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天堂》Lise

28、对不起

　　“小姐，喂，大小姐，醒醒啦！喂！！你给我醒醒啊！！”怎么那个柔美小女生呢？她辞职不干了啊？那也不用跟我换个母夜叉来啊？！一大早的，想吵死人啊！我真是命苦啊～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我转身搂紧我儿子。不想睁眼。
　　“喂。再不起来，你，小心我……我……”这么嚣张，你当你是火鸡还是……
　　“殷胤璟。”果然是你。“你一大早吵吵嚷嚷地干嘛？我儿子还在睡觉诶……”
　　“什么时候了，你还睡！赶快准备一下，带着你儿子到侧门。很快苏家就会知道这件事了。现在没时间跟你解释。总之，快点，不然就来不及了！”璟一脸的疲倦仓促看来真的是出事了。
　　我赶忙抓起小宝，跟在朦胧中的他梳洗一番便跑向侧门。

　　“小姐，夫人找您。”我把小宝藏在身后，怎么办，来不及了……
　　“我刚刚起来，还没有洗漱好。你去禀报姑妈，我一会就去”我装得镇定，可语气还是颤颤巍巍。
　　“夫人说，一定要带您过去。我在这等您。”不是吧，派打手来！看来我是一点逃生的希望都没了。
　　“好。那，你，慢慢～等啊！”我倒退回盥洗室。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手机，对。打电话问璟。
　　正在这时，手机响了了……
　　“喂，璟吗？轩辕魄？！什么？阳光海岸见？！等等，喂，喂！”搞什么啊！我现在是自身难保，出都出不去，怎么赴约啊？
　　这时，手机又响了……
　　“喂，可爱多吗？我……璟。我被困住了，什么？跳下来。你疯啦！这里是三楼诶！喂，喂！”搞什么啊！你要我跳楼，还带着我宝贝儿子一起跳！
　　看着楼底下，绿茵茵的一片。没什么特别的啊～连个安全气囊都没有，怎么跳？！
　　怎么办……
　　又不是在拍《泰坦尼克》！干什么不好，非要跳啊～！
　　我抱着儿子，满脸诀别的忧伤对他说：“you jump that I jump！”小宝对着我眨眨眼睛。一只乌鸦飞过。
　　不过我这个当娘的也不能这么懦弱吧。
　　我看，我还是……我们一起跳吧……来世我还当你妈……
　　我跳了，今天你跳了吗？

　　“喂 ，喂，你没事吧！”
　　“璟，你也跳了吗？”
　　“胆小鬼。这样就可以吓晕啊～”璟笑了，松了一口气。
　　“璟，这里是天堂还是地狱啊～怎么，怎么臭啊！”
　　“因为我们在垃圾上啊～”儿子～！我一把拉过他来紧紧抱在怀中。
　　“妈妈好担心你哦。你没事就好。”转过头来看着坏笑的璟，恶狠狠地说，“肇事者，你最好解释清楚！你怎么能逼我们母子跳楼呢？！还有现在是什么状况？”
　　“对不起。”他叹了口气。这时垃圾车也停了下来，璟将我们两个接下车继续说，“今天早上新闻部打电话我，说得到确切消息，今天各大媒体都要爆光一条对Minet不利的新闻……就是小宝，你儿子。新闻部压不下来，听说是受一个强大势力的指示。所以我急急忙忙地去找你。但苏夫人还是发现，这时我通过GPS看到垃圾车马上要经过你所在的那间房的窗前，就叫你跳下来罗。我解释完了，您还满意吗？”
　　“呵，呵……”我干笑两声，“那现在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啊。不如，我带着你逃吧～”璟突然像个爱做梦的孩子一样，眼里溢满了各种色彩。
　　“你再想想，我可没心情开玩笑。”好像突然被剥夺名明天的囚犯，璟的脸黯淡了下来。“璟……那个……”
　　“是，我是跟你开玩笑的。不用在意……”开玩笑的？哪有玩笑开得如此难过的？只是那时的我一头乱麻难以顾及他的感受。
　　“璟，我们去阳光海岸。”
　　璟出奇地安静，只是买了早点和报纸给我，然后去拦车。我将早点丢给一边的儿子，看着他却却的表情，心被碾过。
　　“儿子，妈妈陪着你，一直陪着你。不要怕，不怕……”搂着这个幼小的生命，心更沉重了。
　　坐在车里，无言的压抑中只有我翻动报纸的声音。
　　怎么可以这样，为什么么要这样？不论是谁，拿一个孩子做戏难道不会良心不安吗？新闻说，我八年前未婚生子，哭笑不得，那时我才十六岁在国外啊！还说Minet一直因为要隐瞒这件事而将我放到冰岛。而在经济低迷消费疲软的压力下，苏家不得不将我招回，企图利用我来获得新的资金来源。真是可笑！最可笑的是，它附上的照片，竟然是昨天我跟小宝和可爱多一起去游乐园时的场景。看着照片上我们在讲什么呢,笑得那么开心，那么快乐，仿佛真的是一家人似的。但是快乐太单纯，所以容易破碎。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你哭了……不要哭啊……”小宝伸出他藕节般的手，在我脸上乱抹。我一把将他埋入怀里。“小宝，对不起，是我连累你，是我害了你们。对不起，是我不对，对不起，对不起……”

　　“到了，下车吧。”璟的声音也有这么苍白无力的时候啊。

　　我独自一人朝倚车而立的可爱多走去。
　　清晨微凉海风翻吹着兰色海水，那么完整的美却被礁石撕裂。被打湿了的腥味伴着伤痛漫延。不明白为何天和海可以如此完美的结合，如同可爱多无形中的王族气质和他娇媚柔弱的笑。但，你那一笑倾城的美恐怕再也不会为我而开了吧。
　　“对不起。”抢在他开口前，我只想快点自我了结，再痛，也只是瞬间的麻痹。如果可爱多也会那些可怕的话，恐怕以后，如果我还有以后的话，连阳光都会令我恐惧吧。“这件事情是我连累你了，对不起。但相信我，连累你，我很难过。我没有办法给你什么补偿，只有说抱歉，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我向他低头深深鞠了一躬，转身想在眼泪再次掉下前离开，却被他拉近到怀里。
　　“对不起什么啊？”他的语气，霸道得温柔，却让我更想掉眼泪。
　　“对不起，明明知道可能连累你，还忍不住接近你……”
　　“那是个意外，你……”
　　我不能再眷恋，狠心推开他。对着眼前模糊不清的脸庞吼叫道，“那不是意外！怎么会是意外……所有我在乎的人，我喜欢的人都会离我而去！这不是意外！不是意外！我妈妈在我面前被人开枪杀死，是意外吗？我爸爸吞安眠药自杀，这是意外吗？别人都说我是疯子，跟我玩的小朋友也都被说成是有病，也是意外吗？还有，还有，火鸡被打得满地是血还只会傻傻地看着我，意外吗……”我再没有力气站立，跌坐在沙滩上。看着眼泪一滴一滴被沙粒吸走，只留下悲伤嚣张的凛烈着。“还有，还有现在的你，这些都不是意外，是我命中注定，命中注定……”
　　“不要说了，不要哭了，乖，不哭了，没事了……”他跪下将我埋入怀中，让我喘不过气来，窒息的快感。
　　我想就这样结局，也算是美满吧……
　　心不会疼了，眼泪不用流了，时间不再走了，不要再走了……

　　“妈妈——”
　　突然伸出的手，是谁将我从黑暗中捞起。
　　沉静的黑暗让我感觉到呼吸般的自由。
　　是谁的呼喊，为何如此凄厉。
　　脸，幻影般闪现……?
　　“儿子……”我睁开眼，难受清晰起来。璟在一边握着我的手，似乎睡着了。看着他有力地呼吸着，我突然觉得生命真的很奇妙。
　　人，是怎样活着，又是怎样死去……
　　“你醒啦。”璟，看着我，笑了。笑得好傻，似乎放下了他帅气的伪装。只是单纯的笑，因为快乐。
　　“我儿子呢？”说话对于现在的我已是奢侈，只言片语都带着刺骨的痛。
　　我又晕了啊，唉～其实，这也是意料之中。
　　我的病，承受不起大喜大悲。
　　生命与我约定平静，而命运却摆弄残酷，叫我如何风清云淡，笑看红尘。
　　“你儿子跟他的轩辕叔叔在一起。你在医院，我怕他来，又被拍到。就叫他先回去了。你安静休息一会，我去叫医生……”璟要离去。我却抓着不放。
　　“不用了，没用的。陪我。”我看着他，他的表情好复杂。僵硬地坐回我身边。
　　“你不会有事的，你会没事的，我不会让你有事，不会的……”喃喃自语的他，将头低下贴着我的手，遮盖表情。他的脸好冰冷，但刺痛的我的是弥漫开的水渍。
　　一滴一滴，滴到心上。
　　水滴能石穿，那泪滴是否会心穿呢？
　　璟……
　　你知道吗？我最怕眼泪了。
　　眼泪滴到心里，会跟心一起碎裂，撕心裂肺的痛。仿佛有一把锋利无比的刀片，将我的心凌迟，碎片零落，尘世之间。
　　尽管心痛，可，我仍旧感动。
　　你为我所做的一切，我会记得，会记得我们的针锋相对，会记得你给的嘘寒问暖，会记得你担心的眼神，你温柔的双手，你冰冷的泪和此刻彻骨的痛。
　　只是，看不到阳光的玫瑰无法绽放，没有明天的我无权利说爱。
　　如果有来世，真的还有来世。我愿在佛前求五百年，让他将我化做一棵长在你必经路旁的树，一颗会开花的树，即便心会随着你的路过而凋零。
　　但今世我已决定将你尘封。
　　我会在奈何桥边等，即便变成被诅咒的花。这是我的承诺，是我这辈子欠你的债。但除此，只有抱歉。今世无缘，只有来世再见。
　　对不起……
　　你的泪更坚定了我的决心，对不起，我不想你难过，不愿你为我落泪。
　　对不起……
　　我将手缓缓抽出。背过身说我累了。
　　璟无声的离开，就像从未出现过。
　　只有左手的泪痕，宣誓着诀别的叹息在我体内回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