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宫之太平赋》桃蹊柳陌

52、第三十二章

　　“你是不是看错了？她怎么会在六哥哥哪儿？”我以为自己听错了，抑或是在做梦。

　　“我和她擦身而过，怎么会看错,只是没见过她这身打扮，一时想不起来罢了。她是母亲的人，你觉得她还能做什么。”

　　旭轮哥哥确实不大可能认错上官婉儿，我忽然觉得事情越来越混乱，“上官婉儿居然会去做随侍……”

　　“不仅如此，而且我看她在东宫出入自由，完全没有限制，看来六哥对她很信任。”

　　信任？我暗忖着旭轮哥哥的话，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哥哥，我有句不大好的话，不知该不该说。”

　　旭轮哥哥挑了挑眉，“现在已经很不好了，你只管说。”

　　“我怀疑六哥哥口中的那位红颜知己，就是上官婉儿。”六哥哥不是傻子，母后将这么一个精明能干之人放到他身边，他不会发现不了，既然知道她的存在，仍旧给她极大的信任，除了这个原因，我找不到其他可以说的通的理由。

　　“对，很有可能，”旭轮哥哥经我提醒，意识到了这点，神情又凝重了几分，“我们先暂定上官婉儿就是六哥的心上人，六哥对她一往情深，不过我觉得上官婉儿未必真心待六哥，六哥忤逆母后，哪怕是旁人看来也是以卵击石，上官婉儿头脑聪明，没理由跟着将死的六哥……”

　　“万一她是支持六哥的呢？”

　　“不会，”旭轮哥哥坚定地说，“上官婉儿是母后的女官，应该追随母后左右，若不是母后同意，她怎么可能能抽出空去六哥的宫邸扮随侍？所以她不可能是跟母后做对而去投奔六哥的。另外我还有一个猜测，如果这个猜测准确，你之前的那些疑点都可以解开了。”

　　六哥身边居然埋了这样一个厉害人物，想必他的情况已不是一个“凶多吉少”就能形容的。我想听到旭轮哥哥下面的话，可心里却纠结着痛着，隐隐约约不愿再听下去，晚风顺着窗扑进屋内，寒意猛地侵袭，冰凉如水，抓起被子裹住身体，方觉得暖和些。

　　“冷了？”旭轮哥哥忙把窗户关住，转身回来问道，“要不要传医生？”

　　“不用，”我横下心，佯装无事地笑道，“你继续说吧。”

　　“好，”话题转回来，旭轮哥哥表情也变得严肃，“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不要惊讶，我们现在最需要的是研究对策。”

　　我叹了口气，勉强点了点头。

　　“我猜，上官婉儿不仅仅是被派去监视六哥的，如果只是监视，没有必要和六哥走的那么近，以致让六哥到了非她不娶的地步，想来母后大概是要利用上官婉儿，坚定六哥谋反的决心，并且加速他的计划。”

　　“母亲虽对六哥哥不满意，也不至于恨到如此地步，哥哥，你不能这么想母亲。”我忍不住打断旭轮哥哥的话。

　　旭轮哥哥不急也不恼，有条不紊地说道：“令月，你说六哥哥一定要娶上官婉儿，并且看得出他所言非假，可你一定还记得母亲曾在你面前表露过想把上官婉儿许配给七哥的意思吧。”

　　我懵懂地点点头，好像稍微明白了旭轮哥哥的意思。

　　旭轮哥哥继续说道：“母后这么做，肯定会让得到消息的六哥着急，如果我是上官婉儿，我一定会安抚六哥，趁机表明衷心，这样六哥会更加信赖我，我想上官婉儿也正是这么做的。她还会时不时在六哥身边煽风点火，将一切责任归咎于母后，让六哥对母后越来越厌恶，之后再无中生有的捏造一些母后想废黜六哥太子身份之类的事情，六哥不会不相信，而母后则相对容易的多，只要不断地把上官婉儿往七哥那边推，不停的刺激着六哥便可，所以这也是你之前想不透的原因。”

　　“你只是在假设如果你是上官婉儿，并不是真的……”

　　“母后之所以不坐等七哥来求，是因为她根本没打算让七哥求她，更不曾想过把上官婉儿嫁给七哥，若七哥真去求情，倒会令她为难。她让上官婉儿着宫女服去七哥那里，一方面是为了让人看出婉儿是乔装了一番去见的七哥，这样传到六哥耳朵里才更容易使他信服，另一方面，上官婉儿确实是代表母后去的，这无疑对七哥会起到一个警示作用，让他不敢贸然行动，坏了母后的计划，另一方面，则是误导了我们，使我们将注意力都集中在婉儿身上，而忽略了母后的真正意图。”旭轮哥哥不等我反驳，就把他的分析全部倒了出来，“令月，我虽然是假设，但我相信上官婉儿做的并不比我假设的少。”

　　“母亲真的把我们全都算进去了？”我失魂落魄地喃喃自问，旭轮哥哥的一席话让我没有理由不接受他所说的事实，此时的我又惊又悲，百感交集。

　　我的母亲果然精明聪慧，饶是我和旭轮哥哥绞尽脑汁，仍不能及她半分，若不是机缘巧合使我们掌握了这些线索，怕是现在还在迷宫里打转，自以为聪明地朝前走，其实选择的只是众多死路中的一条，而母亲却是绘制迷宫的人，像神一般高高在上地冷眼看着我们左拐右转，看着我们四处碰壁，看着我们不得不按照她设计的路线走出来，逃过死亡。

　　那个小时候总把我抱在怀里，说要让我成为最幸福的公主的人，现在在哪里？

　　“旭轮哥哥，我们该怎么办？”我越想越难过，眼前骤然晕成一片，泪水大滴大滴坠在被子上，发出“啪”“啪”的声响。

　　“我也不知道，”旭轮哥哥语气中带着厚重的苦涩，“看不透时，觉得苦恼，如今看透了，却不知所措了，母后像个久经沙场的将军，我们刚迈出一步，她就知道下面会摆出什么阵型，太可怕了。”

　　“要不要告诉六哥？”

　　旭轮哥哥轻嗤一声，“他现在鬼迷心窍，肯定听不进去，若真还有份理智，就不至于让一个女子唬弄得造反。”

　　“这样不行，那也不行，我到底该怎样？”我不满地吼着，将心中的委屈、压抑和着眼泪一并发泄出来。

　　旭轮哥哥坐到床边，双手搭着我的肩，安慰道：“你别急，至少咱们已经把眼下的情形看清楚了，现在天色已晚，我必须回宫去，在明天天亮之前我一定会想出个办法，你好好在家待着，做事情前要考虑周全，现在这个节骨眼，容不得半点差错。”

　　“旭轮哥哥，拜托你了。”我泪眼婆娑地望着他，话出口时，已将所有希望都寄在他身上。

　　“交给我吧，你好生歇着，我出去跟薛绍交代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