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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狗血的是误入地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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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嚎鬼叫,不绝于耳。
黄泉路上,游散着众多孤魂野鬼,一过关门,便听得他们鸮啼鬼啸,如泣如诉。悲大过于恐,竟勾起了队伍中的新魂对于长逝于地的伤情,霎时间,号哭声,如雷贯耳。
叶子珮为了掩饰自己的与众不同,亦佯作痛哭,却也悄然放缓了前行的速度,落在队伍的后面。
她环视一周,又四下搜寻,仍不见娇娇。叶子珮十分懊丧,又突地使劲地抽了自己几巴掌,发现无痛觉之后,她证实了这不是一场梦。而自己贸然闯入,已无回头可能。但也不能跟着这队伍继续走下去啊。因为从她观察中发现自己与他们不同,他们阳寿已尽,魂受指引,才去往生。而她不是。
逐渐理清头绪的叶子珮明白过来,从某种原因来说,她这属于突发性的灵魂出窍,这种情况并不是没有办法归回本体,可本体在阳间,自己冲动的跟了进来,阴阳相隔,也只能往生了去。她不甘心,也不情愿,她还有未了心愿。
于是她偷偷打量着四周,满天的火红,传说中的曼陀罗华在这黄泉路上恣意开放着,有孤魂野鬼晃荡其中,时而哀戚嘶鸣,时而伫在路边呆看新魂路过。
牛头马面姿势放荡的在前头领着队伍,一副我的地盘我做主的样子。看来他们并不需要防止有小鬼偷跑,毕竟不到阎王殿报道,就会迷失在这黄泉路上,永远地做一只孤魂野鬼。
正中叶子珮之意。
前方是忘川,河面上传来的腥风扑鼻难闻,叶子珮皱了皱眉,瞄得奈何桥边有一幢四方型的建筑,中有一条通道,转角处正好可使她藏身。
瞅准时机,在队伍经过时,叶子珮撒了腿就拼命往醧忘台方向跑去,激动过头的她差点刹不住车跑进那条通道,她贴在角落的墙面上,屏气凝神,紧张的都忘了自己现在是一只鬼。待队伍远去后,方才松了一口气,拍了拍上下起伏的胸脯。
这里的天空阴谲难测,总不见得晴朗,凄厉渗人的惨叫声声不绝。
叶子珮照着记忆,神经高度警觉,以耳听四方眼观八路之势,有惊无险的回到鬼门关的城门口。却见大门紧闭,有鬼兵驻守。
重返人间的打算落败,心里那道紧绷的弦,啪地一声断了。憋足着的气顿时一泻千里。
她内心是崩溃的,压抑已久的情绪,化作一声怒吼,顿时鬼声长嘶,引得鬼兵侧目,欲往叶子珮所在的方向去探,吓得她赶紧飘走。
现在自己也是孤魂野鬼了。
垂头丧气,叶子珮心情低落的放任自己到处飘,蓦地回神,发现自己又到了醧忘台。脑筋一转,脑洞奇开,过了奈何桥就能投生,与其做野鬼,不如一试?
打定主意,叶子珮便悄悄的潜入进去。这是一幢四周环抱成楼的廊坊,每一层都有独立分开的小房间,然而不隔音。
隔着薄薄的门板,里面怎一番的撕心裂肺,听得实在真切。叶子浑身一寒碜,头皮发麻,饶是有再强大的好奇心驱使她也不敢窥看里面在干嘛,于是麻利地溜到奈何桥边。
出了醧忘台,叶子珮倏地被细雨拂了面,与外边恣意火红大相径庭,这里的天空似是被笼罩在一种难以言明的阴沉悲痛之中。
叶子仙打量四周,空无一人,准确来说,是空无一鬼。
纵然下着雨也不闻一丝雨滴入地的声音,桥上静悄悄桥下也静悄悄。
感觉老天爷跟自己开了个无聊的玩笑,叶子珮嘴角一撇,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无神无鬼的奈何桥,她是不敢乱过的,毕竟第一次来,很多规矩不懂。
她一腔憋屈无处可泄,于是仰天大喊:“What happen!不带这么玩的啊——”
不防被雨飘入口中,呛到喉咙,喉结一动,咂舌一舔,腥臭如腐血,恶心的她立马扶住一旁枯树,弯腰作呕。
干呕不止,难受的她眼泪盈眶,叶子珮抬头远视,心中腹语,招谁惹谁了
泪眼朦胧间,忽见一白衣长发的女子撑一把破旧的油纸伞向她而来。叶子珮闭眼甩了甩头,视线清晰,人已到她跟前,吓得她赶忙后退。
“你你你你……”叶子珮咋舌,言语不能。
“别怕。”纸伞轻抬,她声音清冷,叶子珮定睛望去,只见女子遮着面纱,一头雪发垂足,周身透白,虽不知是否容颜倾城,然而一双凤眼,澄明如琉璃,毫无杂质。
虽然她周身清冷,拒人千里,但叶子珮却莫名地觉得她对自己亲近的。正疑惑这股熟悉时,便听见她说,“我们又见面了。”
叶子珮诧异地看着她,随即指着自己,蹙眉问道:“我们认识吗?”
女子上前,伸手抚了抚叶子珮蹙着的眉间,“别蹙眉,会不好看的。”
叶子珮只觉一阵入骨凉意在眉间晕开,她下意识一颤,对方便收了手,道:“怪我,忘了你已不是从前的你了。”
叶子珮更加一头雾水了,看着眼前女子,心中满是疑惑,却不知道要怎么发问。
“我叫阿乃。”阿乃一笑,主动介绍了自己。
“阿乃?”叶子珮低声念了几遍,除了那股莫名的熟悉,仍是无甚印象。
“你不记得我是应该的。”阿乃说着,似是自语,“过了几生几世,在轮回之中,很多事情,你忘了便忘了。”
“你是孟婆吗?”
阿乃一笑,不答是否。
而叶子珮内心已经确定她就是孟婆,于是再次将她打量了一番,浑身雪白,一尘不染,虽撑着这油纸伞,一双雪足却赤着在地。她忍不住问道:“你不冷吗?”
阿乃后知后觉地啊了一声,好像才发现似的,看了一眼自己的脚,笑道:“冷呢。可习惯了。”
叶子珮想起眉间的那一阵寒意,打了个颤,她一定冷极了!
阿乃轻轻上前,与叶子珮并肩,道:“我知你意图,我不抓你去阎王处受罚,但要阻止你。”
两人靠的近,阿乃身子寒气逼人,叶子珮一只鬼都被寒得一颤,但听到她的话,顾不得身寒,只觉得心寒,一耸肩,道:“那我完蛋了,要做孤魂野鬼了。”
“会有人来指引你,但那个人不是我。”阿乃说道。
“真的吗”叶子珮眼睛一亮,压心头的大石旋即一落,心情骤然开朗,继而问道:“那他什么时候来指引我?”
其实叶子珮很想问自己可不可以重生,但想到阿乃是孟婆,只能赠她一碗忘川水煮忘却前尘往事,轮回的事情,自有定数。
阿乃并不着急着回答,她一双琉璃似的眼睛看着远方,嘴角始终是淡淡的笑意,反问道:“你不好奇你为什么能进这醧忘台吗”
“我就这么走进来,有什么不可以吗”叶子珮不明她意。
“唯有辗转十殿阎王处,受罚到止的鬼魂才能进这醧忘台,以忘川为界,黄泉路上的孤魂野鬼是不得逾越的。”
“额。”叶子珮愣住了,好像是不应该任她一只新魂这样横冲直撞的。
“来,我带你到三生石畔。”阿乃收回视线,牵起叶子珮的手便往前走。
叶子珮本能得一颤,又怕自己动作过大会伤害到阿乃,便暗自忍了这入骨的寒意,直到一巨石前,阿乃松了她的手,再看自己的手,已然覆着薄薄的霜,顿时内心腹诽:不是成了鬼就没了五感咩……
待手上寒意褪去,叶子珮才想起阿乃来,抬头去看她,只见她静驻在石前,一双琉璃剔透的眼睛蒙着一层薄薄的哀伤,寻着她的视线去看,却不是看着眼前的巨石。
“你看见了什么?”阿乃突然开口问道。
叶子珮本只是跟着瞅瞅,徒然被这么一问,便认真地去看了看,她视线所定之处,是奈何那边的忘川水,暗沉的水面上平静的毫无波澜,连这不休的细雨低落都不曾泛起任何涟漪。
叶子珮摇摇头,如实回答:“什么也看不到。”
阿乃却不理她了。
叶子珮见她出神,便也不打扰。对自己面前的巨石好奇起来,只见那石头重脚轻,直立不倒,长相奇幻,有两条神纹将石身分三段,她忍不住伸手去触摸,刹那间,灵光一闪,现出一首石头诗: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
“这不是红楼梦里的诗吗”叶子珮诧异地指了指三生石上显示的诗句。
“饱尝世态炎凉,仍旧一腔热血。”阿乃仍是望着忘川。
“啊?”叶子珮有点反应不过来,看着阿乃还想问什么,只见她收回了视线,向她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扬起一个诡异的笑容,道:“指引你的人来了。”
不待叶子珮理解,阿乃话音刚落,就听得一阵爽朗笑声。
“哈哈,阿乃,你又调皮了。”
随声望去,竟是一身着白色西服的男子,叶子珮疑惑的视线在二人之间游走,很是状况外。
阿乃并不作答,定睛看着男子走来,敛去最后一丝笑意,周身散发着拒人以外的气息。
“让我看看,是哪个迷路的小鬼跑来你这要讨一碗忘川水煮来喝。”不等叶子珮作出反应,男子伸手就捏起叶子珮圆润的‘鬼’脸,戏谑的表情一滞,随即恢复,他却松了手。
叶子珮晃了晃脸,心中骂了他上百遍,表面却不敢造次。人生地不熟,况且与孟婆阿乃这么亲近,一定是不好惹的人物,小不忍则乱大谋,所以我忍!
“难得白无常大人今日如此空闲,莅临我孟婆这小小的醧忘台,真是蓬荜生辉啊。”阿乃嘴上说着客套话,却字字带讽。
“想你了就来看看你,哪管空不空闲啊。”白无常毫不在意地打趣着,反倒令叶子珮莫名的尴尬。
“看也看了,那有劳大人为我这有缘人做一做指引。”说着,便将状况外的叶子珮推往他处。
“哎呦。”叶子珮猛地被推,没站住脚又趔趄了两步,直直地便倒在白无常身上。
他本是一怔,然只一瞬便有恢复了他翩翩不羁的浪子性情,一把搂住叶子珮,顿时使其羞红了脸,“职责所在,自是乐意。”
阿乃并不理会,径自转身离开,一步一幻影,叶子珮听见她念:“奈何桥上道奈何,是非不渡忘川河。三生石前无对错,望乡台边会孟婆……”
叶子珮挣扎着想离开白无常的怀抱,却被搂得更紧,瞠目怒道:“你放开我!”
他邪魅一笑,说不,随即腾空跃起,浮在半空,翩然向西飞去。
“你要带我去哪”
“冥王府。”
“神经病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