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有礼》一泓月

4、作业后续事件

　　何夫子见他半天没动静，眼神逐渐犀利。同桌外边的刘河生吓得直打哆嗦，何夫子的威名可不是说出来的。

　　赵钰起身低首：“学生未带。”

　　“左手伸出来。”

　　是打出来的。刘河生闭上眼睛听到那木杆落在肉上“啪啪”的声音，心惊肉跳。

　　赵钰平时课业就不怎么样，如今连夫子布置的试题都不做了。难不成是自暴自弃了。很学子都跟刘河生一样这么想，一刻钟前都还惊异于他的微小变化，现在觉得还是那样，甚至更不如了。

　　刘河生不免忧愁，要是自己过了，赵钰没过他该多伤心雅。

　　赵钰因为体弱深受父亲怜惜，又因在诗书极有天赋，从小到大没挨过教鞭教杆，这倒是个稀奇的体验。

　　下午回家时，赵钰是捂着左手还家的。刘河生与他同行，说道：“我扶着你走吧。”

　　赵钰岂是没看到他眼里的戏谑，硬邦邦道：“我又不是腿折。”

　　刘河生眼睛露出郑重的光，道：“赵钰咱们是好朋友好兄弟，日后不管怎样，我都会把你当朋友当兄弟。”所以你成不了秀才，我也不会疏远你。

　　赵钰对着他表情和话，觉得莫名其妙，不过赤子之心难能可贵。

　　两人离家都很近了，该分到了。赵钰迟疑松开遮着左手的右手去敲门的样子，倒有了几分扭捏之态。自从他们考过童生后，何夫子已经很少打人了，今天倒是头次。

　　“赵钰小心被伯母知道。”刘河生一开始捂着嘴笑，后来哈哈大笑。

　　赵钰见闻这里功课做不好的回家都要被父母责罚，想到马氏那张喋喋不休的利嘴，堪比鸭叫。他有些头疼。

　　赵钰不知道的是，刘河生这么嘱托他倒不是怕马氏责怪他，而是怕马氏去学堂里找何夫子脑。以前的赵钰就因挨打被闹过一回，后来再被打都是躲藏红肿处。

　　不用赵钰敲门，赵家的大门正巧就开了。云发微挽，纤弱秀致，紫丁香轻串于发间，正是赵家逝去大郎的妻子。

　　刘河生原边走边笑已经快看不到赵家的房子了，听到门吱嘎开的声音硬是回头看了一眼，赵钰的孀嫂黛眉温婉，轻声唤：“小叔回来了。”

　　脸庞清雅秀丽，眉目如画，不说溪水村和其附近一带的村落，就是县城也难找出这么标致的女子。

　　她似乎有所察觉于是朝他这边望了一眼，刘河生与之对视心砰砰跳，直到还自个儿家脑海里还反复印着一句话：有美一人，清扬婉兮。

　　陈皎望见赵钰隐隐露出的左手，红肿发胖。她惊呼：“叔叔你的手。”心里却在想，小样肯定是在学校挨训了，左手见红，应该先生怕打你右手妨碍写字。她小学时也老是左手遭殃，看来从古到今老师的思维都有相同的地方。

　　赵钰心里尴尬，在学堂被打，已经在同窗面前失去了颜面，如今又要在一个小姑娘出丑。“还望嫂……嫂不要给母亲说。”

　　小姑娘点点头，然后说：“叔叔赶快进来吧。母亲今日去镇上还未回，我已经做好了饭菜，你吃完回书房不让母亲瞧见就是。”要不是我今儿下午饿得早，才没闲情逸致做饭，便宜你了。

　　马氏丧失大儿后，更加宠爱小儿，赵钰吃得用得都不愿假手与人。因此陈皎倒落得清闲。

　　陈皎见赵钰蹲着颇为吃力的洗两只手，心里好笑，面上说：“我给叔叔浇着洗右手，左手就不要洗了。”

　　水轻轻流泻到右手，清凉的感觉再次蹿入全身。赵钰低首：“谢谢嫂嫂。”他自小鬟婢围绕，自己身边再细微的事都有人去做。这回成为赵家二郎，却是不比以前。

　　马氏宠爱儿子，却也不是心细的人，倒是陈氏心细如尘，对他处处周全。

　　饭桌上摆着鸡蛋羹，抄野荠菜。陈皎原是给自己吃得，不敢多用食材，马氏察觉肯定要鸡犬不宁了。她盛了两晚糙米放在两边，这乡野山村的规矩不严苛，所以他二人一起吃饭也没什么。

　　饭菜虽然简单，但这样搭配着却是别有一番滋味。赵钰一只手夹菜夹饭，端不起碗，手一抖饭粒撒了一半桌。

　　赵钰怔住，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他抬眼，碗里被放了一只汤匙。一股羞意从脚底漫上头顶。

　　陈皎偷笑，对面的人低头吃饭，耳朵红通通的。

　　赵钰匆忙吃完饭回了书房，马氏在天黑前终于归家。

　　她把大竹篮里的东西往外拿，都是些碎步杂物，今天有集市她又砍价又捡别人不要的。就为了省家用，虽然儿子给了自己二十两银子，但他要上学考状元这些钱是远远不够用的。

　　马氏看到在院里洗衣的陈皎，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家里多了一张嘴，就能宽裕很多。她先憋住气：“二郎回来了吗？”

　　陈皎微微提高声音回道：“回来了，在复习功课。”

　　马氏三步并两步走出堂屋，生气地说：“你不去河边洗衣服，用家里吃得水洗干什么？欺负我二郎的身子骨不成。死蹄子，下回你去挑水！”

　　之前的水还确实是陈氏那小身板挑。自从赵钰生病好后，家里的水他就主动挑了。陈皎之所以在家里洗衣服，因为盆里是贴身的衣物，不敢在外洗。

　　陈皎努力平复升上的火气，现在本来就相当于寄人篱下，再说她又不不是几年前的不懂看人颜色的傻白甜了。老和马氏闹起来，赵二郎一开始站在自己这边，时间长了难免厌烦。

　　陈皎将她那些污言秽语充耳不闻。赶快洗完自己的衣服走开。

　　马氏骂累了，心里的不顺消了大半。她饭也不顾上吃一口，开始琢磨，不能老那小蹄子待在家里干那些轻省的活。只是她家的田地都被卖了供两个儿子读书看病，让小蹄子去种地是不成的。

　　叫她去干什么呢。

　　陈皎日一行一例抱瘦腿。她端着从邻家要来的一点酒进了赵钰的书房。

　　他一只手写字，仍然坐得笔直如松。“叔叔上些药好得快。”

　　赵钰一看是她，停下手里的笔。看着她端来的黄色液体，一股酒气扑来疑惑道：“用这个？”

　　陈皎一笑，把干净的百步放在酒里濡湿。古代的酒酒精度数不高，很多都是黄色。所以这白布也变了色。

　　赵钰以前就极爱干净，陈皎也有洁癖所以把赵家收拾的很干净，他就忍了下来。看这浑浊的液体却是身心都想后退。

　　“叔叔我小时夏暑被蚊虫叮咬皮肤红肿，就是用酒敷贴祛热消毒，很管用的。”陈皎摁住他缩回的手，这手已经肿得跟馒头一样高了，有些地方还红里透着亮。

　　赵钰知道陈氏是为了自己好，他因为心疾，自小起就体弱多病，久病成良医，是听过用高烧不退之类用酒敷神退热。总归抹一些没什么坏处。

　　陈皎拿着浸润了酒精的白布轻轻擦上赵钰红肿的手，一边轻擦一边慢慢吹气，像哄小孩一样。

　　过了一会儿效果没看出来，但赵钰感觉左手确实清凉舒服了很多。

　　陈皎收拾好东西，道：“叔叔早些睡吧。”

　　她走到门口赵钰忽然叫住她：“麻烦嫂嫂了，这些照顾赵钰记下来了。”

　　陈氏不是自家的仆婢，也不真是自己的嫂子，赵钰对于她照顾是不能坦然接受的。他心里总是记着她为他做得事，包括马氏。这些恩情他是点滴记得清楚，必要回报。

　　“叔叔客气了。”陈皎转身走出，嘴角勾起一抹笑，她就是要他记得。千万记得要还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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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所有的一见钟情都是见色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