藏也藏不好?”
      童雉锦:“……因是跟着你,我确实是有些疏忽大意了。”

      颜令笙莞尔道:“你说句和软的,我就告诉你。”
      她原以为童雉锦这种人恃才傲物,哪怕是有怯在先,也不会表露出来。谁知童雉锦平生对职务最看重,如今出了差池,莫说是说句和软的话了,就算是给颜令笙跪下,他也不是不肯。

      童雉锦整了整衣裳,又理了理发束,拱手作揖,老老实实道:“颜小姐,请不吝赐教一二。”
      颜令笙微微吃了一惊,见好就收,笑道:“我去那户铁匠家的时候,他家堂屋角落暗处有面落地的大镜子,我弯腰的时候正好往那镜子上瞧了一眼,就看见你在对面人家的屋顶上盯着我做鬼脸。却是在发呆。纵然你有蹲人家屋顶的癖好,这一看乃事凑巧,可等我出来的时候,我又看了一眼,你还在那儿,自然我就要多想了。”

      童雉锦恍然大悟,难得没想着呛回去。
      颜令笙看见绿影从里屋起身似乎是要出来了,忙推了一下童雉锦,压低声音说道:“回去跟你殿下说,我有话要对他说,叫他定个日子,我跟他外面见。”

      不等童雉锦回答,她将他使劲一推,转身迎着一脚踏了出来的丫头去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如何面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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