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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 七十七 ...


  •   唐知闲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东陵誉抱着庭月照的姿态。
      手臂从下往上不自然地弯曲,与拥抱的身体紧贴得不留一丝空隙,最后手掌极力张大覆在后脑勺上,将整个人捂着怀里。那种力度,甚至能从泛白的指节间毫无保留地透出来,好象恨不得能把怀里的人揉进身体中去。
      他始终闭着眼,不知道是为了掩饰眼中的泪水,还是害怕一张开眼,就会破坏了一个梦境。
      那种小心翼翼却死不放手的姿态,让唐知闲觉得,好象那个人就是他的全部。
      唐知闲只觉得心神恍惚,既觉得自己的想法可笑,又被眼前的景象所迷惑。
      好一阵,东陵誉慢慢松开了手,他才浑身一震,转开目光去看庭月照。
      庭月照却始终低着眼,直到感觉到唐知闲的目光,他才微抬起头,目光对上时,他漠然片刻,便绽开一抹极灿烂的笑容来,看得唐知闲心中一悸,竟做不出任何反应来。
      等再回过神,东陵誉已经带着庭月照离开了,唐知闲看着两人的身影走出很远,都没有看看到庭月照回头来看自己一眼。
      只有那一个不知意味的笑容,始终在眼前晃动,耀眼而不祥。

      翔鸣大军在在城外扎的营,东陵誉带着庭月照一路走回自己的帐篷,始终死死攥着庭月照的手不肯放,直入了帐中,屏退左右,便像是再忍不住,把人往榻上一带,攀着庭月照肩膀就堵住了他的唇。
      庭月照垂着眼,被动地任他挑开自己的牙齿,感受着那一吻中压抑不住的激动和小心翼翼,却渐渐觉得陌生了。
      东陵誉吻过一遍又一遍,到最后只是一下一下地碰他的唇,唇相触的刹那格外炽热,分离时却是格外的冰冷,让庭月照甚至觉得自己在微微地颤抖。
      “欢喜……”东陵誉看着他,唤一声,凑过去在他唇上轻啄一下,又唤一声,“欢喜。”
      庭月照没有挣扎,一如过去的温顺,却始终没有回应。
      “欢喜,欢喜……”东陵誉那一声声中颤抖越发地明显,到最后又模糊在那极小心的一吻中。
      庭月照合上了眼。
      东陵誉的手指触到他的脖子,而后滑落,抚过第一颗扣子,然后缓慢却灵巧地解开。
      四周很静,只有两人的呼吸声,腰带被扯下时布料之间擦出的轻响便显得格外分明,风从帐外卷地而入,吹在身上,那种刺骨的冷便显得格外的分明了。
      庭月照身体一僵,慌乱地张开眼,正看到东陵誉俯下身来,面容熟悉,气息依旧,他却下意识微别过头,躲了开去。
      只是极细微的动作,两个人都似一瞬间醒了过来,庭月照惶然地张眼看着东陵誉,东陵誉也一样张着眼看他,只是那眼中流转的激烈一点点地褪去,而后换上了惊惶。
      “欢喜……”好一阵,东陵誉才试探着叫了一句。
      庭月照张了张口,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害怕着什么。
      又或者是,其实已经知道了,却害怕得不敢承认。
      东陵誉靠前一点,伸手想要揽过他的腰,庭月照反射性地便往后一缩,东陵誉的手就僵在了半空:“欢……”
      只不过是张口说的一个字,庭月照又是一缩,直到东陵誉住了口,他才慢慢放松下来,眼中尽是茫然。
      东陵誉退了一步,软声道:“你也累了,先休息吧。”
      庭月照没有说话,东陵誉也就耐心地站在那儿,直到最后确信庭月照不会回答了,他才低下头,无声地转身往外走。
      刻意放轻的脚步,那种小心翼翼里已经找不到君王的姿态了,也再找不到那心爱之物失而复得时的喜悦。
      “皇上……”看着东陵誉快走到门口,庭月照才叫了一声。
      东陵誉马上便转过身来,看着他的眼里也不觉染了一丝期盼。
      庭月照握了握拳,提气道:“如今皇上已经知道欢喜还活着,那么,这仗,打,还是不打?”
      东陵誉一愣,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应对。
      庭月照却毫不在意,只是笑了笑:“当初并不是我有幸逃出皇宫,而是皇上您放我出来的吧?”
      东陵誉只迟疑了一下,没有反驳。
      “那……阿无呢?”庭月照的声音越发轻了,一字字听在东陵誉耳里,却似重石,逐一压在心头。
      “是皇上指使他带我离宫;还是明知他会忍不住带我离宫,皇上便借了这机会除他?”
      东陵誉走到榻边捉住庭月照的手:“我没有杀他,他没有死,我遣过人去找,找不到他的尸体。”
      庭月照苍凉一笑:“那就是后者了。”话音未尽,他抬头看东陵誉,“你答应过我不伤他的。”
      “欢喜……”东陵誉不肯放手,只一声声地唤他的名,带着分明的哀求。
      庭月照没有看他,只是道:“应宣是什么人?”
      东陵誉又是一阵迟疑,而后便道:“赢将太子赢暄。”
      “那路上的袭击,也都是你安排的了。”庭月照的语气越发地淡了,“皇上可有想过,替他挨的那一剑,也许会要了欢喜的命?”
      东陵誉看着他,最后唇角却慢慢扬起一抹笑容,他不顾庭月照的躲闪,将人搂入怀中,凑到他耳边,轻声道:“我怕过。你刚离开的那几天,我常常作梦,梦到你浑身是血。可是我相信‘他’的能力。”
      庭月照身体微颤,连挣扎都忘记了。
      “欢喜,你一直都是明白装糊涂,骗别人也骗自己。其实你明明都猜到了。”分明是温柔的声音,庭月照却觉得东陵誉的话里每一个字都带着寒气,让他觉得冰冷彻骨。“你离开前的那些天,我整日跟你在一起,我若要做些什么事,以你对我的了解,必定能找到痕迹……”
      “够了!”庭月照大喝一声,用力地撞开东陵誉,“欢喜累了,请皇上离开。”
      东陵誉这一次却没有纠缠,只是松开手,轻抚过他的发,而后又低下身去在他唇上印下一吻:“好好休息。”
      庭月照没有再看他,只是坐在那儿,一动不动。
      东陵誉走了好久,帐篷的布帘又被掀了起来,一个人走了进来,停在离庭月照三步远的地方,既不动,也不说话。
      庭月照低着眼,眼中似只能看到那人的一双脚,这双脚,曾经负担着他的重量,走过一片他以为自己永远都走不过的林子。
      “唐知闲。”只叫了一声,他就突然感觉到从未有过的疲惫。
      “对不起。”唐知闲低声道。
      庭月照大笑起来,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下来了:“对不起?为什么?”
      唐知闲回答不出来。
      “翡翠……”庭月照软软地唤了一声,三分慵懒七分调侃,就像他们初相识的时候那样,“说我听听。”
      唐知闲却是心如刀割,握着的拳头都有些颤抖了。
      “说呀。”
      “我是故意在天翎惹事的。那些皇上要除我的流言,也是我自己去传的。就是因为想着,以你我的渊源,我出事了,你大概也会来救吧。”唐知闲花了很大的力气,才说完整一段话。
      他不敢看庭月照的表情,却还是觉得自己像是卸下了极重的包袱,终于能够舒一口气,后面的话却说得越发艰难。
      “路上袭击你的人,也是我逐一挑选嘱咐的。”
      “为什么?”庭月照这一声问得依旧平淡,听不出一丝伤心来。
      唐知闲微怔,目光一黯,才继续道:“晋远城四面环山,赢将边界就在山外,如果他们插手战事,也许我们就会全军覆没。”
      庭月照眉头微扬:“现在赢将大军已在山上?”
      唐知闲咬牙:“是太子亲帅的兵。”
      庭月照没再说话,只是唰的一声站起来,把唐知闲吓了一跳:“你……”
      “我替他挨那一剑,不就是为了这时候么?”庭月照语气平缓,说的好象只是平常之事,人却没有停留,脚一沾地就往外走。
      “我……”唐知闲心中正乱,一回头却看到庭月照整个人踉跄着往前栽下去,他慌忙伸手,把人接在怀里,“庭月照!”
      跌势止了,见庭月照始终没有动,唐知闲更是惊惶,忙低头去看头,才发现覆面的黑发之下,庭月照睁大的双眼已经红了,死死咬着牙,唇却是突兀的白,喘息间唇上的颤抖,显示着他死命的压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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