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宫之太平赋》桃蹊柳陌

75、第五十四章

　　我想亲自去见一见上官婉儿，尤其是见到六哥哥对她情深意重后，这种想法就愈发强烈。

　　“我觉得你独自去见她不会有结果。”当我将想法告诉薛绍时，他不假思索地道。

　　和薛绍在一起这么久，每次我提出提议他大多都会应允，即使觉得不妥也只是加些自己的看法，随我做主，如此决绝的否定还是第一次。

　　“为何？”

　　“上官婉儿不是简单女子，她能周旋于天后、雍王、和咱们这些人之间而不伤毫发，就已经很令人佩服了，你一旦去找她，不管能否看出什么端倪，势必会打草惊蛇，到时她若为了自保做出什么不冷静的事，大家都会有危险。”

　　“那怎么办？”我有些泄气。

　　“与其试探上官婉儿，不如试探天后。”薛绍眼中闪烁着晶亮的光芒。

　　我不解他的话，歪着头问：“可否说清楚些？”

　　薛绍笑笑，将我抱坐在他大腿上，道：“上官婉儿不是天后那边的，就是雍王那边的，按我们现在的假设，她是天后派去监视雍王，所以雍王谋反事发，她才没有被波及，对吧？”

　　“嗯。”我抬起双臂圈住他的脖子，点了点头。

　　“如果现在有人参奏上官婉儿曾参与谋反，你说天后会怎么办？”

　　我豁然明白了薛绍的意思，接话道：“母亲如果彻查上官婉儿，证明婉儿确实是六哥哥的人，不查，就表示母亲心知肚明，包庇婉儿。”

　　“不错，”薛绍勾起唇，显然很满意我的补充，“众所周知，天后对雍王谋反一事深恶痛绝，上官婉儿是她身边的得力女官，假如婉儿背着天后偷偷协助雍王谋反，那么她现在的安全只是一时的，天后得知后定不会善罢甘休，可婉儿若是在天后授意下去接近雍王，并且把雍王谋反的事向天后和盘托出，我想天后无论如何不会治她的罪。”

　　“对！”我忍不住端看着薛绍英俊的脸，赞道，“你怎么想到这么好的法子的？”

　　薛绍戏谑道：“你相公我天生聪慧。”

　　我奉承道：“是是是，不过要谁去参奏呢？我在朝廷里没有可信赖的人，如果找七哥哥或是旭轮哥哥，万一事情泄露……”说到此，我的唇突然被轻咬了一下。

　　“你在朝里怎么会没有可信赖的人呢？”薛绍眯起眼，不满地道。

　　我捂着唇，低吼道：“本来就没有。”

　　“难道我不是？”薛绍摘开我覆在唇上的手，凑上来又惩罚性地咬了一口。

　　“你？不可！”我坚定的否定。

　　“太平，我知道你不忍心我去冒这个风险，可我们找不到别人，况且这件事又拖不得，我想没有人比我更合适。”

　　“如果此事非你不行，我宁可不做。”我再度圈住他的脖颈，道，“我绝不让你去做任何忤逆母亲的事情，我怕她会讨厌你。”

　　“她不会的，太平，我真的很想为你做点事。”

　　“换做别的什么都可以，这件事我真的不能答应，你不了解我母亲，万一触怒她，对咱们没有好处，总之我绝不会让你去参奏！”

　　“那你要怎么办？”

　　我沉吟半晌，忽然叫道：“我想到了一个人选。”

　　“谁？”

　　“薛元超。”

　　第二天我就去了薛元超大人的府邸，向薛大人说明来意，本以为他回毫不犹豫的答应，谁知……

　　“公主，请恕老臣不能胜任此事。”

　　我不敢相信地看着他，疑惑地道：“薛大人，这是为了我哥哥，他不是您的得意门生吗？您怎么能不管呢？”

　　“老臣并非不管，老臣为雍王肝脑涂地皆在所不惜，只是单单此事不成。”

　　我强压怒火，冷冷地问：“薛大人是不是有什么更好的想法？”

　　薛元超摇摇头：“还未。”

　　“那为何不接受我的意见？”

　　“禀公主，老臣一直在朝野之上坚持雍王从未策划谋反，并四处游说各位大人，希望等到时机成熟一同上书为雍王平反，可如今您要老臣参奏上官婉儿，罪名是参与谋反，这与老臣之前的见解截然不同，万一日后有机会为雍王辩护，老臣又有何颜面再开口？又以何种姿态再立足与朝堂？老臣在朝堂上算有些名望，这一旦答应，老臣便再也不得翻身，日后如何能再为雍王脱罪？”薛元超一席话说得义正言辞，竟令我不得反驳半分。

　　“公主请回。”薛元超起身行礼后，自行离去。

　　从薛元超府中出来，我忽然有点想念崔湜，如果他在，肯定能想出更好的法子。

　　无精打采地回到家跟薛绍说了薛元超的态度，薛绍也只是叹气，说不能勉强。

　　接连几日我都在琢磨着参奏的事，将认识的大臣在脑海中一个个甄选，可到最后，竟谁也没选上。

　　“唉。”我按压着太阳穴，苦恼至极。

　　“太平，我回来了。”薛绍突然走进来，满面春风地笑道，“有个好消息带给你。”

　　“薛元超改变心意了？”听到“好消息”三个字，我瞬间想到这个。

　　“不是。”薛绍浅笑地摇了摇头。

　　我兴致缺缺地道：“那是什么？”

　　“看你苦着脸的样子，”薛绍宠溺地捏了捏我的脸颊，“下朝的时候我被高大人拦住了。”

　　“高大人？哪个高大人？”

　　“曾任过太子左庶子的御史大夫高智周大人。”

　　“就是和薛元超一起审理过六哥哥案子的那个高大人？”我一下子来的精神，忙抓住他的手，“他跟你说了什么？”

　　“他说薛元超大人私下跟他提过咱们的计划，他愿意参奏。”

　　“真的吗？”我惊喜地尖叫，旋即高兴的伸开双臂抱住薛绍，喊道，“太好了！”

　　“你呵，小心孩子。”薛绍慌忙紧紧抱住我，不忘嘱咐。

　　“我真的太高兴了，他有没有说什么时候？”

　　“就在这一两天，他还需要去跟其他关系亲近的大臣交代一下，免得在朝堂上势单力薄。”

　　“他参奏的时候，你会不会支持？”我小心翼翼地问。

　　“自然会。”

　　“你可不可以不发表意见？”

　　“怕天后讨厌我？”薛绍挑眉笑道。

　　“别笑，我很认真的问你。”我扳住他的脸，郑重地道。

　　“这件事本是咱们的主意，高大人甘冒奇险帮了咱们的大忙，我又岂能袖手旁观呢？”

　　“我知道这么做有失风度，但是我只要你安全，你不为我，也要为我腹中的孩子着想。”说罢，牵起他的手放在我的腹部。

　　薛绍无奈地叹了口气，苦笑着说：“好吧，我真是拿你没办法。”

　　我从未见过高智周大人，不过能坐上御史大夫的位子，一定有自己的手段，果然没过两天便在朝堂上进谏，要求审查女官上官婉儿，朝内大臣们也口径一致的赞同，母亲当即答应，不过她称要亲自派人调查。

　　听到母亲干脆的答复后，我忽然对上官婉儿报以期望，毕竟六哥哥是那样在意她，如果她真是一心爱着六哥哥，即使母亲调查出什么，我也会拼死保下她。可过了好几日，母亲所说的调查却像被遗忘一般始终没有动静，这不禁令我和薛绍起了疑，难道母亲之前的话只是敷衍吗？

　　朝中有不少人也和我有相同的想法，两三天后他们又发起了新一轮的参奏，只不过这次母亲并没有痛快地答应，而是将送去的奏折无限推延，天后反常的做法引得谣言肆上，这位消失在人们视线很久的才女很快便成了朝内外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她和六哥哥之间的纠葛，也被传得沸沸扬扬，更被民间的百姓演绎得绘声绘色。

　　这些对于始作俑者的我来说有些始料未及，显然事情已经超出了我的控制范围，甚至连高大人都无法掌控。正在我束手无策之际，薛绍却在谋划着第三次的进谏，他跟我说，真相已经离我们不远了。

　　除了相信他，我别无选择，而且既然不能回头，索性就把事情闹到最大，薛绍和朝内的大臣们紧锣密鼓地安排着新的计划，我则翘盼着真相，谁也想象不到，一个难题竟突然降临在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