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养全人类》恺撒月

37、037

　　西门守卫的冯队长在看见队伍的时候，就下令停下了炮击。
　　被炸得东一个坑西一个洞的柏油路面堆满了异兽的残肢断臂，接着西城门顶上负责侦查的防卫队员就看见了人群匪夷所思的行为。他们一路走一路将那些残骸全部捡起来，扔进餐车边上挂着的垃圾桶里，一路上都被清理得干干净净。
　　一个娃娃脸队员没忍住，噗哧笑了，吐了句槽：“真是素质高，这种时候还不忘保护环境。”
　　身边方脸的队员怔住：“有、有必要吗？尸体又不会传染。”
　　娃娃脸信口开河：“大概清理干净有奖励吧？”

　　冯队长听着手底下的年轻人胡说八道，斥责了句“要是这么闲，换岗后绕操场跑20圈。”同时继续拿望远镜观望着。
　　那支队伍突然在距离城门不到百米的地方停了下来，接着在异兽嘈杂的嘶吼咆哮中，开始分发粮食，然后一个个或站或坐，留在原地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有人捧着大个的烤红薯，一边烫得龇牙咧嘴一边吃得津津有味，有人慢条斯理剥白水煮鸡蛋的壳，而参加过战斗的成员们则享受更好的伙食——有肉有菜的卷饼！

　　而其他充饥的简单粮食，则是宁珩提供的。
　　他所携带的贴纸比景尚瑜只多不少，还是高级定制版的，只需要站在旁边一分钟就会自动提货。不过他还是掩人耳目地说了声提货，免得景尚瑜起疑心。
　　结果正好相反，景尚瑜不仅没起疑心，反而赞赏地摸摸他的后脑，说道：“你很谨慎，这样很好。”

　　哥顿的铁板炒面，真正意义上的香飘十里，西城门位于下风，香气都飘进了城门。
　　冯队跟队友们一脸错愕，完全不理解这伙人赖在成山成海的异兽堆里吃饭是为什么，看风景么？
　　其实理由很简单，因为可以吃完了更有力气，剩下一百米可以多捕猎几头异兽。
　　——仅仅一天的功夫，这群人的意识已经有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不是抵抗异兽挣扎求生，而是捕猎异兽换取资源。
　　食物链顶端的王者荣耀不灭，正在微末中抬头，迟早有一天会上演王者归来的戏码。

　　炒面用光了，哥顿索性开始做西班牙烘蛋。
　　将土豆和洋葱切丁，炒软炒香；鸡蛋加入牛奶和盐搅打顺滑，然后放进炒过的土豆洋葱搅拌，接着倒进平底锅里加热，中间翻转几次就能出锅了。
　　成品像块金黄的大蛋糕，厚厚软软，中间嫩滑，又混有炒到甜滋滋的洋葱跟绵软喷香的土豆丁，咸鲜可口，奶香浓郁。
　　照样，香飘十里。

　　大爷大妈们也去帮忙，洗土豆切洋葱打蛋，哥顿则将铁板跟烤箱全用上了，一次能做六个，就算这样也满足不了八百来人的口腹之欲，每个人都只分了一小块。
　　哥顿忙得手臂都舞出残影，一边喃喃抱怨着：“一定要让镇长给我招个帮手！”
　　宁珩靠在餐车边啃着一小块烘蛋，一边笑眯眯赞同：“镇长一定会体贴你的！”

　　一伙人有吃有喝正休息得舒服，突然从西城门方向传来怒吼。
　　“景尚瑜！你这个牲口！还不快带着人滚进来！”
　　冯队长拿着个大喇叭，气势十足地放话，“你们逃难过来了，老子连炮击都停了，就等着接应进城。结果你们在做什么？啊？在别人家门口吃吃喝喝？吃吃喝喝也就算了！还故意扇着香气馋我们？老子还饿着肚子呢！有你们这样当难民的吗？！”
　　娃娃脸噗一声笑了，连忙捂住嘴若无其事扭头避开冯队长的杀人视线。

　　冯队长又骂了几句，才最后总结陈词：“赶紧的，现在就滚进来，吃独食变水母！”
　　娃娃脸好奇问：“水母？”
　　方脸队员没等冯队长开口就说：“这题我会！刺细胞动物，有口无肛。”
　　娃娃脸心直口快：“这么说的话，最大的水母不是就在市里……”

　　冯队长的手不轻不重按住娃娃脸的脑袋：“少说两句。有这闲工夫，跑圈再翻一倍。”
　　娃娃脸顿时哭丧脸不吱声了。

　　而被冯队长训斥过的景尚瑜，则跟其他佣兵小队商量好，等眼下这批烘蛋出锅后，就先进城再说。
　　餐车穿过异兽海洋，宁珩将餐桌放在城门口，城门打开时，大家多多少少松口气，急忙跑了进去。冯队带领的防卫七队队员们则负责接应、登记和安排住处。
　　这之后冯队长以及他跟从的沈市长要怎么跟邵宝霖那边周旋交涉，就是以后的事了。

　　朱莉莉排队在后面，小声对哥顿说：“怎么办，我有点舍不得走了。”
　　哥顿摸摸她发丝柔软的脑袋，“快进去吧，我今天的营业时间马上就要到了，明天再见。”
　　朱莉莉立刻高兴起来，不过又提了个意见：“每次都是炒面卷饼，能不能换点别的啊。”
　　哥顿满口答应：“行，我问问镇长。”
　　一直旁听的宁珩：……这届小孩真挑食。

　　哥顿还跟冯队长握了手，而冯队长则代表广大群众问出了藏在心底许久的问题：“你到底是什么人？”
　　哥顿摸着下巴想了好半天，最后只能说：“打个比方来说，我大概算世界末日的白求恩吧。”
　　冯队长的脸色简直精彩极了。

　　这之后哥顿卸下了一堆食材，虽然堆成小山，但比起长生市里的人数，还是有些杯水车薪。
　　宁珩灵机一动，突然拉住准备上车的哥顿悄悄问：“垃圾桶能不能留下来？”
　　哥顿悄声说：“可以，而且这样的垃圾桶，镇长可以在商店里买到。”
　　宁珩有了个更大胆的计划，一边思考细节，一边将挂在车厢上的垃圾桶卸下来。
　　冯队长脸都黑了：“宁珩！咱们也不能这样雁过拔毛……”
　　哥顿却一副毫不介意的样子，等宁珩拿走垃圾桶，这才笑眯眯挥挥手，开车离开了。
　　离开的瞬间，城门的无敌力场消失，异兽们开始往门里冲，全都咣当咣当地撞在门上。

　　而城墙上的侦察兵眼睁睁看着餐车在夜色中越开越远，一不留神就突然消失了。
　　直到这时候，一堆人才接二连三倒下，有气无力地躺在水泥地上，两眼空茫无神。
　　连郑文章都一样茫然地看左右看看，低声问：“我不是在做梦吧？那个什么梦境测试的，我们要不要再试试？”

　　秦胜倒是对当前处境理解得很快，怜悯地拍拍小伙子的头，说道：“我们不仅从异兽潮里活下来了，而且还吃了两顿饱饭。”
　　小琳也坐在路边满是枯萎枝叶的花坛边，长长地伸出双腿，笑嘻嘻地再次重复：“厨师手艺真好啊，真是狐狸精用石头虫子变的我也无怨无悔。”

　　另外一边，几个大爷大妈则笑吟吟地围住了冯队长，手里都捧着用纸板托着的金黄土豆烘蛋，还散发着诱人的咸香热气，一共十二个。香气引得周围人全都忍不住吞咽唾沫。
　　为首那个断手的大妈笑着说：“冯队长，多谢您打开城门放我们进来，不然真不知道以后怎么办……给你添麻烦了，我们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这几个也是借花献佛，您千万别嫌弃。”
　　冯队长还在客气：“这哪儿好意思，如今世道……大妈，你们自己也要顾着自己，多囤点吃的。”
　　大妈豪气一挥手：“咱们不缺。”她老公立刻上前，炫耀似地打开一个大号乐扣饭盒，给冯队看里头塞得满满一饭盒的炒面卷饼。
　　冯队长神色更加复杂，幽怨地瞪了景尚瑜一眼。
　　景尚瑜则满脸无辜地承受了冯队长的怨念。

　　而防卫七队的副队长宋树林则豪气一挥手：“把这些肉和蔬菜搬走，今晚全部炖了！”
　　欢呼声四起，尽管城外异兽还在肆虐，但城里的人群已经感染到了过节般的喜庆。
　　这是一次从来没有过的胜利，被餐车守护的916人，仅仅死亡一人，剩下915人都安然无恙幸存了下来。
　　唯一死亡的那个也可以说自己把自己作死的。

　　人群都留在西城门附近，等着接受检查、登记和安置。
　　只有那几个幸存的护卫一队队员们神色复杂地看了眼垃圾桶，最后还是离开了。
　　临走前有两个队员不顾伙伴阻拦，跑来对景尚瑜和冯队长道了谢。

　　景尚瑜和高晋，带着其他佣兵小队要和冯队长说事情，宁珩就将经历了一整天奔波，却依然银光闪闪的垃圾桶塞到他手里，要他负责解说，跟着其他疲累不堪的队友们回去休息了。
　　他还是先回海伦花园，锁上房间门，进入游戏，先洗了个澡，这才慢悠悠出来，拿了个苹果啃着。
　　哥顿不在，应该也去休息了，沃利则在草坪上除草和给野菜浇水。
　　窗外时间跟现实同步，夜色垂坠，房间里灯光温柔照着舒适温馨的房间。

　　宁珩懒洋洋靠在沙发里，取出平板查看。
　　今天收获丰盛，电量减减增增，最后还有61%，而cp点则达到34901点，升级任务也都完成了，只要攒够自愿，很快就可以再次升级。

　　还有餐车跟厨师也不够。长生市幸存者有八万多人，一辆餐车根本喂不饱……
　　他突然想起景尚瑜说的，物资明明是够的，哪怕吃不了新鲜的蔬果鲜肉，但至少不应该有人忍饥挨饿，甚至于饿死。
　　是邵宝霖为了巩固他的权势，才控制物资，造成这样窘迫的局面。
　　所以……宁珩要做的不是强行撑起喂饱全城人的责任——再说以现在游戏的功能也完全达不到。
　　他要做的应该是打破这种垄断局面、动摇邵宝霖的根基，然后，自然有人完成接下来的工作。

　　宁珩想好后，就买了五十个垃圾桶，留言让哥顿明天搬上餐车带给他，然后坏心眼地要求哥顿明天继续提供口味不变的炒面卷饼，最多甜点再加个苹果馅饼。
　　这之后，他就出门捉了沃利，继续回厨房练习厨艺，千张肉最后一步，就是上锅蒸。他带着沃利做了十几碗，索性盯着沃利负责全部蒸完。然后他打算两头糊弄，跟父母说是自己做的，跟队友们说是他妈做了感谢大家的，就算做得不好吃……也不能浪费啊。

　　第二天一早景尚瑜脸色很难看，宁珩坐下来吃今天的早餐——煮鸡蛋，红薯粥。一边关心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事情不顺利？”
　　景尚瑜揉揉太阳穴：“那倒没有，都是小意思，我能对付。就是昨晚梦见地狱了。焦热地狱，到处都是熊熊烈火，上头架着锅，咕噜咕噜煮着不知道什么东西，整个地狱里热气腾腾，跟桑拿房似的。”

　　宁珩看着景尚瑜，表达了深深地担忧：“阿瑜，你这样老做噩梦多累啊，要不……今晚睡前我给你做做按摩？”
　　景尚瑜脸色古怪：“按摩？你？”
　　宁珩特别骄傲地点点头：“以前我妈老偏头痛，我就学了点头部按摩，有时候给她按按。我妈说挺有效的。我给你也按按，能睡得舒服点。”
　　景尚瑜视线移开，不知道为什么耳朵根有点发红，嘴角微微扬了扬，“那、那会累着你……”
　　宁珩豪迈拍拍他肩膀：“跟我客气啥，我妈也特别喜欢你，我就当孝敬哥哥了。”
　　景尚瑜嘴角迅速恢复了原来的角度：“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