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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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上的日子就这样过去，我如行尸走肉，陆爽像笼中困兽，好在三日后，我们到了洛阳。
我站在船头，通透的秋日阳光将我笼罩，清风徐来，胸中积郁去了大半。只见水域渐窄，迎面而来的两边河岸上，一边是建在基座上的高大城门，人们熙来攘往的穿梭，一边是齐整的里坊，河岸上布满了小商小贩，有那么点像长安，却有更多市井气。
这里，就是东都洛阳了。
我们在码头靠岸，我跟陆爽去问候了婆婆，婆婆是北方人，坐不惯船，觉得身体十分的不适，脸色有些苍白，躺在那里养神。
陆爽要去拜会当地的旧交，把我留在船上伺候婆婆。
下人们来请我示下，要采买吃食补给，我看陆离在一旁扭来扭去的样子，索性做个顺水人情，跟婆婆请示让她带着人去了，她脸上故作不悦，好像很不情愿的样子。但我看她一上岸就连蹦带跳的，不由得偷偷笑了，毕竟是个孩子。
转过脸来，看婆婆在看着我，似乎在琢磨我的表情。我们还很少这么私下单独相处，我不由得有点尴尬，借故说：“这个船上的风炉在哪里，我去整治点汤水。”赶紧走开了。
我为婆婆烧了点酸汤，伺候她喝下，让这个年纪的人因为我的缘故千里奔波，对她我有说不出的愧疚。“娘，要不我过这个船来伺候您吧？”我问，也好躲开陆爽，天天这么跟他挤着，我白天打盹，晚上失眠，快成猫头鹰了。
婆婆摇了摇头：“我这里人够用了，你还是好好照顾爽儿，我看他怎么好像瘦了。”我暗笑，当妈的可能都这样，成天觉得儿子瘦，受了多大苦一样。
一时找不到话说，我搭讪着问：“要不陪您上岸走走？好不容易来了洛阳，也看看，不然离了这里，又要几天才能到下一个大的市镇。”
婆婆想了想说：“也好。”搭着我的手起身。
我们并没有进入城郭，从长安来的人，皇城什么样早就见过，洛阳虽是跟长安结构相仿，到底是比不得上都的。
与都城相对，河的南岸是大片的里坊，街市上看着也很热闹，我带了婆婆的侍女小秀扶着婆婆在岸边走。
洛阳这里胡商很多，甚至看上去比长安西市上的还多些，所卖货物没有长安那么精致玲珑，倒是居家过日的香火纸马、家常首饰、陶瓷茶米之类的颇为繁多，还有很多南来的江南丝绸、各色绣品，倒是长安少见的花样。
婆婆走了一会儿，只觉得头昏，说要回去，问我：“你可有什么要买的？赶紧买了好回去。”我对这些花花草草一向没什么感觉，在长安过了那么久奢靡的日子，现在看来，这些不过是身外之物。如今又换了女装，还在适应当中，穿得已经是过分素净。回说：“并没有什么要添置的，咱们还是回去吧。”
婆婆对我的顺从很满意，忽然跟我闲话起家常来：“要回杭州了，心里很高兴吧？”我先是一愣，心想我有什么可高兴的，马上反应过来，杭州应该是我家乡。立刻背后出了汗，若问起我杭州风土人情我可是一概不知，我在现代去惯的那些杭州的饭馆，唐代无论如何是还没存在的。
只得含糊的一欠身，打算搪塞过去。
婆婆看了我一眼，又说：“你在我跟前也不必过分拘谨，我治家虽严，却也不是那不讲理的人，既做了我家媳妇，大家理当如一家人一样相处。”
“是。”我低头道，并不打算多言。
慢慢走下码头，婆婆示意小秀走在前面先行上船，扭过头问我：“这些日子，爽儿对你可好？”
我心慌起来，不知道她什么意思，不过答案自然只有一个，我头愈发低下去，不让她看见我的表情，哼哼道：“相公待我很好。”假作害羞状。
婆婆扶了我的手，往船上走，压低了声音问我：“那怎么你还没有孕呢？”我手一抖，差点掉进河里。婆婆牢牢的抓住了我的手，像抓一个犯人，拉着我进了舱。在榻上躺定了，示意我坐下，目光灼灼的看着我：“有什么事，你可要跟我直说。”
我暗暗叫苦，什么事？很复杂的事！让我怎么说？“我们一直在努力” ？“他好我也好” ？
只好继续扮蚊子哼：“娘，这种事，急不得。”
婆婆语气缓和了点，跟我说：“娘能不急吗，爽儿都二十多了，本来娶妻就晚，我身体又不太好，想趁还能动的时候多看几眼孙子。可惜爽儿他爹，连爽儿成婚都没看到。”说完就落泪了。
我十分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难道跟她说，这辈子还是别想了？
只好胡乱安慰着她。
幸好陆离回来了，扑过来问：“娘，娘，你怎么了？”一边狠狠瞪我，好像是我把她娘弄哭的。
婆婆搂着陆离笑说：“娘没事，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给娘看买了什么？”
陆离立刻靠在婆婆怀里叽叽呱呱的说起来，开始献宝。
看着母女其乐融融的样子，我有些黯然，多久了，我没有感受到这种母爱了。
临行的时候我去郑府问过郑夫人，要不要跟我一起回杭州。她考虑再三还是拒绝了。也许是因为我失踪又出现后表现得与她太过疏远，也许是因为她不愿意又孤身一人在杭州住着，至少现在在郑府，她还是正房，因为陆爽升了官，郑大人只觉得我是打不死的小强，不太敢怠慢我，生怕我有朝一日又抖起来，对她还算是客气。
此时我却想，假如她随我南来，就算是个假的母亲，也好过我现在形销骨立，没有依靠。
在婆婆面前，我只能打起精神来，时近中午，我翻看了下人们买回来的菜蔬，做了清蒸鲂鱼和燕菜，这是我当年去洛阳旅游的时候吃到过的两道菜，没想到鲂鱼唐代就已经有了。
婆婆胃口不开，对燕菜赞不绝口，问我这是什么。我笑：“就是萝卜。”
婆婆奇道：“在家时也吃过萝卜，怎么不是这个味？”
我笑说：“全仗着好汤，汤里有鸡有肉有蘑菇，自然不是萝卜味。”
婆婆笑：“用了那么多好东西，那还吃这萝卜作甚？”
传说中这本来就是武则天时代宫里想出来的富贵吃法，只是这段掌故，又怎么能跟她说。
在婆婆跟前支应了一下午，天擦黑的时候，陆爽回来了。大约中午喝了不少，脸色通红，脚步轻浮，婆婆看了有些不悦。
陆爽人倒还清醒，我看强撑着还跟婆婆说话，汇报今天都见了谁，婆婆示意我：“扶他回去歇息吧，你不用在我跟前伺候了。”
我应付婆婆是苦，应付陆爽更是苦，无奈只得让家人搀起他来，带回我们的船上。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六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