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养全人类》恺撒月

14、014

　　后院设计秉持着农家乐的特色，既有田园风味的水井溪流、果树瓜棚，也有成排的棋牌室。
　　果树枯死了，棋牌室里倒着几具干枯扭曲、满身肿瘤的尸体。
　　但是在棋牌室对面的一角，却有个小小的玻璃温室，灰扑扑的玻璃房内透着动人的绿意。
　　赵奶奶站在温室的门口，跟个小孩似的又哭又笑，手里抓着根软塌塌的野草：“是活的！是活的！”

　　宁珩往前走了几步，看清楚了整个温室。
　　不过半个教室大小的空间里，已经看不太出来原来种着什么东西了，土地被郁郁葱葱的新鲜绿色所笼罩，全是杂乱旺盛的野草，还点缀着星星点点的紫色白色小花。
　　就像是太平盛世时，走在宁静的河岸边。

　　他认出有苜蓿，有狗尾巴草，有醡浆草，有胡椒薄荷，还有灰灰菜，更多的则完全不知道名字。
　　温室顶棚遮挡了酸雨，温室内有自动水循环系统，附近还装着太阳能板，多多少少起了点作用，所以这一方天地得以存活下来，就像个小小的绿色奇迹。
　　这一队人在寸草不生的、仿佛灰褐色铁壳子的荒芜大地跋涉了一年，就像行走在没有尽头的噩梦里。满眼是灰暗天色、喝着味道苦涩、重金属超标的脏水，吃着过期的干粮，勉强苟延残喘着。
　　当绝望和恐惧成了习惯，活人跟行尸走肉又有多少区别？
　　直到现在，这一片不大不小的葱茏野草和那些细小的、色彩鲜嫩的花朵仿佛冲开了囚禁心灵的阴霾。

　　小琳低低地说了一句：“已经是春天了啊……”
　　宁珩也跟着说：“原来到春天了……”
　　小小的啜泣声不知道从哪个地方响起来，渐渐每个人都多多少少有了眼泪。

　　景尚瑜在温室里走了一圈出来，手里抓着一把各种叶子，红着眼圈却笑得格外开心：“我们今晚有新鲜蔬菜吃了！”
　　一句话顿时将团体的伤春悲秋变成了吃货的节日。

　　鲜嫩多汁苜蓿尖、爽口青碧灰灰菜、脆嫩清香车前草、喂兔之宝面条菜……
　　天彻底黑了，几个老人还打着电筒辨认野菜，身边围满了小朋友，真·春游摘菜、现场教学。
　　摘得也很小心翼翼，只摘嫩叶跟能吃的部分，留下主干，希望它们可以继续茂盛生长。
　　赵奶奶更厉害，发现一种小白花后，从地下挖出了折耳根。

　　然后……摘野菜的时候，其他人则在厨房里忙碌做事。
　　农家乐的后厨设施齐全，空荡荡的仓库里还留着几罐液化气和不少调味料。橱柜里则存着油盐酱醋，还有几罐自制辣椒红油，揭开盖子就香气扑鼻。另外像蒜油、花椒粉、八角草果什么的也放了不少，就是没食材。
　　景尚瑜豪气地从车里搬出整整两袋面粉，并且宣布：“我们今晚吃凉皮！”

　　凉皮！
　　爽口弹牙的凉皮混着筋道柔韧的牛筋面，拌上香气扑鼻的红油香醋白芝麻，虽然没有黄瓜丝，但是还有充满春天气息，清新可口的野菜！
　　这是什么人间天堂！
　　一群人包括宁珩在内，开始咽着口水干活。

　　这期间姜万溪疑惑地问了句：“阿瑜你会做吗？”
　　景尚瑜大手一挥：“我看过好几个视频呢，没问题的。”
　　原来也是个厨艺理论大佬，宁珩心有戚戚焉。

　　然后大家分工合作，拿着各种盆和碗，热火朝天地和面。
　　面团醒发二十分钟，放进后院井水过滤后的清水里，使劲揉搓洗面，直到搓得只剩一团面筋。
　　一群人正揉得起劲时，赵奶奶端着一盆洗干净的野菜进来了，看见他们的动作，疑惑地问：“这是要做什么？”
　　“凉皮啊！凉皮！”众人七嘴八舌，宁珩也兴致勃勃和赵奶奶解释，“这样搓洗后静置，然后就可以烧水做凉皮了。”

　　景尚瑜突然停下手里的动作，“对了，要静置多久来着？”
　　宁珩也僵住了，仔细想了想：“好像……最少四小时。”
　　郑文章惊得提高了嗓门：“四小时？！”

　　有几个老头老太太就将面前的盆一推，脸色很不好看：“瞎折腾，这哪儿来得及啊，人都要饿死了。”
　　在她们对面，孙爷爷依然慢悠悠伸手到水盆里揉面：“不是还有即时口粮吗，两天一顿饭时没饿死，怎么现在天天有得吃反而饿死了？做人要知道感恩，别贪心不足蛇吞象。”
　　那几个人脸色就不太好看，有人似乎还想说什么，却被突然跑进厨房的小孩们打断：“这是在做什么？我也要玩我也要玩！”

　　反正不急着吃凉皮，而且后厨足够大，景尚瑜索性就让小朋友们慢慢玩揉面。连八岁的蒋睿豪也被孟林雨诗手把手教着。那几个抱怨的老人趁机就走了。
　　赵奶奶和剩下的老人就自告奋勇留下来准备晚餐：“也就是加热一下，简单得很，你们年轻人白天一直在忙，快去休息吧。”

　　大家也不推辞，就真的各自去自己的房间。
　　农家乐有足够的客房，而且大部分都是干净的，没有尸体——即使有也不怕，哪儿还有挑剔的余地，实在没地方睡了，把尸体搬出去一扔也就是了。
　　所以每个人都分到单独的房间，还都换上了干净的床单。

　　宁珩整个人往床上一躺，肌肉慢慢放松，倦意从骨头缝里慢慢往外渗。他懒洋洋地躺着，有一下没一下任明明舔他的手指，用另一只手取出平板查看。
　　电量41%，现有cp点378，另外，如果一切顺利，明天傍晚就能抵达长生市。

　　将老年组和幼年组妥善送进城以后，他可能需要单独行动一阵子，毕竟他现在有重要的秘密，即使面对景尚瑜，他也不敢曝光。
　　将心比心，要是上辈子他知道杭文带着这么个东西，可能也会控制不住做出什么事来。宁珩信任景尚瑜，但是也深知不要考验人性的道理。

　　不过，那些野菜倒是个好选择，可惜现在没长种子，宁珩打算移植点进游戏里的小屋，如果存活了……那整片草坪可就有用了。
　　他打定了主意，现在不太方便，等吃了饭，大家都休息了，夜深人静潜入温室偷菜（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