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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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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吕英雄把菜刀放回厨房,也回去换洗自己染血的衣裳,走到一层走廊想起上次杀鸡见血昏过去了的阮笙,随便一找果然在厨房水缸后面看见他脸色刷白地死过去一半,拎着领子把阮笙拎回了舱,吕英雄有些想不通为什么有人会晕血。
泉州商会两艘船共计幸存七十八人,在振武号休整半天借了两艘走舸说要南返,船上主事笑说虽然生意完了所幸性命还在,兄弟们出来已经半年多,都急着回家看老婆孩子,就不跟着各位再往北去了。马植连说客气,那主事留了些金帛银钱做路费,剩下的都呈上做谢礼,马植推辞不收,那主事笑说这是海上规矩,这位先生若是不收,他们以后倒不好在海上走。马植推让不过,让吕英雄带人备了大量清水干粮送给商会诸人。顾惜朝眉梢挑了挑,船行海上倘若没有食水,留着钱财又有何用,这位主事倒是聪明人。
两厢作别,振武号继续北上,船行月余终于到了辽东。
自临水礁靠岸夜宿蒲家集,第二天一早戚少商和阮笙去集上买了几匹快马,几人日夜兼程往会宁去。一路上盘查颇严,几人反倒松了口气,看这样子是还要打,阮笙挤眉弄眼说挑拨离间大有可为。
自会宁永安门进城的时候出了一点小岔子,阮笙伪造的文牒上居然错了一个字,几人被扣到了衙门里。阮笙一边恨自己大意一边暗骂女真字赖鬼画符好不难认,亏得他身上还有乌烈弯刀,送了无数银钱请了官人送去,几人遂在衙中枯等。毕竟是歃过血的兄弟,乌烈接到弯刀当夜就到衙门把他们接到了丰王府。
几人共过患难有同牢之谊,久别重逢自然要庆贺一番。乌烈请了宋王完颜宗望来一同品尝自己义弟带来的好酒,宣赐碧香清洌温厚,后劲却是不小,一会便有醺醺然醉意上来。闲话在嘴巴上转了十七八道弯,终于到了正题上,马植约好完颜宗望隔日到宋王府拜会,完颜宗望笑说若是还有这等好酒,他倒也不忌把贵客抢了去。
隔日花好月好酒好,宋王府的园子原是许王耶律宁别馆,一池碧水莲叶浮波,马植同戚少商将来意说了出来,完颜宗望忖了片刻答道,“宋金两国同受辽人欺压,两国联手抗辽本是好事,但是一来他并不做的了主,二来大金初建根基未稳……”这样说着完颜宗望只是客气,两位密使涉海而来足以彰显诚意,明日上朝他定会代为引见,至于那些他根本做不了主的事……完颜宗望笑笑,如此良辰好景,不如畅谈风月人情。
是夜马大人酒醉留宿宋王府,隔日告辞时送了一对翠玉如意答谢,完颜宗望泰然接受,言道马大人请先回舍弟府上,若有消息,小王自当着人送去。
几人在丰王府住了十来日,顾惜朝迷上了罗盘海图,戚少商每日陪的十分气闷,倒是阮笙跟着乌烈在军营厮混,一天天活蹦乱跳极精神。
五月初五端阳节,戚少商同阮笙到江边采了些苇子回来包粽子给乌烈尝鲜。傍晚时乌烈自营中回来,竟是束发带甲一身戎装,将长枪交给身旁随侍,乌烈对这几人说道,“二哥说几位的事可能要缓一缓,这几日辽人在北面有异动,父亲决定不日出征黄龙府,先打了再说。”
马植拈须微笑甚是谦和,“不急不急,请转告二王爷陛下大事要紧,老夫等得。”心中却甚是愉快,打吧打吧,越凶越好。
“黄龙府乃辽国国库所在,执掌辽国银钱粮草命脉,金主果然心怀天下。”
顾惜朝在棋盘上落下一子,闲敲棋子落灯花,这挑拨离间的日子过的优哉游哉闲的长毛,戚少商拧着眉想下一招,却道,“你又有什么主意要打?”
“我看你已经闲的要生出花来了,不如也去搅和搅和。”戚少商将黑子填下去,苦苦支撑才占了一角江山,顾惜朝继续蚕食过去,“也算给金主送一份见面大礼。”
戚少商沉默不答佯装专心下棋,被顾惜朝凌厉几子逼至投降,这人冷笑道,“莫非戚大侠怕我临阵倒戈又卖了你?”
“什么好心都能被你曲解成驴肝肺!”戚少商抖开怀中一直藏着的画像指给他看,“人家几乎以倾国之力来捉拿你,你自己项上人头就是再好不过的见面礼,你不想活,我还舍不得你死。”
顾惜朝将画像扯过双掌一合,顿时化作齑粉,说道,“你道马大人为何非要我来?只要我往金人阵中一站,那便是铁板定定的血海深仇,比什么挑拨都有用。”
戚少商看着他,“到底是你跟马大人傻了还是金人傻了?难道金人会不知道年前你那一闹?”
顾惜朝微微一笑,手上暗沉沉拎起一个物件,“我可以学那铜面将军出征,金人定以为无人识得我是谁,可是真要是仇深似海,我就是化成灰他也认得出,你说是不是?”
戚少商眼睛一眯咬了咬牙,“顾公子说的这人是我罢。”
还未上战场,火药味已经十足十,顾惜朝笑了笑,好气势。
马大人挥着折扇送了他们随金人出征,出征前夜同顾惜朝密谈良久,戚少商一路板着脸硬忍着不去打听,只是将顾惜朝盯死在自己三丈之内。
顾惜朝玄衣轻甲铜面长弓,立马阵前风神绝顶,几次同辽人交手下来狠辣利落颇得人心,晚上宿营时乌烈就很骄傲,毕竟这几人打的都是丰王旗号。
草原上盛传一句话,女真满万不能敌,说的是女真骑兵骁勇善战万人可得天下,而这一次攻打黄龙府,金人调遣骑兵近两万。十数日一同马上马下的征战下来,连戚少商也由衷叹服女真骑兵之悍勇,私下也同顾惜朝讨论,若是以这等骑兵来攻大宋,大宋能有几分胜算?顾惜朝摇头道,一分也没有,女真骑兵正面锋锐之下无人可当,唯一的办法就是金钱美人诱惑之,骄奢淫逸腐朽之,由内而外,不攻自破,无论何等神兵终有一日也会败在十丈软红之中,千百年来,历朝历代,莫不如是。
戚少商轻叹一声,顾惜朝挑眉凝望篝火,人生短暂如白驹过隙,就是要拼命痛快活到淋漓尽致,才不枉走这一遭,男儿生于世间自当提马纵缰成名立万,才不辜负一身学识十年寒窗苦。
一路且攻且打行军半月,金人骑兵抵达黄龙府外围,许王耶律宁亲自坐镇,黄龙府外城防御完善,内城守备坚固,不宜强攻。
果然几次攻城无果,营中士气低落,是夜顾惜朝请见乌烈,献一计围点打援请乌烈上呈金主。围点打援者,围住黄龙府一点以耗城中守军粮草士气,打击各路援军以消灭敌人有生力量,既困敌人于城中,又避免我方腹背受敌。
金主从善如流,顾惜朝同戚少商得金主赏赐三支百人队负责截杀黄龙府外围西南辽国援军,两人配合天衣无缝,好像已经历经无数次演练过一样,最好的将领,最好的谋士。
六月初三,非常燥热平常的一天,连续几天截杀这支队伍已经疲累不堪,但是号角声响起的时候没有一个人露出一点倦色,齐刷刷上马抽刀,整齐的宛若一人,天生的杀戮机器。
斥候来报前方出现敌情,人数大约两万,黑底金边狼头旗,上书耶律二字,不知是辽国皇族哪一支。
顾惜朝骑在马上将面具戴好,同戚少商对望一眼,狭路相逢,古人的话总是很正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