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天堂》Lise

31、眼泪的劫难

　　醒了，坐起，临窗远眺。
　　春色三分，二分尘土，一分流水。
　　放空所有的思绪情感，什么都不想。
　　其实，忧伤有时只是一种欺骗,对别人亦或是对自己。骗得别人伤痛,骗得自己更加寂寞。是啊，我只是被忧伤欺骗了，只是寂寞了。可痛，为何如此真实……
　　常听人说，任何一件事情，只要心甘情愿，总是能够变得简单。真的吗？我，真的可以做到吗？真的必须做到吗……

　　“醒了，”璟拿着早餐，一脸倦意。“准备好了吗？我们必须马上离开了。”
　　如果必须要一种东西来形容眼前人，那么，他是水。清冽的冷，潺潺的温柔，如鸣佩环的声线，惊涛骇浪的坚毅，和水波盈盈的眼眸不断变化着它的美。
　　“璟，”我们就这样隔着距离，看着彼此。“璟，璟，璟，璟，璟，璟，璟……”
　　“怎么了？”他笑了。
　　“璟，璟，璟……”两个人都的那样波澜不惊的样子，彷佛是注定一般。
　　“……”
　　“璟……璟……璟……”
　　他冲过来，抱住我，紧紧地捆住我。

　　对不起。
　　我做不到那样平静地跟你说永别。
　　但，即使做不到，也必须做到，必须做到……
　　心甘情愿，可为何这样难于登天。
　　我是真的心甘情愿吗？

　　推开他，笑笑说“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啦～”
　　璟柔软的目光，心疼感染上我。灼烧的疼痛。
　　背身离去。
　　“你今天怪怪的。”
　　“我～哪天不怪啦？”转过身调皮地向璟做鬼脸，看，我可以的，我可以骗过自己的，可以的。

　　又来到了Minet，昨天便要璟通知董事们今天来聚聚。璟也够累的，要帮我摆平董事还有苏家。不过，忙也好，忙了就没时间想太多了。

　　花开花落，荣辱不惊，云卷云舒，去留无意。
　　人生本应如此。
　　可生活总是太多无奈，无法改变，也无力改变，不想改变，但，必须改变……
　　“璟，你去去看看保全处的记录，技术屏蔽掉一切证据。还有一些眼线，这件事，要不留痕迹。我相信你可以做到完美。董事会，就交给我。你不用过来。”
　　我转身，留他在车前。
　　快离开，在泪落之前。
　　其实人生有些事是要学着习惯的，有些痛习惯了就会稀薄的，有些人习惯了就会遗忘的。我可以的，可以的骗过自己的，一定可以的……

　　“怎么了，你脸色很难看。没事吧？”我本可以遗忘的，你又为何出现，叫我怎么再继续，继续扮演自己设定。转过头去，避开璟的关切。深吸一口气，我可以的，可以的……
　　“很好啊，董事会开得很成功。恭喜我，也要恭喜你，恭喜你被开除了，殷胤璟。”
　　“……”他没说话，不要逼我，不要……
　　“我不是要你去处理眼线的吗？你怎么还把自己留在这？”
　　“你没事就好。”为什么？你一定要逼我残酷到底。
　　我抬起头，华丽地笑着。冷酷地欣赏璟难以言状的表情。“殷胤璟，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我会忘得干干净净。不过我现在很忙，如果你有什么疑问可以找人事部的人。我想这些事不用来教你吧。”我转身欲逃开。
　　“你能把你的计划告诉我吗？”
　　“一盘被操纵的棋局，棋子是不该有任何怨言的。你又凭什么知道我的计划，你有资格吗？不论是苏家，还是我身边，你不过都是一颗子。等到你有这个能力跟我对弈时，我再告诉你也不迟啊～”我背对着他，无力地向前挪动。
　　“我相信你，你说过会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我相信你。”
　　“你信也好不信也好，都改变不了你是苏家一条狗的命运。现在，对我，你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你还有什么必要坚持呢？！”
　　“必要很多啊～你知不知道，你总是不按时吃药，饭也不好好吃，为你准备的营养品你也是能逃就逃，逃不了就耍赖偷工减料。所有人都拿你没办法，我走了，还有谁会留在你身边照顾你？”
　　我可以的……
　　“还有，你总喜欢一个人乱跑，害得我成天提心吊胆的。一会没看见你，找不到你就会发疯似的翻遍全城。我走了，谁去找你回来？”
　　可以的……
　　“你还挑床。总是辗转到凌晨两三点才会安静下来。好不容易等到你安静下来，又会担心有没有盖好被子，担心你蹙眉是不是做噩梦，每个晚上都无法安眠，我走了，还有谁可以忍受你，帮我看着你？”
　　一定可以的……
　　“对了，刚刚我去苏家，把你的从小睡的那个枕头拿了过来……”
　　“滚！我不想再说第二边。我很忙。”

　　会过去的，一定就会过去。
　　我们的痛苦，我们的悲伤，我们的负罪。
　　会过去的。
　　即使再剧烈，仍只是烟花，留不下半点痕迹。
　　就像是平面相交的两条直线，火光石电的相遇后便是错过的永远。
　　会过去的，一定会的……

　　曾经看过一部法国片子，毫无意义剪接的镜头，随意的拼凑，留下的却是永恒悸动，不留余地的痛。
　　当一切毁灭，他站在他们相遇的地方，再次听到了她的声音。蓦然回首，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
　　那时，我是局外人，一个看客而已。
　　不明白为何那么久了，他还可以哭得那样伤痛欲绝。
　　此刻顿悟，原来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所以，我应该满足。至少除了回忆，我还有枕头留作纪念。
　　不顾安危私闯龙潭虎穴就为了一个枕头。为了一个枕头，可以连命都不的家伙，不是白痴就是傻瓜，再不然就是殷胤璟。

　　对不起，我做不到，做不到笑看他的绝望，做不到忽略心被撕裂的痛，做不到心如止水地离开依赖。
　　对不起，我骗不了自己。
　　关上门后，看着桌上的枕头。我笑了，你怎么可以那么傻，怎么可以，那么傻……
　　失声恸哭。
　　只是痛是不会随着眼泪的流失而离去的。

　　常常听人说，

　　在对的时候遇见对的人，是一种缘分。
　　在对的时候遇见错的人，是一种捉弄。
　　在错的时候与对的人相遇，是一生叹息。
　　在错的时候与错的人相遇，是一场梦。

　　而我不过是是个被命运玩弄的人，早已失去爱的能力，也没有爱的资格。我与璟，无所谓对也无所谓错，本就不该相遇。
　　这，便是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